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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五章 捡个小鬼


  这么精巧的绣工,一看就是心月的手艺,一问之下,果不其然,她和杏儿各有一个,就连花明珠那里也得了一个。

  心月笑道:“端午之后,蚊虫就开始多起来了,戴着香囊可以驱蚊虫。”

  “我也准备了,给你们一人做一个艾灸怎么样?”

  杏儿跃跃欲试道,最近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颇有进益。

  “咳,先给她们做吧,我一直在喝补药,万一和你的艾灸冲突了怎么办?”

  花容轻咳一声,一本正经地道。

  “那就,心月先来吧!”

  杏儿一听,确实是这样,本来她还打算第一个给姑娘做,看来现在只能便宜心月了。

  “我去帮忙包粽子。”

  心月端着空碗往外走,速度之快,就好似有什么在后面追一样。

  眼见她已经走出了青荇院,杏儿才后知后觉地喊道:“喂,你这是不相信我!”

  心月哪敢理她,这可不是温灸,杏儿那一套明晃晃的银针,她可不敢试。

  午饭就是各色粽子,花容吃了两个蜜枣粽,外加一个蛋黄粽,也就饱了。反倒是杏儿,泄愤一样连着吃了四个粽子,目前正在进攻第五个。

  无他,她最后的希望,在花明珠那里,也破灭了,就没有一个人愿意试。

  “你慢点儿吃,喝口水。”

  花容话落,就听杏儿那边猛咳起来,果真是吃的太急,噎到了。

  两杯茶水下肚,这下是彻底饱了。

  “夫人,老爷回来了!”心月脚步匆匆跑进来,她素来稳重,难得有这样慌乱的时候,“桂枝嫂说,已经让人去请郎中了。”

  花容一听,也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竟然要请郎中?

  “姑娘,小心门槛儿。”

  杏儿连忙跟上去,三个人直朝着前边儿跑去。

  到了紫藤院,就见外头围着不少人,看到花容,众人纷纷让开路来。

  花容着急忙慌地跑到院里,就看到云栖梧正好好地站着,她上前认真打量一番,完全看不出有任何问题。

  “放心,不是我。”云栖梧见她脸色都变了,连忙解释道,然后指指屋里,“是那个孩子。”

  花容随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就见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躺在榻上,眼睛紧紧闭着。再看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十分的破旧。

  “路上捡来的?”

  花容这会儿恢复了理智,智商也跟着回来了。这孩子应该是在离山庄不远的地方捡到的,所以云栖梧才会把人带回来,然后才请郎中。

  “嗯,早上看到他昏倒在路边。”

  云栖梧点点头,路上行人也有,可没有愿意上前的。看这孩子衣服破烂,说不定就是个没什么人管的小乞儿。

  “这孩子,之前家境应该不错。”

  花容稍加打量便判断道,这孩子现在气色是不好,可从皮肤还有手来看,应当是没有干过活儿的。

  说话间,郎中来了,上前检查一番,拿银针在孩子身上扎了几下,然后道:“应该是饿昏了,想来应该几天没吃东西了。”

  花容一听,立刻让人通知厨房,熬些粥过来。

  “给他喂点儿水,这两天只能吃容易消化的。”

  郎中连方子也没有开,只交代几句就告辞了。

  “小孩儿,你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会饿昏在路上?”

  杏儿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径自凑到这孩子嘴边儿,看他这样子,只怕连端茶杯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孩儿凑着杯子喝了几口,然后抬头道:“周兴嗣。”

  显然,他对“小孩儿”这一称呼,不太满意。

  杏儿愣了一下,然后恍然道:“你叫周兴嗣啊,那你家到底在哪里?怎么会一个人流落在外?”

  周兴嗣垂头,又不说话了,看他的样子,根本没打算回答这些问题。

  “你是离家出走吧?”

  花容看他神色,听到家这个字眼眼睛里明显的厌恶。

  “嗯……”

  周兴嗣飞快地抬眼看了花容一下,几不可闻地道。

  见花容仍旧看着他,不得不补充道:“就算知道我离家出走,他们也不会找我。”

  言下之意,他在家里,根本就是被忽略了的存在。

  说话间,桂枝嫂捧着粥碗进来了,看到小孩儿饿成这样,很是心疼。她自己就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这会儿难免母爱泛滥。

  “我来吧!”

  心月接过粥碗,做到小孩儿对面,舀了一勺粥吹凉,然后凑到他嘴边。

  “我自己来。”

  周兴嗣这会儿多少回复了一些力气,不愿意让人喂。

  心月笑笑,也没有多说,直接将粥碗给了他。

  饿了好几天,但周兴嗣喝粥的动作仍旧很从容,完全没有半点狼吞虎咽的样子。

  单从这来看,这孩子的教养很好。越是这样,就越说明他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宁可饿死也不回去啊,我也就不问你家在哪里了。”花容倒是很佩服他的骨气,等他把一碗粥喝完了,又道:“你可以暂时留在庄里,但我们这儿不养闲人。”

  “我可以干活。”

  周兴嗣放下粥碗,又是飞快地道,在外面流浪的日子他已经受够了,饿肚子的滋味更是难受。

  “行,就让他和甲一他们住在一个院儿吧!”

  花容回头,同云栖梧道,他肯把人捡回来,又请了郎中,那就不会放任小孩儿自生自灭。

  “这是大宝和二宝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浆洗过的。”

  桂枝嫂抱着几件衣服过来,看得出来,少夫人对这孩子还挺上心的。

  “甲一,带着他先去休息吧!”

  花容示意甲一接了衣服,让他领着小孩儿出去。

  周兴嗣抿抿嘴,有些不自在地道:“谢谢你们。”

  说完,这才跟着甲一出去了。

  早在郎中离开的时候,下人们便已经识相地散去,这会儿紫藤园里也就只剩下花容、杏儿、心月还有云栖梧四人。

  “我们去给姑爷备饭。”

  眼见杏儿还要说什么,心月拉着她的手,把人给带出去了。

  “你喜欢吃甜粽子还是咸粽子?院里还有不少,先吃两个垫垫肚子。”

  花容边走边道,看他风尘仆仆的样子,肯定又是一路快马奔回来的。

  “随意。”

  云栖梧在粽子的选择上没有什么特殊的口味,应该说,粽子这种食物对他来说本就是可有可无。

  “雄黄酒呢?”

  端午节,除了吃粽子,雄黄酒也是必备,只是她现在不能喝酒。

  “可以。”

  可以喝一点,但听得出来,这个他也不是太感兴趣。

  一路上,不少下人就看到少夫人言笑晏晏,而她身旁的男人却是神色淡淡,看不出来有什么热情。

  花容知晓他就是这个样子,自然不会介意,两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说回到了青荇院。四下无人,她冷不丁地起跳,一下子跳到了云栖梧身上,揽着他脖子笑吟吟道:“木头,想我没?”

  通常,只要云栖梧不动真格儿的,花容调戏起人来,还是毫无压力的。

  云栖梧下意识将她抱住,听到花容对他的称呼,眉毛微微跳了一下,直接以实际行动来表示,在她红唇上重重地亲了一下。

  “放我下来吧!”

  花容承认,她也只有胆子敢耍耍嘴皮子。眼见云栖梧目光灼灼地看过来,立刻就怂了。

  云栖梧倒也配合,直接将她放下来,在某一方面,花容根本就是兔子胆儿。

  倘若一味的逼近,只会让她逃的更快。

  这一会儿功夫,杏儿和心月也将饭菜端了上来,照旧是清粥小菜,不过却多了一条清蒸鱼,一碗鱼汤。

  云栖梧看到鱼,眼睛果然亮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三口菜一口饭地吃起来。

  看着他不疾不徐的样子,花容又想起了周兴嗣那小鬼——“捡了他,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不过,既然小孩儿那么笃定不会有人找,想来他在那个家里也是无足轻重。

  “无妨。”云栖梧想了想,同她解释道:“听他口音,是这地方的人。”

  只要不和京城牵扯上关系,就没有什么事儿。

  花容一直在观察周兴嗣,这小鬼的自尊心强的很,若不是她先开口让人留下,这家伙指不定还会继续去流浪。

  翌日,花容睁开眼睛,已经快中午了,云栖梧早已经不在屋里,她不太情愿地爬起来,开始找衣服穿。

  等一切穿戴整齐了,才让杏儿进来帮她梳头。

  “……”

  杏儿见她今日选了一件高领交襟上装,连脖子都遮得严严实实,心下了然,倒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暗自感叹,姑娘和姑爷的感情是真的羡煞旁人。

  “姑娘,周兴嗣那小鬼,半晌就在这儿等着了。”

  梳头的当儿,杏儿比比外面道。

  此时,周兴嗣就本本分分地坐在石桌旁,是标准的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不像花容,累了的时候时不时还会趴在桌子上。

  哪怕是穿着那两兄弟的旧衣,也隐隐透出一种气度来。这么小的孩子,能有这样的气度,自然是从小熏陶培养的结果。

  等收拾停当,花容这才从屋里出来,走到周兴嗣身旁,与他相对而坐。

  “我要做什么?”

  周兴嗣看到花容,直接询问道。

  “庄里有花圃,再过两天就是花期,到时候你就跟着去摘花吧!”

  花容随口道,早在她开口让周兴嗣留下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花圃那边,和周兴嗣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也有几个。

  摘花?周兴嗣不确定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活儿,但还是点头道:“好。”

  他正要起身离开,却又听花容道:“等一下。”

  花容绕着他转了两圈,然后啧啧道:“没想到,这张小脸儿洗干净之后还挺好看。”

  昨天见他的时候,小家伙儿的脸上脏兮兮的,全是泥污,什么都看不出来。他还挺聪明,知道用这种法子遮掩,毕竟长相好的小孩儿被拐骗的几率更大。

  “……”

  周兴嗣木头桩子一样站着,对花容的称赞毫无反应。他自然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相貌对于他来说一点儿用没有,反倒还会成为阻碍。不过,他也不讨厌这张脸,想不起母亲的样子时,他只要照照镜子,就能够很容易的回想起来。

  “大木头……小木头……”

  花容觉得,某些方面,周兴嗣和云栖梧还挺相像,至少对自身相貌都淡定的好,从不以此为傲。不过,周兴嗣到底还小,遇到事情时,脸上的表情总还能多上那么一两种。

  就好比现在,就算他完全不懂大木头小木头是在说什么,脸上没有表情,眼睛里却有疑惑。

  “小木头说的就是你呀,你自己说,像不像?”

  花容有意逗他,这孩子成熟过头了,小小年纪,看起来反倒比大宝二宝兄弟俩还要沉稳。很多时候,早慧并不见得是好事!

  “……”

  周兴嗣捂着额头,觉得那一块儿肯定被敲红了。说他是小木头,那大木头也是外号喽,那大木头说的又是谁?

  “去吧去吧!”

  花容摆摆手,开始赶人了。

  周兴嗣循着路回了所住的小院,登时就被甲一到戊五给震住了,这几个人此时都在辛苦的扎马步,额头上汗珠大颗大颗往下落,背上都失了一片。

  而云栖梧,腰上是他昨日就见过的佩剑,此时正在不远处练剑。

  他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然后果断地朝着云栖梧走去,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然后,就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栖梧练剑的动作,一双眼睛里也迸发出难得的光彩。

  他看的特别认真,仿佛要将一招一式都给记下来。

  可惜,云栖梧只练了一遍就停了下来,然后开始教甲一他们。

  周兴嗣十分的庆幸,一直以来他都想要习武,本来以为无望,但眼下不就是很好的机会?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看着云栖梧打了一套拳,然后同甲一他们细细讲解。大概是太过简单的缘故,他发现自己竟然也能听得懂。

  云栖梧早发现了他的动作,也没有避讳,反倒讲的更加详细起来。

  讲完了,再看小孩儿表情,心下暗自赞赏,这孩子的悟性倒是比甲一他们高的多。甚至在年龄上,也占着极大的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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