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述说
清晨，一轮红日升上地平线。
沈梦馨站在悬崖边，望着下方的寥寥薄雾，有些感慨道：
“或许下次再来，这下面的寒潭就不复存在了！”
欧阳流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望着远方怔怔出神。
朝阳给两人镀上了一层红霞，在这悬崖绝壁之前，身上衣决飘飘，四周云蒸雾绕，恰似一对神仙眷侣的模样。
收回目光，看着身边之人沧桑的侧脸，沈梦馨突然轻轻一笑：
“大叔？”
欧阳流云侧头：
“嗯？”
“陪我去做一件事情好不好？”
“何事？”
“嗯，反正是很重要的事......讨厌了啦，你到底帮不帮我？”
欧阳流云无奈摇头：
“好吧，我帮你！”
“耶！大叔最好了！呵呵呵~”
看着一脸开心的沈梦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
阳光灼烈，泽海之畔涛声依旧。无数海鸟拍打着翅膀，一路高歌着在海面翱翔。
一道金色剑光从天边划过，落在一片洁白的沙滩之上。
巨剑回归身后的剑鞘，感受着背后依然紧抓不放的双手，欧阳流云无奈地说道：
“已经到地上了，你......可以松开我了么？”
“啊？啊？哦，已经到了么？”
沈梦馨抬起埋在他背上的脑袋，四下一看，连忙松开双手，后退开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拍了拍他被抓皱的衣服，沈梦馨故作平淡的东张西望，末了还点评一番：
“这里的风景还真不错呀，呵呵，呵！”
本来以欧阳流云的实力，只需要两个时辰便能达到此处。可是令他没想到的是，沈梦馨不仅恐高，而且还“晕剑”！一路尖叫不断，让他的耳朵都差点给震聋了。最后只得放缓速度，才让耳朵好受了一些，不过却多花了一倍的时间才到达目的地。
伸手揉了揉耳朵，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现在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情了吧？”
沈梦馨脸上的笑容消失，她看着远处蔚蓝的天空，良久，才有些落寞的说道：
“我的父皇曾对我说，有机会就在泽海之畔给他和母后立下一座衣冠冢。我想，是时候完成父皇的遗愿了......”
欧阳流云沉默不语。
许久，她释然一笑，手搭凉棚，四处张望着。
“大叔，我们去那里吧！”
欧阳流云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一看，一座小山延伸到海边，形成一座上百米高的悬崖。山上郁郁葱葱，鸟儿盘旋啼鸣，倒是别有一番风光。
海边断崖，一道剑光降到地上，欧阳流云有些惊讶，方才这丫头竟然没有尖叫？哪知他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梨花带雨的面孔，不知何时，沈梦馨竟然已是泪流满面。
在他沉默的注视中，沈梦馨前行一阵，在一处土坡下停下脚步。而后，她放出天馨剑，对着地面一阵劈砍。一阵剑气激荡，泥土被拨向两边，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半人深的土坑。
沈梦馨站在坑边，忽然手掌一翻，取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盒子。轻轻摩擦了几下，她打开水晶盒，看着其中的碧玉扳指和金色戒指，眼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诀别之夜。
“有朝一日，你可在泽海之畔，以此二物为我们立下衣冠冢，也让我和你母后看看，泽海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想到那个温柔慈祥的父皇，她的眼中泪花涌动。
“父皇，不孝子梦馨，遵父皇遗嘱，今日为您与母后合墓于此，望父皇安息。”
“母后，请原谅孩儿未曾前往皇陵祭拜。从我逃出皇宫之日起，在孩儿心中，这枚戒指才是真正的您。我想，您也和父皇一般，都想要与彼此相拥长眠吧。”
说罢，她郑重的将水晶盒放入土坑之中。而后，她没有动用灵力，只是用自己白嫩的双手，一捧一捧地将泥土填进土坑。
或许是被她悲伤的气氛感染，欧阳流云收起背负的巨剑，蹲下身来帮忙捧起了泥土。
太阳西斜，海边的断崖上，一座崭新的坟包极为显眼。坟前立着一块不大的墓碑，上面刻着两行大字：慈，父沈靖泽，母贺瑞馨，之墓。
点燃两支香烛，沈梦馨跪在坟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洒下一杯美酒，她的声音有些凄凉：
“父皇，母后，对不起！原谅我过了这么多年，才带你们来看海。你们看，这泽海是不是很漂亮？从今以后啊，你们就可以继续在一起了，永远不会再分开......”
“父皇，您知道吗，这些年我有多想你？不知道您和母后在那边是否一切安好？告诉您一个好消息，我现在可是先天高手了哦，很厉害的呢！而且我已经知道了当年让我国破家亡的仇人，这次回去，我就会想办法将他们全部杀掉，为我沈家报仇雪恨！”
“当然了，你们也不用为我担心，我知道分寸，没有把握之前我是不会轻举妄动的，放心好了......”
“还有，父皇，母后，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不过今天就先不给你们介绍了......”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细不可闻。
悬崖边，欧阳流云负手而立，望着天空的一轮圆月怔怔出神。风中隐约传来她的轻声呢喃，夹杂着令人伤心的抽泣，让他也不由得生起了一股悲意。
可惜，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母，他的记忆中只有无尽的饥饿以及寒冷，若不是遇到师傅，恐怕他也活不到今天。
想到师傅，他不由得一阵叹息，望着天边的圆月，他陷入沉思。
八十年了，不知师傅如今怎么样？是不是应该回去看看了？
第二日清晨，沈梦馨从梦中醒来，松开怀中的墓碑，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身上一阵爆豆般响声，浑身顿时舒服多了。
再次给父母磕了几个头，沈梦馨离开坟前，来到悬崖边，欧阳流云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需要我帮你吗？”
沈梦馨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国仇家恨，岂能假于他手？南宫灼意外被你所杀也就罢了，剩下的，我想亲自动手！”
沉默良久，他开口说道：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回去看看！”
沈梦馨有些疑惑：
“大叔，你，和云山派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他望向冉冉升起的朝阳，眼神有些迷离。
“曾经，有一个小乞丐，他从记事起，就一直在饥寒交迫中渡过。直到有一天，就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一个踩着飞剑的‘神仙’出现在他的面前，递给了他一个馒头。”
“从那天起，他的生活发生了改变，神仙收他为徒，给他取名流云，带着他踏入了修炼的世界。他的天赋很好，是整个门派中最杰出的弟子，是所有人崇拜的对象。”
“这时，一个美丽的身影进入了他的梦中。她是师傅的女儿，生得活泼可爱，又美丽动人。她就像天上的仙子，让所有弟子都为之沉沦。他不善言辞，也不会表达，本以为这会成为一个永远的遗憾。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师妹也对他暗生情愫。最终，经过重重坎坷，他赢得了师妹的芳心。那时候，他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人。”
“可是，在一次闭关结束之后，他发现一切都变了。师傅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大师兄，师妹也成为了师兄的妻子。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苦苦的哀求，苦苦的询问，可是，没有结果。最终，万念俱焚之下，他离开了门派。”
欧阳流云轻轻一叹：
“当他冷静下来，再次回山之时，才听闻了一个惊天噩耗，师妹，自尽了！”
“那一刻，他觉得天都塌了，他恨师傅，恨大师兄，恨他们所有人！他大开杀戒，与师傅大打出手，而后判出师门。一走，就是八十年！”
沈梦馨轻轻的靠在他的肩上，想以此化解他心中的哀伤。
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看着远方火红的天空，轻声说道：
“我，就是那个小乞丐，欧阳流云！”
良久，欧阳流云转过头来，看着贴在自己手臂上的清秀脸庞，他微微一笑：
“好了，我们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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