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老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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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之际，一片草叶间，凝结着一颗颗晶莹的露珠，一闪一闪在尖端颤动。
可下一刻，就被人一脚踩下，陷于泥泞之中。
李青山昂首向前，只是时不时会放慢脚步闭眼侧耳聆听。
脸上流露出一抹笑意，便继续加快步伐。
而其身后则是一个边打拳边行走的素衣少年，并无任何出奇之处，出拳之时毫无灵气流动，更没有一丝拳法道义，他只是那样打着，心里就很高兴。
更为奇特的还是二人身后尾随的一条棕毛泛黄的老狗，脖颈里套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随它怎样跑动都牢牢挂在胸前，看久了竟会觉得有些理所当然，仿佛...仿佛就应该挂在那里一样。
窦江打完一套拳法，立马回头取下挂在大毛身上的行囊，翻腾一会，看着最后两块烙饼，他有些心疼，但还是递入了老狗嘴中一块。
自己就嘎嘣嘎嘣咬了起来，他其实现在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但他知道前面那位并不喜欢烙饼，还是等吃完再说吧。
三下五除二便几下塞入口中，又取出昨天被他藏好的猴儿酒，猛灌了一口，抿了把嘴才大步向前跑去。
他一手拍着胸脯开口问道：“李青山，村长说我们这个年纪都在长身体，要多吃一些东西，我都没咋见你吃过东西，你不会感到饿吗？”
走在前方身着一身宽松青衫的李青山，对窦江不理不睬，时不时的闭眼去堪舆地势。
窦江现在有一肚子的问题，准备一股脑说出来。
“李青山，我以前听别人说外面有很多妖怪，为啥现在一个都没见到啊？”
青衫少年实在有些烦躁，瞥了他一眼嗤笑道：“你道行太低，如若不是我提前放出气息，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在这安安生生的走路？昨天歇息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一只得道的狸猫，它可一直在想法设法去吃掉你呢。”
窦江瞬间吓的脸色苍白，回过头揪着大毛的耳朵怒道：“说，你为啥没给我点提示啊，天天没事乱叫个不停，一到正事就畏首畏尾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说完还给了大毛一记软绵绵的拳头，他才悻悻然松掉双手，也不在询问了，只是边走边四处查看，显得小心翼翼。
李青山翻了个白眼，随即慢慢蹲下，一手轻轻按在地上。
一道无形的波纹从他的手掌发出，不断朝四方蔓延。
草木山石，妖魔鬼怪，皆在一瞬收入眼底。
在往前不久，竟然藏着一块巨大的绿洲，周围散落着五个大大小小的湖泊，形成了奇异又罕见的场景，以河岸为界，一边是水波荡漾，绿树繁华，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而另一边则是干枯土地，偶尔出现零丁树木的荒山野岭。
李青山皱了皱眉头。
在岸边竟然还停靠着一艘小舟，一位身披蓑衣的老汉，提着一个鱼篓静静坐在岸边，还不时的哼着小曲儿。
不是有些奇怪，是非常奇怪，这种人烟罕至的地方，偏巧不巧刚好是像在等着自己。
李青山随即想起了窦昉所说的钓鱼老人，喜装扮成他人模样，以此来搞混他人视听，隐蔽自己，也是一种乐趣。
随即抛开杂念，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死死盯住那个越来越近的背影，将宽大的衣衫从腿部盘起，一屁股在岸前坐下，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唏嘘道：“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不知前辈是在等鱼啊，还是在等我啊。”
老舟子摘掉头上斗笠，看着旁人之人有些惊奇，吐出一口方言：“小哥，你说的啥啊，俺有些听不懂。”
李青山随即仔细打量了老汉一眼，蓑衣下隐约透出几分精壮的臂膀，手掌枯皱有力，拇指隐约能看见一些老茧，但浑身上下毫无灵气流动，彷佛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划船人。
李青山收回视线，点头笑道：“前辈确实无愧千幻真君这个名号，毫厘之间，都于普通老汉堪称毫无二致。”
老舟子有些摸不清头脑，这个小娃到底在说些啥啊，随即张口说道：“俺不是前辈，也不是啥千幻真君，俺叫张大川。”
李青山扯了扯嘴角，怎么，当我是个傻子？
随即伸出一手，轻轻推在老舟子的胸前。
后者宛如落絮直接倒飞入湖中，荡起一层小浪。
只见老舟子在水中一个浪脚拍水，一头从湖面钻出，恼羞成怒道：“你这小娃，忒没有礼数，为啥要无缘无故动手伤人。”
李青山一头雾水，询问道：“你不是那千变万化的钓鱼老人？”
老舟子一个翻身游到岸边，抖洒一身的水珠，怒道：“俺叫张大川，俺只会划船！”
窦江此时爬在岸边，在水中照来照去，还偶尔捞起一捧湖水，在让它慢慢从指缝间流走，玩的不亦乐乎。
那条老狗也是不停的伸出舌头舔吸着湖水，仿佛一切于它没有丝毫关系。
李青山翻了个白眼，难道真的认错了？
他立马从袖中拿出一瓶猴儿酒扔给对方，笑着说道：“老前辈莫要生气，我是想看看你的水性如何，这瓶酒当作我的补偿。”
老舟子张大川接过酒瓶，拔开酒塞，两眼一喜，二话不说就是一口灌下。
片刻之后才恋恋不舍的从嘴边拿开，抹了把嘴笑道：“俺的水性从小就好，你的这瓶酒比俺的水性还要好！”
李青山愣了愣，伸出手，示意老汉坐下聊聊。
老舟子似乎已把刚才的不快抛到脑后，在旁边坐下，漏出朴实的笑容说道：“小哥儿是外来人吧，俺每天都要在这里来来回回划上五次船，从来没有见过你。”
李青山随意将脚上的布鞋踢入水中，双脚侵泡在水下，惬意道：“算半个外来人，但现在终归都活在同一片朝阳下，你我没啥区别。”
老舟子又仰头喝了口酒，憨厚的笑道：“小哥儿你说话有些莫名奇妙，俺有些听不懂，但俺能感觉到你应该不是啥坏人。”
李青山眉眼放松了一些，指了指远处的绿洲笑道：“我要去那里，两瓶酒可够啊。”
说完，他又从手中凭空变出两瓶猴儿酒轻轻放在地上。
老舟子两眼一惊，但又被瞬间压下，生活在这个地方，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见的差不多，水中鱼怪都见过不少，更别说前一段时间还有一个在水上行走的老头，仿佛如履平地，湖水更是自行往两边散去，看的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他随即将两瓶酒水藏入腹中，“当然可以，本来就是没打算赚钱的营生，如果能蹭上两壶美酒，那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他摇了摇酒瓶笑得很是开心，笑了笑又说道：“倒是小哥儿的身手真不简单，凭空戏法，让俺有些羡慕啊。”
话音刚落他就一跃跳入小舟之中，把酒瓶放在储物的地方，向这边喊道：“上船吧！”
李青山将他的表情和动作全部收入到眼底，他刚才故意抖出一手，如若老老舟子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接下酒瓶，那里面的猫腻可就大了去了，不能说变化的不行，只能说尾巴没有藏好。
摇了摇头，不在多想，起身朝窦江喊道：“小兔崽子，赶紧的，麻溜上船。”
窦江顿时一阵欢喜，喊着划船喽划船咯，一屁股坐入小舟中，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老舟子也是非常高兴，这么有灵性的小娃，在他们那边可从来没见过。
李青山也是三两步便踩入船中，瞟了几眼没啥奇怪之处，便盘腿坐下。
那条老狗在李青山上船后，腿脚一瞪，轻轻跳入小舟中，卷缩在窦江身前，沉沉睡去。
老舟子见怪不怪，解开系在岸边的船绳，拿起船篙在岸边一撑，小船晃荡一下，在偌大的湖面宛如一片树叶，慢慢悠悠划开水面往绿洲行去。
老舟子摇动着船桨，在水中上下起伏，沉声道：“这个地方几乎没啥人，要不就是流落到此处的难民，要不便是自幼在这边长大，小哥儿看着有些神仙气儿，和此方人差距太大，活的时间长了，俺也见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像小哥儿这么年轻又有本事的倒是头一次见。”
窦江疑问道：“这里的人啥样啊？”
老舟子笑道：“还能咋样，粗糙汉子，三粗婆娘，无非就那几种，偶尔出现一个姿色稍好的女娃，那些人的眼睛哦，都跟丢了魂差不多，移不开。”
李青山皱了皱眉头，但始终没有说什么。
小船缓缓前行，于岸边愈来愈近。
临到岸边，老舟子用船篙在地面以一扎，小船便静静停在湖边。
岸边有个正清洗衣服的老妇人，眼睛一瞥，瞧见了老舟子就是张口骂道：“你这不要脸的老玩意，又在何处拐骗的年轻小娃，像你这样这杀人又掏心的畜生，真应该在出船的时候被那湖中的水怪吞入腹中，咬成碎渣，方可让我舒一口心气儿。”
老舟子撇了撇嘴，跳下船大声吼到：“吴三娘，你可嘴上积点德吧，俺身上就那么一丁点的骨气和脸面，可都让你给骂没了。”
老妇人立即还嘴，“那是你活该，我保准是祖坟上被人扔了狗屎，才会碰到你这个老玩意。”
妇人说话语气皆是泼辣至极，真是不给别人留一点情面。
老舟子的表情阴冷了起来，妇人看见立即变得唯唯否否，不敢在说一句。
她随即满脸欢喜，将清洗的衣衫扔入盆中。
双手在身上不停擦拭，一路小跑，先是在李青山山上瞄了一眼，然后对窦江笑道：“哪里来的这么神气的娃子，走，跟姨娘我回去，我的手艺可是出了名的好，保准你吃了都不想走路。”
窦江立马躲在了李青山的身后。
虽然对于他来说这个人说不上多么好，但起码自己于他熟知，肯定不会加害自己。
大毛此时也如炸毛一般，对着妇人呲牙咧嘴。
妇人不怒反笑，“像你这样的大黄狗，早晚被人扔进油锅里面炖肉。”
老舟子脸上有些不耐，连连摆手，“吴三娘，差不多就行了啊，别耽误了小哥儿的事情，赶紧滚蛋。”
老妇人摇了摇头，说着“可惜喽可惜咯”，就端着水盆直接走了。
李青山双眼眯起，心底泛起一丝惊意。
如若自己没有看错，那个老妇人身上可是浓浓的妖气啊，有趣，真是有趣。
老舟子转头笑道：“脏了小哥儿的眼了，这妇人就这脾气，前些年不就偷了她一件贴身衣物，她就一直得理不饶人，撒泼打滚，百招全出，让小哥儿见笑了。”
李青山摇了摇头，走下船头，一脚踩在泥石路上。
只是刚刚踩下，便有一股不可察觉的压力，从上开始汹涌奔泻，直接灌至全身。
老舟子看着一动不动的李青山，撇了撇嘴，“走啊小哥儿，既然来了，俺也好尽尽地主之谊，请小哥儿吃顿饭不是。”
李青山在无任何从容，一手将压力挥去，扭头说道：“跟在我身后一丈之内，千万不能走的太慢了。”
窦江连忙点了点头，他可是有些怕了那个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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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老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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