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窥见

　　更震惊的，却是小豹子。他愣愣地看着旁边囚笼里，坐在稻草铺上的白初伊，想着她背后复杂的身份，他良久都没再说半个字来。

　　唯独饺子，完全没发现囚笼里这两人的异样，自顾自地说着大八卦：“不过，这也是大家猜测的啦！因为皇上一口咬定，白府大火，逃出去的那人如果不是墨凌天，便是石家军余党。可谁都知道，压根儿不可能！白歧将军是多忠心一人啊！”

　　白初伊不自主地清咳了一声，道：“既然……少爷对白家小姐情有独钟，那这次白府出事，少爷会不会去帮忙？”

　　“帮什么忙？”饺子笑了：“自己喜欢的女人嫁给前太子不成，又转而嫁给当今圣上，不管嫁给谁，就是不愿嫁给少爷！说白了，就是因为白家小姐压根儿看不上咱少爷！”

　　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这样的！我一直以为何琢隅根本不喜欢我，我一直以为至始至终都是我一个人的心思。

　　先帝指婚，我不得不从。

　　皇上钦点，我无力抗衡。

　　我……

　　白初伊在心底声嘶力竭地为自己辩解着，呐喊着。可这漫长而酸涩的儿女心事能诉与谁人说？

　　饺子继续说：“既然白家小姐看不上咱少爷，那咱少爷也没必要热脸去贴白家小姐的冷屁股吧？”

　　简单的问句，无人回答。

　　饺子自己回答：“所以咯，咱少爷现在压根儿就对白家小姐没半分心思了。”

　　“真的？”白初伊不甘心地脱口而出。

　　“那可不？若是还有半分心思，少爷为何这么急于向皇上表忠心，表敬意呢？再说了，白家小姐在火海中死里逃生，虽然被救到宫中，可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恐怕只有皇上和太医们知晓。没准，烧得面目全非也是极有可能的！更何况，现在白歧将军又身负叛国罪名，白家简直就是一块烫手山芋！少爷如此急于对皇上表忠心，其实，也是想划清跟白家的界限。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少爷对那白家小姐已经没有半分心意了。我这么笨都看得明明白白的了。”

　　冰风从苍穹之上席卷而来，顺着暗巷，带来刺骨的寒意，将本是飞舞在夜幕之下的飘雪瞬间聚拢，呼啸着割向发冷的脸庞，生生而撕裂的疼痛，正如白初伊此时的心。

　　小豹子抬眼看着她，被冷风拉扯着的烛火摇曳着或明或暗的光，却依然能让他看清白初伊脸上失落难过的模样。

　　可没人看得到小豹子失落难过的心情。他自嘲地笑了笑，说：“若是白家小姐站在少爷面前，恐怕，少爷也不一定能认得出她了。”

　　“没错！”饺子附和道。当然，他俩话里的意思是截然不同的。

　　“就好像我听说过一个词，叫什么来着？”小豹子本就没念过书，更是记不住这些文绉绉的东西。

　　“物是人非！”饺子是识得字的，准确得将他自己认为的意思给说了出来。

　　“别担心，就算午时人飞，我跟我娘也会拉着你一起飞的，冰七，我……”小豹子才不管自家少爷对皇上如何表忠心，他只想对白初伊表真心。

　　满腔的情谊却被饺子给打碎了，他一拍脑袋，大呼：“糟糕！我把正事儿给忘记了！小豹子，孙管事让我来通知你，你娘在受罚！”

　　小豹子本是被他打断话题弄的很不开心，却在听到这句话时一下子震住了：“怎么回事？我娘怎么会受罚了？”

　　“这都赖你！”饺子斥道：“今天你们男奴去西山修沟渠，说好每人要挖至少十担淤泥，你将将就就地挖了十担，可每担只有一半，偷工减料，被孙福德看到了！”

　　“那让他来惩罚我呀！凭什么欺负我娘？！”小豹子怒吼着，他抓着栏杆，冲着饺子大叫：“放我出去，我去找他评评理，他只是那孙子的弟弟，又不是咱场子里的人，凭什么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的？还惩罚我娘？他有什么资格惩罚我娘？！”

　　饺子被小豹子给吓到了，连连后退了几步，对着这只红了眼要咬人的困兽，说：“你别冲动呀！惩罚你娘的不是他，是少爷！孙福德只是把这事儿跟少爷如实禀报了一番，没添油没加醋。是少爷说，既然你很会偷工减料，又如此在乎你娘，那就让你娘受罚好了，否则，你记不住。这会儿，你娘正在浣衣坊里给所有奴隶们洗衣服呢！其他人不得帮忙，说是洗不完不给回来。”

　　白初伊听到这番话，惊讶地看着饺子，不可思议地说：“这竟然是少爷的命令？”

　　“没错！我当时就在旁边，金姐一句话没哼，就直接去浣衣坊了。”

　　小豹子听到这番话，稍稍安静了下来，却忍不住地冷嘲热讽，冲着暗巷口嚷嚷道：“呵，长得一副人模狗样的脸，装得温和善良的样子，背地里却做这种腌臜事儿！怨不得白家小姐看不上他，他这辈子，也不会有任何姑娘看得上他！”

　　饺子十分惊讶小豹子如此激烈的反应，在一旁尴尬地看了看不发一言的白初伊，又看了看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小豹子，踌躇了一会儿，说：“其实……想嫁给少爷的姑娘，还是很多的。”

　　此时的何琢隅正一个人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漫天飞雪冰封着他已是冰冷的身心。

　　两个时辰前，在白歧那儿得知白初伊已死的消息，让他整个人失魂落魄地。他想买醉，一醉方休，便不知心痛为何物，也好过每时每刻，心脏好似被猛兽撕咬一般，痛苦异常。

　　他甚至想离家万里，去西滕，去南越，亦或随着梵音寺的老方丈一同去蓝毗尼，去寻求一方能让人心不会再痛的地方。

　　然而此时，独步夜行在风雪中，着实让他的思绪清醒了许多，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任务，以及，自己从小到大，就被赋予在身的责任。

　　他站定了脚步，怔怔地看着前方，总觉得，那夹杂着风雪的路途，好似他迷茫的人生，如此黑暗，只剩下满身的麻木。恰时，从海边席卷而来的冷风呼啸着向他奔涌而来，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耳朵也莫名红红的，心跳竟然有些慌乱。

　　他曾经听娘说，这个时候，一定是有人在思念你了。想到这儿，他抬眼看着飞雪乱舞的苍穹，心道：初伊，你若已魂归天际，定能窥见我一直深爱着你的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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