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记不清

　　不知道是不是父女连心的原因，曦念很黏秦煜，甚至要让秦煜哄着才肯睡觉，秦煜当然很乐意哄着自己小女儿，可是他发现无论自己讲故事唱歌都哄不睡自己怀里的小小软软的小姑娘。

　　她明明已经很困了，可是还是执拗的看着自己，恨不得连眼睛都不眨。

　　“曦念，睡觉了呀，明明困了怎么就不闭眼睡呢？你可比你妈妈小时候还难哄。”秦煜玩笑似的捏捏小姑娘的鼻子，搂的却更紧了一些。

　　“你小时候就认识妈妈吗？妈妈说她小时候可乖了，像哥哥一样，我这么不乖都是像爸爸。”曦念翘着嘴一副不开心的样子：“我是妹妹嘛，哥哥比我大呀。”

　　秦煜嘴角没崩住：“怎么不乖就像我了？”说完顿觉失言，还没有跟卿欢商量认孩子的事情，现在告诉女儿会不会不好。

　　曦念用力的握住秦煜的一根手指，一副生怕他跑掉的样子：“叔叔，其实，我知道，你不是叔叔。”你是爸爸，曦念眼里有些细碎的光，她也没有妈妈和哥哥以为的那么傻吧。

　　秦煜张了张嘴，有那么一瞬间的失措，很想开口解释又不知道怎样解释这其中的恩恩怨怨。

　　曦念心下有很多委屈，可是却很难像哥哥一样逻辑分明的表达：“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呢？你是不是不喜欢曦念，曦念没有妈妈和哥哥说的那么不乖的，我以后会像哥哥一样乖，你能留下吗？”

　　“我知道哥哥不喜欢你，他怪你，他很爱很爱妈妈，我也爱啊，其实我还喜欢John叔叔，可是今天我才知道，那不一样。”

　　许卿欢轻手轻脚的走进曦念的房间时，就看到女儿脸上有刚刚干涸的泪痕，小嘴糯糯的好像还在说什么，平时不抱着哥哥和小熊不睡觉的她，如今紧紧的攥着秦煜的手指头。秦煜眼帘低垂，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微弱的灯光下，许卿欢竟然真的有一瞬间觉得原来曦念和秦煜长得也很像，是那种冥冥之中骨血的像，而不仅仅是外表。

　　“你回去吧，很晚了。”许卿欢轻轻的戳了秦煜一下，示意自己的存在。

　　秦煜并没有看向她，只是盯着怀里的曦念，声音很轻很怕吵到好不容易睡着的女儿：“今晚我想在这里陪她。”

　　许卿欢不知道该不该赶他走，再多的理智都抵不过眼前的温馨，爸爸的意义对曦念很不一样吧，她虽然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可是那不代表她心底没有疑问和渴望，而且曦辰也绝不会允许她问自己。

　　“曦念其实也很懂事，只是曦辰成长的太快，才映衬的她好像还是个小孩。”许卿欢又是欣慰又是歉意。

　　“她很像你，懂事的时候像，撒娇的时候像，耍赖的时候更像。”秦煜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她问我为什么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我，为什么我不去看她，是不是因为她不够乖，我该怎么告诉她，过去的六年我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许卿欢咬了咬嘴唇：“我不能让你知道，也不敢让你知道。”她从来没有想过，多年后她会在微弱的灯光下，女儿熟睡的面容旁，告诉他自己所有的恐惧：“秦煜，你妈妈说，如果有一天让你知道了两个孩子的存在，她会杀了我的两个孩子，无论我躲到天涯海角。秦煜，他们不能认你，而你也不要再来了，就当为了我们的孩子吧。”

　　“当初决定从洛杉矶回国其实就想过今天的，John想让我走出过去的感情，就逼我直面过去的人和事，他在S市派了很多人保护我，还让我住进这个小区，都是为了我为了曦念曦辰的安危。”许卿欢没有抬头，她不想去面对秦煜此时的震怒和忧伤：“不用我说你也会猜出两个孩子跟你的关系，何况我猜你一定会派人去查，但是秦煜你不知道，我最难过也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这两个孩子跟你长得那么像，像到我几乎日日恐慌。”

　　秦煜不会明白许卿欢这几年是怎么度过的，许卿欢的心里状态的糟糕程度他是没有办法想象的，产前抑郁产后抑郁，焦虑症，被害妄想症，每一种症状都像一座大山狠狠压着她。

　　秦煜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指，给曦念盖好被子，并在女儿额头上轻轻一吻，曦念大概是因为有了爸爸，睡梦中都带着甜蜜的微笑。

　　为女儿关上床头的灯，打开了小夜灯，秦煜一言不发的拉着许卿欢出了房间。许卿欢看着秦煜的脚步往外走，心里满满都是不舍和悲凉，他们之间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

　　可是秦煜的方向并不是大门而是那个种满了许卿欢喜欢的花儿的后院，当秦煜看到后院的海棠树时，眼神还是一黯：“这房子是那个John布置的吧。”

　　“是啊，”许卿欢松开秦煜的手，走向那棵海棠树：“在我还没有想过要回国的时候，John已经开始筹备这座房子和所有的装饰摆设了。”

　　秦煜也随着她走向海棠树，绻着腿坐到树下，像小时候一样：“卿欢，你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是那个人在陪着你吗？他是谁？”

　　“这个世界对于他是谁有很多种说法，可对于我，他是一个温柔而强大的男人，他是曦念曦辰的教父，是我的救命恩人。”许卿欢的没打算瞒着秦煜，他们之间已经有那么多误会了，何必再徒增彼此的烦恼呢？

　　“我妈是什么时候知道两个孩子的存在的？”

　　“我怀孕的时候她就知道了，她不让我生下来，她不让我跟你在一起，我们那时候关系很糟糕，见面就吵架，不见面就电话吵架，好长一段时间看到你的电话，我头皮都一紧。”许卿欢边说着，嘴角边带着笑，眼光望向自己房子的灯光，记忆却已经回到六年前：“一开始我是来不及告诉你真相，后来是不敢告诉你真相，我必须逃走，其实很奇怪，那时候那么难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我们的孩子。”还好，现如今也不后悔。

　　秦煜闭着眼睛，抬起手狠狠给了自己脑袋两拳，眼泪顺着俊朗的轮廓留下，张了张嘴，那句对不起始终说不出口。

　　“可是，秦煜，我不记得了，我不记得我们为什么会开始吵架，我们什么时候有了孩子，孤儿院为什么没有了，院长去哪儿了，我为什么都不记得了。这才是我回来想弄清楚的。”许卿欢语气认真，眼光直直往进秦煜眼里：“你能告诉我吗？除了我记得的过去，我到底还忘记了什么？”为什么许卿欢从一开始就觉得爱秦煜这件事像是本能呢？本来她想自己去找这一切的答案，可是这一刻她就是想问问眼前这个男人，她生命里到底被删除了一些什么。

　　“你不记得了？”秦煜红着眼眶看向许卿欢的眼神中带着些不可置信。

　　“我原本也不知道自己有很多事情记不起来了，直到林芊芊跟我说要带我去看院长，而我却觉得很陌生，你妈妈非要我孩子的命，而我想不起来她是为什么讨厌我......”许卿欢咬了咬唇：“刚刚你问我这六年是怎么过的，问我为什么孩子的事情不告诉你，我很想把一切都告诉你，可我突然有些乱，我把自己的故事串不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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