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案发点的选择
在铁道学院南校女生宿舍楼后有一条通向南峰山的阶梯，沿着阶梯往上走，一步一层，要走一百一十二层，这就到了山顶，接下来是一个丁字路口，一条回去的阶梯，一条通往南方向的图书馆，一条通往山后的路口，东方向是南峰村，尽头处有铁栅栏，铁栅栏上面安装着防盗铁圈，铁圈人的钢针鲜艳明亮，像是刚安装不久。
阶梯只是普通的水泥阶梯，直到山顶处才断断续续嵌上一层鹅卵石，阶梯的有些地方被地底的树根自然生长力撑开，夹缝中吹进其他植物的种子并慢慢破出绿芽，藓类植物在石板上铺出一层绿衣，雨天过后，阳光透过叶缝洒在阶梯上时显得有些晶莹剔透。
在南峰山的另外一侧，有一座坟墓，坟头草长得不高，不像一些人迹罕至的野山上的坟，春风一吹，杂草就有两三尺高了。墓碑上面的字迹已经看不清了，时光磨平了墓碑的棱角，但根据石碑的风格可以判断出是建国后立的。大概每个学校都会有学校原地址是坟场这样类似的传言，学校的后山有几座坟墓似乎已经是寻常不过，放在前几年肯定还有有人发起去后山的探险，为此增加一些神秘感。
几辆警车将案发现场包围，拉上两层的警戒线，宿舍楼后面的这条单车道的小路看来不能通车了，这让一些骑电动车上学的学生有几分抱怨。
黄钰极此刻站在警戒线的不远处，他看到了他头顶上方不远处，那里原本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但是现在已经只剩下一两根断线。
他此刻十分激动，肾上腺素的分泌增加导致他脸部泛红，他只觉得耳根处散发着热量，手心冒着热汗，他往裤边上擦了擦，一时间觉得双手有点无处安放。
在一个月前，他从南校的图书馆出来返回东校，路上遇到几个打着篮球玩闹的学生，穿着定制的球服，那时还没到夏季，路边的杜鹃花依旧为一年的春天贡献着它的艳丽，但那一排迎春花已经凋谢，只留下那纤长的枝条和翠绿的小叶，如同春季的发梢。
他从那一行人身边经过，不爱运动的他生怕被他们坚实的身躯给撞到，他故意的往左挪了挪。
“砰！”
一道东西砸落到地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他回过头去，那是一个监控摄像，它的镜面已经四分五裂。
“夏涛，你完了，准备赔钱吧，运气不好还要被记过！”
其中一个人拍着另一个人的肩膀，那个人怀里抱着一个篮球，脸部僵硬。
“听说这个已经坏了很久了，学校没修，应该不碍事。”
“最多就是让你赔钱，反正学校该换新了，烂了就烂了，说不定你还帮了忙呢。”
黄钰极见一人将那砸落的监控捡起丢到附近的一个水沟里，发出一声水花溅落的声音。他回过头去往前走，脑海中一个念头烈火般燃起，身后篮球拍打的声音伴随着一行人的玩笑声渐行渐远，风轻轻的吹，桂树摇曳着她的叶子，他仿佛闻到了秋天的花香。
......
“石警官，我们这里收到一个举报热线，一名自称是黄钰极的铁道学生说自己可能知道该案件的作案经过。”
株宁公安局云峰公安分局内，女接警员跟石坤报告。
“哦？有他的联系方式吗，写一份给我。”
“可以。”
……
“我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谈话的地方。”
邹洋四下探了探，“我觉得我们约在这个地方似乎有点不合适。”
“你的意思是说像我这种满脸胡渣的中年大叔在这种小青年经常约会的地方，买上一杯珍珠奶茶，然后和对面的年轻人侃侃而谈是一件十分怪异的事。”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是来调查线索的，来破案的，来此处喝茶岂不是公事不公办吧？”
“外面天气35摄氏度左右，即使蹲在树荫下，你即便吃再多的西瓜或者喝上冰镇的汽水也无济于事。还不如找个凉快的地方，空调的冷气呼呼的从头扫到尾，放慢情绪，一些摸不着的头绪慢慢开始冒芽，烦躁的心情开始平复，这是多么好的一件事啊！”石坤吸了一大口奶茶，黑色的珍珠在他的嘴里嚼出一种黏牙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石坤警官等的人终于到了，黄钰极满头大汗的坐在邹洋旁边。
“不好意思，我们电机课老师这节课课堂知识没上完，第二节也没课，于是下课时拖了拖时间。”
黄钰极气喘吁吁地说道。
“两位就是石坤石警官和邹洋邹警官吧，我是黄钰极。”
“黄同学你好，我是石坤，这是我的助手邹洋。”
“同学，你好。”邹洋点头示意。
“其实我们也没来多久，这是给你点的，西瓜汁，冰的，你完全可以走过来，万一你在路上被太阳晒中暑可就不好了。”石坤将桌上的西瓜汁推给黄钰极。
“谢谢。”
黄钰极犹豫了一刻，也就不客气的接过放在自己面前，狠狠地吸了一口，冰渣子伴杂着西瓜汁在吸管中流动摩擦的声音，这和冬天喝热水是两种不同的幸福感。
“黄同学可对四天前该学校山下发生的案件有了解？”
几分钟后，石坤见黄钰极脸色不再红润，额头上的汗珠也停止了流动，便开始点名来意，导入主题。
“听说了，并且也过案发现场了，只不过现场都被警戒线包围了，另外几条上南峰山的路也被封了，所以我只好在外边观察了一下。”
“哦，可以发现些可疑的地方？”
“两位警官说笑了，我也就随便看了一会儿便忙活去了，哪里可能发现一些可疑的地方。”
“可是昨天你打报警电话说可能知道这件案子的作案经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不知两位警官可爱看一些悬疑小说？”黄钰极推了推他的无框眼镜。
“嗯，早些年倒是有看过一点，不过从事工作以来看这些的时间就很少了。我们现在都是看一些国家犯罪率档案、犯罪心理调查或者一些数据资料，看这些小说往往不如看一些档案资料来得深刻。”石坤道，“不过听说邹警官抽屉里放着一本《福尔摩斯探案集》，或许谈起悬疑小说，你们俩有着共同话题。”
“黄同学看过哪些呢？柯南•道尔？爱•伦坡？埃勒里•奎因？或者江户川乱步以及最近被封‘推理之王’的东野圭吾？”邹洋问道。
“邹警官原来也是个推理迷，你说的这些推理家可都是我的偶像啊，他们的书多多少少可以在市图书馆借到，不过只有少数一些只能在网上买了。我喜欢悬疑小说也才持续两年时间，但是我发现小说家他们的思维实在是太棒了，有时候简直不可思议。我现在在看东野的书，因为网上他的盗版书籍比较便宜，哈哈，你完全猜不到……”
石坤和邹洋听他不断地说，从《白夜行》讲到《幻夜》，从《流星之绊》讲到《新参者》，兴致越涨越高。
“所以你讲的这些和此次案件经过又有何关系呢？你不会以为是有人痴迷犯罪于是试探法律底线？”邹洋打断黄钰极的“喋喋不休”。
“不是不是，两位请听我说，在一个多月前，那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当时春季还未过去，树林里传出的鸟叫声远比蝉鸣声要多。我走在南校到东校的那一条捷径上，听说图书馆新引进一批《铁道概论》的专业书籍，我觉得对我所学的铁道自动化专业有些用处，没办法这个学校若想出人头地就要比别人更加努力。在我借完书回去的过程中，遇到了一群篮球爱好者，他们其中有个人将女生宿舍楼二楼外边拐角处的一道监控摄像头砸落下来了，相信也是玩闹不小心导致，而我觉得这可能是一道隐患，恰巧也被我碰见了罢。”
“现如今社会的犯罪率越来越低，多数凶手绳之以法，所依靠的除了严格的执法力度外靠的就是与时俱进的网络科技。而大多数的罪犯落网，监控是一个很大的原因，所谓天网恢恢，在女生宿舍楼到图书馆这段距离内，我有过观察，一共就四个摄像头，除开那个砸落坏掉的，这整条路都处于监控盲区。这条路上，女生宿舍和男生宿舍中有一幢居民楼，三个单元四层好像，我一直不清楚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幢楼和另外两幢宿舍楼处个‘凸’字状态，三个摄像头并没有照到这幢楼前对应的路上。我很惊讶，警卫室的监控画面证实我的推测是正确的。南峰村的监控无法普及到南峰山上，南峰山上除了地下电缆和绿色的高压箱外没别的电器设备。这个时候我就在想，以一个罪犯的视角进行谋杀犯罪，这个地方就是绝佳的作案场所，只需选择一个事宜的天气，一个人流量少的时间，被害人独自走在路上，若是被害人在玩着手机甚至带着耳机听着音乐那更是绝妙不过，到那时，凶手伸出魔爪，出其不意，被害人九死一生，很难逃脱。”黄钰极道。
石坤：“听黄同学这么一说的却有几分道理，察言观色，我都会以为你是帮凶了。”
黄钰极：“这几天我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参与了这次谋杀。其实早在之前，我就有了这个想法，甚至有过预感可能会出事，我去找了东校的物业，当天物业工作室值班的是一个老头，他说南校的不归东校管。于是我去找南校的物业工作室，几次去人都不在或者说下班了，但是门口贴着物业的群，我加了进去并且报告了这个情况，也得到了他们的回复。只是没想到，速度还是慢了一步，学校对此的重视还是不够，导致这一场悲剧。”
石坤：“你有跟别人说过这个吗？”
“没有监控？”
“不，详细的作案方法和时机。”
“那到没有，万一真出现这种事我岂不是真变成帮凶。不过我曾和我同学一起去过南校物业室，那天刚好南校的课，我也记得这件事，他随同我，问我去干嘛，我说路上有个监控坏了，他并没回答什么。”
石坤脸色严肃起来，“同学，你是把消息私聊给那个群的管理人员还是直接发群里呢？”
“我……”黄钰极瞳孔微烁，表情有几分惊恐，“发群里了。我擦，我怎么会这么蠢？警官先生，我当时真没想到这一点，百漏一疏啊。”
“果然。”
“凶手是群里的人？”
“你觉得还有人会和你想到一块？”
“那也说不定，我身边也有几个爱看悬疑小说或者电影的朋友。再说了，还不是有篮球队那一群人吗，您有没有问过他们？”
“这么一个个问太浪费时间并且也不会得到太多有效的线索，时间会慢慢隐藏那些暴露在黑暗中的轨迹，仅管这不失为一种办法。”
“可有在现场找到凶手的DNA，亦或者有警犬闻出凶手的气味？我想这是个聪明的凶手，在雨后作案！”
“你说这些干什么？”邹洋有点生气，觉得黄钰极此话有暗讽他们刑事警察的办案能力。
“邹警官你误会了。”
黄钰极陪笑，“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筹划写一本悬疑小说，电影中那些完美的犯罪根本不存在，除非凶手权势滔天。所以犯罪肯定是有违人道的，于是我就准备写本书，不图什么，图热爱与快乐。然而这个摄像头给了我灵感，我想可以以这个为契机，写出一场精彩的剧情，文采不足可能会绊倒我，但是我下了决心。两位警长也不要嘲笑我，我问这些并没有其他的主意。”
“小伙子挺有想法，你的书写完后给我看看，可以的话或许可以帮你联系出版社的熟人，当然钱你要自己出。”石坤道。
“太谢谢石警官你了！这样我就更充满干劲了。”
黄钰极将桌上的西瓜汁一饮而尽，嘴边的微笑告诉旁人他在强忍着内心的笑意与快乐。
“两位警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在群里发信息报告的时候，有人私聊过你吗？”
“没有。”
“包括物业的管理人员？”
“对，他们只是在群里简短地答复了我而已。”
“见过被害人吗？”
“被害女生的名字没有听说过，可是有人私下里弄到照片并且匿名再某些群里发送了，我看见了那个女孩，照片上很阳光，在东校，我曾经见过几面，只是短短的瞥见，我们并不认识。”
石坤对邹洋点头示意，邹洋关掉了录音笔并且停止手中的记录。
“黄同学，感谢今天可以配合我们工作。时间不多了，我们先回公安局进行报备，随后还要继续调查，不能陪你在这里舒舒服服享受空调了，先走了，饮料的钱我们付了。”
“谢谢。两位慢走。”黄钰极起身，出于礼貌。
“记得写完给我一份。”
“石警官，一定会的！”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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