第十二章 直向本心

　　
<p>此时在客栈外的一条小路上，有三人同行，其中一少年手握枯枝，不停向空中虚刺，或往左右砍去，看起来杂乱无章，没有一点技巧可言。</p>
<p>旁边还有一个头戴高冠的俊美少年来回窜缩，指指点点，“李青山，虽说你还没有剑，但你要把它想成一把剑，还有，剑可不是这样砍的，你这真能伤的了人？我真怕到时候你先累个半死，人家还在那偷笑”</p>
<p>李青山也不生气，只是听着，有实在不懂的地方还会主动询问。</p>
<p>“那要练多久？”</p>
<p>道青显的极为老成，伸出一手指向天空，似在指点万里江山，“怎么说都要个七八年？”</p>
<p>李青山有些惊讶：“要这么久？”</p>
<p>道青想要说两句什么修行永远没有捷径啊，路要一步步走啊，但思前想后感觉有些不妥，片刻后才笑着说到：“平常人修剑只修其型，以剑术华丽为根本，我虽不是剑修，但也知道修剑要从心修起，心中若有一把肝胆之剑，何处不能快意出剑啊？”</p>
<p>走在两人身后的老人却是呵呵一笑：“虽然你小子说的还算有半分道理，练剑虽说要从本心开始，但连走都不会，又何来跑这一说啊，春和景明，锦绣山河，岂在一朝一夕之间便能览之，路是要慢，而又不能慢。”</p>
<p>李青山眼神愈发明亮，“我不嫌自己学的太慢，太简单的路永远不能带一个人去最想去的地方，我是知道的，有些事情只要能做的安生，根本不需再多想什么。”</p>
<p>李青山的话语非常平稳，像是由心而发，不像是故意如此。</p>
<p>老人露出笑意，对少年表示赞许。</p>
<p>这很简单，但又不简单，少年只是从二者之间选择了一个比较安心的做法，无论是从心练剑，还是先从型学起，都不太重要，只要心里踏实就行了。</p>
<p>每一个修行者都会有这样碰到抉择的时刻，如果内心不太坚定，哪怕你的修为再高，往往别人的一两句闲话之说，就有可能让自己走上一条错误的大道，人生亦是如此，但无非直面本心而已。</p>
<p>道青却是一个小步跑到老人身前，嬉皮笑脸的搓着手，然后笑道：“不知前辈可听说过落月书生之说啊？”</p>
<p>老人拿出酒壶转而一笑：“你肚子那些芝麻事我可不知，但无妨说来听听，也好下酒。”</p>
<p>长相极为俊美的少年把正在练剑的李青山也叫到身前，然后细细说道：“我们走的这条路呢本来是直通日芝城，再往前便到达苍北洲的渡口，我之前没说，你们也没问，我之前来此主要办两件事情，第一个是去苍北洲逆水宗求一块行水牌，以后遮风挡雨，跨洲而行都有莫大的好处，可实在不巧，赶上人家出了大事，听说死了一个山海境的大修士，我也不好去蹙眉头，便不了了之了。</p>
<p>少年望向李青山和老人，眼神流转不停，才又说道：“第二件事嘛，就是去一趟落月城，听说每到月圆之时，便有一白衣书生立在落月城城头，为人传法解惑，我就求别人帮我做法，得知近日会有一圆月之时，便想着去看一看，离这里不远，倒是要绕一些路了。”</p>
<p>道青坦然抬头，对着老人和李青山笑了笑。</p>
<p>老人喝了口酒才笑着说道：“你小子打的算盘可真多，罢了罢了，我们就绕些路去看上一看。</p>
<p>李青山也是非常感兴趣，在小镇大多日子就是吃饭喝水，最多再出去溜溜弯，然后累了回家，这样的远行却是要精彩一些。</p>
<p>道青朝老人躬身行礼然后笑道：“这一路的所有花费全部记我头上，算我谢谢二位了。”</p>
<p>老人笑道：“你小子是太客气了一些。”</p>
<p>李青山却是心底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做一些生意，还是在闲杂处往深山走走，采上一些药草，也好应急之用。</p>
<p>时至中午，三人便走到了落日城的城门，可以说是真让人大开眼界，无论是那用寒铁围城的高墙，还是守门士兵身上所披的甲胄，在阳光的照射下皆散发着点点银光，除了那些真正家底极厚的名门望族，其他人还真不敢在里面声称自己有钱。</p>
<p>自古以来就传下了一个易懂又让人厌恶的道理，</p>
<p>“一钱难倒英雄汉！”</p>
<p>那些从小就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子弟可能不懂，他们不敢相信，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为了给家里的儿女多挣些饭钱，愿意苦苦哀求，甚至钻裤裆。</p>
<p>道青走在前面笑道：“时间还早，我先请二位去酒楼吃上一顿，然后我们在去碰碰运气。”</p>
<p>虽已至中午，但街上叫卖声还是不绝于耳，传来各种声音，讨价还价的，介绍价钱的，还有不满意于商家退货的，间或有骂娘，**等词不断传出。</p>
<p>道青笑着说到：“李青山，俗话说“宁惹山中老虎，不惹倒霉大妈”，以后要给别人做生意可千万记好这个理儿，不然倒是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喽。”</p>
<p>老人哈哈大笑，“妇人就是好耍些嘴皮子功夫，就让她赚便宜也不算吃亏。”</p>
<p>李青山看着高兴的二人，自己也笑了，此时在无任何肩头的高山，只有暖风轻轻吹拂心田。</p>
<p>落月城其实在刚走出小镇的李青山看来，就是热闹，自己家里哪怕逢年过节都看不到这么多人。</p>
<p>三人在城中一拐角找到一酒楼小店，有些简陋，就只几张方桌，墙上也并无字画之类，道青倒是想带着二人去越好的酒楼越好，可李青山却是摇头，说吃个饭而已，犯不着花那么多钱。</p>
<p>跟李青山走了有些路程，本来是想着跟二人一起返回青林洲，也好有个伴，但时间长了也大约知道了少年的心性，吃东西就挑最便宜的，住就住最划算的，越简单越好，道青也无可奈何，只得听取李青山的意见。</p>
<p>老人点了一坛散酒和一叠腌制白菜，而李青山更为简单，就只要了一碗白水煮面，兴许是少年心情真的很好，还多吃了一个煎蛋，这可把从小养尊处优的道青急坏了，实在是不好意思点些大鱼大肉，只能同样点了一碗素面，一口一口艰难的往肚里咽。</p>
<p>老人不知是喝多了酒水，还是真的想聊上一些，看着二人轻声说道：“还是年轻好啊，想去哪就去哪，想做啥就做啥，对一切都充满希望。”</p>
<p>李青山笑着问道：“老朱，你年轻时是干啥的啊？”</p>
<p>道青似乎对这个话题也是十分感兴趣，便也不在装作吃面，想着能听听老前辈的风流事也是好的。</p>
<p>老人似乎有些触景生情，又大口了喝了一口酒水轻声说道：“我年轻的时候吧，太为跋扈，见哪些人做事不地道，我就去打上一拳，后来爆发了一场大战，我当时年纪还小，就侥幸活了下来，就想着报仇，可最后换来的却是身边一个个熟悉的人不断死去，世态炎凉，不过如此，后来我也就释怀了，就找了个地方隐蔽了起来。”</p>
<p>道青张大了嘴巴，赶紧捂住了耳朵，嘀喃道：“听不见，听不见，我耳朵聋了，刚才啥都没听见。”</p>
<p>老人夹起一片白菜，不停咀嚼着，“终究是过去事，你小子也莫要紧张，我也过了动不动就出手打死人的年纪，你这么个眼高于顶的少年就真不害臊。”</p>
<p>道青是真不敢接话了，只管低头吃面，还不时说着，这面可真香！</p>
<p>老人撇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李青山，像是胡言乱语，又似在真心询问，“李青山，我问你啊，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你的本事变的很大，出剑比谁都块，甚至一心只为他人着想，可整个天下的人还是说你是坏人，处处受人排挤，你咋办？”</p>
<p>少年自小就不停在为生活摸滚打爬，对于其中的事情还是知道一些，但还是思索很久才淡淡开口，“那我就只为自己而活呗，碰见事情尽量去忍让一些。”</p>
<p>老人打了一个酒嗝，醉醺醺的说道：“可他们非说你的出生就是最大的坏事，只有你死了才算天大的好事，你可咋办，不能全把所有人都杀了吧”</p>
<p>李青山此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正色的说道：“如果我事事都忍让了之后，他们还是感觉我是个坏人，那我就躲的远远的，躲到别人都见不到我的地方，到那时还有人要来取我的性命，就要问我的拳头和手中的剑答不答应了。”</p>
<p>老人哈哈大笑：“没你想的那么惨，好好活着，天塌了不还有高个子顶着嘛。”</p>
<p>时光不仅将痕迹刻在这个老人花白的发丝之上，更是印刻在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p>
<p>这个曾经上天入地，舍我其谁的老人竟有些伤感，摇了摇头只得埋头饮酒，不在多想。</p>
<p>为谁忙，莫非命，西风驿马，落月书灯，两字功名频看镜，不饶人白发星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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