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三章
大夫请来了，看到病人时，眉头就皱了一下。等望闻问切之后，也没有开方子，直接道：“他已经病入膏肓了，恕我无能为力。”
“你胡说，不可能！”红影一听大受刺激，她一直以为，小竹的病情虽然没有好转，可总算是稳定下来了，“千年老参……我一定要弄到千年老参。”
大夫听她念叨着，略一思索道：“若是用千年老参吊命，再辅以其他名贵药材，或许还有救。”
只是，这千年老参何其珍贵，若是在京城还好说，可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只怕整个白山县的医馆都没有这样的宝贝。
“孙大夫，也是这样说……”
红影听了一点儿也不意外，若是一开始就给小竹用千年老参，他这病说不定早就好了。
可偏偏，她拼尽全力，就是弄不到。
“大夫，你开个方子，出了千年老参，还需要什么？”
花容也不管那姐弟俩此时一脸悲戚，在一旁开口道。
“剩下的药材虽说名贵，可和千年老参比起来，也就不算什么了。”
大夫看了看花容，猜测她应该是这里的主事者，虽然对她能否弄到千年老参不抱希望，还是将方子给写了出来。
然后，又将如何熬煮有什么忌讳一一给交代了，这也是他身为医者的职责所在。
临走之前，他到底没忍住，出于好心道：“若是找不到，这几个也就不必忌口了，想吃什么就让他吃什么吧……”
红影一听，差点儿没冲过去把人给揍一顿，却被小竹给拉住了。
“姐姐，生死有命……”
小竹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事实上他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他不怕死，只是担心走了以后姐姐会伤心难过。虽然她有武功，看起来强势又厉害，可心底还是很脆弱。
红影不说话，每当这种时候，她都分外痛恨自己的无力。如今，难道要她眼睁睁地看着小竹在自己面前死去？
“心月，去抓药吧。先前青岚给我的人参，应该还剩下不少，全都用了吧！”之前，生喆喆的时候，那支人参只是用了少许。
花容将新得的方子交给心月，让她按照上面写的去抓药。刚刚大夫讲的，她应该也都听到了。
“好。”
心月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径自拿着方子出去了。
“那支不是千年人参，可好几百年也是有的。”花容不确定地道，“总之，还是试试吧！”
红影本来还在绝望中，听了花容的话，无意是溺水的人突然得了救命稻草——哪怕只是一点点希望，她也情愿去试。
“谢谢少夫人。”
小竹感激地同花容道谢，大概是病的久了，得知他的病或许还有希望，心里确实有那么一丝高兴，却不会像姐姐那样，简直就要喜极而泣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红影擦掉眼泪，看向花容，眼里的喜悦还在，可却多了一份疑惑。
“大概是因为小竹命不该绝，谁让我偏偏有呢？”
花容摊手，状似无奈地道。若是让她花重金求购人参，她不会这么做。可如今人家救命的东西，她这里偏偏有，虽然珍贵，但总是及不上一条人命贵重。
“……”
红影傻愣愣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想着花容救人的理由应该不会这么简单，可若非如此，又是为了什么？
她和小竹身上最重要的，也不过是账本，却已经早早的交给了花容，如此她还有什么可图？
“少夫人的意思是，换了任何人，你都会这么做？”
小竹心思通透，一下子了悟道。
花容摇头，老老实实道：“如果不是我答应你姐姐给你请大夫，这件事就跟我没有关系，这人参我未必就会拿出来。”
“无论如何，谢谢你。”
红影反应过来，不管花容说了什么，真心诚意地道了谢。
花容每回见她，都觉得这人跟个刺猬一样，时时刻刻竖着身上的刺。这还是头一回，她主动卸下了防备。
待心月将药材全都交给红影，另附一支装着人参的匣子，红影才算是真正的相信了。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那匣子，万分小心地放到了桌上，准备亲自给小竹熬药。
小竹见她那样子，不由笑了起来。
红影也跟着笑，只是这笑容里又带着无尽感慨。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到了最后，救她弟弟命的，竟然是她一开始的对头。
不一会儿，又有婢女送了熬药的锅子等一应物事来，就连炭火也不落。
“姐姐，你说咱们要是留在庄里，少夫人会同意么？”
小竹搬了个竹椅，坐在门口看着红影在那里熬药，思索良久道。
红影抬头看他，姐弟俩心意相通，她自然知道小竹说的留下来，不是仅仅像这样住在山庄里，而是想在花容手底下做事。
“咱们若是留下，只会给少夫人添麻烦。”
红影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道。且不说花容会不会信任他们，就是黄记也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若是他们去了云泽国还好，可一直在景国的话——黄记，远远比它所表露出的实力更加可怕。
“如果咱们一开始就是跟着少夫人这样的主子，那该有多好……”
小竹眼里的希望落下，他也知道这样的可能微乎其微。可是，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又有谁愿意背井离乡？更何况，他们这还是离国？
“虽然少夫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但和主子比起来，未必有胜算。你要知道，主子身后可是三皇子。”
红影坦然道，虽然这时候卯四就在外面，且将他们的话给听的清清楚楚。
“三皇子……姐姐你又是如何知道？”小竹吃惊不已，差点儿从椅子上掉下来，“这么机密的事，只怕木管事都未必知道。”
像红影这样最底层的身份，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先前我跟着一位管事去云泽国，无意间听两个云泽国官员说话时提到的，三皇子和云泽国长公主暗中有交易。当时，那两人以为我不懂他们的语言，所以说话毫无顾忌。”
红影同他解释道，这件事她谁都没有说，本来她是打算一直烂到肚子里。可如今，她既然得了花容的恩惠，自然要有所回报。
是以，这些话虽然是说给小竹，其实也是说给院里“潜藏”着的卯四说的。
卯四知道了，就等于他的主子花容也知道了。
花容的人情，也就算还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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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四果然将这件事同花容说了，在他看来，这确实是了不得的大事情。
孰料，花容听了之后并不十分惊讶——“当初我就猜测，三皇子手里虽然有私兵，可想在云泽国掳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更何况，像阿朵这样的身份，暗中保护的人何其多，能够将她给掳来，单凭三皇子可做不到。
是以，她早就猜测，云泽国定然有人同他里应外合。而且这个人的身份应该不低，才能够在云泽国驻守将官的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
“这么说，少夫人一早就知道三皇子同云泽国长公主勾结？”
卯四不可思议地道，少夫人这未免也太神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了解云泽国国情，又如何能够推测出是谁做了三皇子的推手？”花容失笑道，卯四未免把她想的太厉害了，“所以说，红影这个消息，还是有用的。”
只是，没有红影想象中的那么有价值罢了。
“如果让皇上知道三皇子非但暗中弄出一个黄记，还为此掳人，同云泽国皇族做交易……只怕最轻也要被贬为庶人。”
单是强掳百姓做私奴这一条，就够他受的。
“三皇子谨慎的很，就算咱们现在知道了又怎么样？跑到皇帝面前去说？”
花容叹气，没有证据，知道了也是白搭。空口无凭，难道皇帝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而是相信一个外人么？
“若是王爷同皇上说，皇上肯定会相信。”
卯四突然道，在他看来，以皇上对他家王爷的信任，只要是王爷说的，根本用不着什么证据。
“不要跟我提那个人……”
花容脸色登时就变了，现在只要一想到云栖梧，她这心里就嗖嗖的直冒火儿。
都这么久了，非但没有写信回来，就连那个什么公主的事情，也不解释一下。就算他自己不解释，总是让甲一写信回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可现在倒好，非但他不写，就连甲一那里也没有了任何音讯。
“……”
卯四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后悔，他这是撞枪尖儿上了。王妃可正在气头儿上，他怎么就一时把这个给忘了？
“说起来，北疆王那边的使臣早该到了，怎么现在京城那边反倒一点儿动静没有了？”
当初传的沸沸扬扬的，就差普天同庆了，怎么如今却雷声大雨点儿小了。
“听说，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全皇上还是等王爷回京了再做决定。”
卯四斟酌着道，他这么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这么说，他要回来了？”
花容一愣，盯着桌上的花瓶看了许久。
卯四还以为她会再问点儿什么，可竟然再无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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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竹吃了几回药，这人参到底还是见效，他这脸色都好了许多。只是，这病情虽然稳定下来了，后期还是需要好好调养。
这名贵药材吃起来，那银子就是流水一样的花。
除了那支人参，红影再不肯让花容出银子，因此姐弟俩那点儿积蓄，正在急速的削减当中。
“姐姐，我现在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药还是停了吧！”
小竹看着快要见底的钱袋，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既然决定了要去云泽国，怎么能没有一点儿银子傍身？
“不行，你这才刚好一点儿，老老实实喝药，以后不许再提。”
红影难得对他这么严厉，只是好不容易这病情有了起色，怎么能够前功尽弃？
“可是——”小竹张口欲言，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挣钱的事儿，一向都是靠姐姐，说到底他就是个累赘。
“等你以后大好了，就换你来挣银子养活我们俩。”
红影笑着道，这倒不是单纯安慰他，小竹能干着呢，若不是身体一直不好，铁定能够做出一番事业来。就算他一直生病，这些年也没少给自己出主意，不然单凭武功，她也不能坐上掌柜的位置。
不过，目前要怎么弄银子，这才是重中之重。
不然，在山庄里找些活儿干？这里到处都是用人的地方。
后来，她到底是把这个念头给打消了，无论是什么伙儿，工钱都不够给小竹抓药的。
就在这时候，还是花容将她找了过去，直言道：“阿朵姑娘一直一个人住着，我打算给她找一个婢女。正好你也会讲她们那儿的话，正好还可以帮着派遣一下她的思乡之情，你觉得如何？”
“工钱怎么算？”
红影倒是不客气，要她给人做婢女，那身价儿自然不能按照普通的婢女来。再怎么说，以前都只有别人侍候她的份儿。
不过，她也不会死撑着不肯放下身段儿。毕竟，为了任务，连红舞都能够放下身段以婢女的身份接近孙鸿。
“这样吧，只要你把阿朵姑娘侍候好了，小竹这段时间的药我全包了。”
花容大方地道，若是真论那些药的价值，还真没有哪个婢女这么贵的。就算是宫里的姑姑，待遇也没这么高。
红影哪儿还不明白，花容这是变个法子帮她呢！
“得了，你也别这么看我，那么贵重的人参都给小竹吃了，他要是不好，我这人参岂不是浪费了？”
花容一脸肉痛心疼的表情，倘若不是青岚，整个白山县都未必能买得到这样好的人参。
红影见她这样，登时笑了出来，当天就利索地去了青藤院。
杏儿见不得花容这样，很是不平道：“姑娘，你为什么对他们这么好？”
花容随口道：“也没什么，只是羡慕小竹，有这么一个为他掏心掏肺的姐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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