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血色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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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就在天府酒店的顶层，今后将成为启迪者与其妻子的私人住所。
打开散发着淡淡檀香气的木门，郑冬拉着林欣晴走到咖啡色的沙发上，而后一屁股坐了下去。
“我到现在还是不喜欢和那些政要打交道。”郑冬双手撑着身躯，懒懒道，“他们都披着一张皮。”
“你马上就要离开地球了，”林欣晴也坐下来，轻笑道，“之后就不用理会这些啦。”
“嗯，”郑冬点点头，看着佳人，“你怎么办？想好了吗？”
“随你。”林欣晴耸耸香肩。
“我不知道。”
“……”林欣晴白了郑冬一眼，依偎在丈夫怀里，明眸闪动，并不言语。
“跟着我很危险，”郑冬说，“我对银河系的情况一无所知。你还是凡人之躯。”
林欣晴抬头，注视着郑冬，贝齿咬了下红唇，说道：“我留下吧？”
郑冬与林欣晴对视，眼中浮现愧意。
“我冬眠，等你，你回来的时候唤醒我，指不定我冬眠的时候人类就又取得了科技突破，可以让我恢复呢。”
“欣晴……”
“就这样吧。”林欣晴终止了这个话题，小手把玩着自己的黑发。
从房间里望去，窗户外的西方天际尽头，残阳仅余一半，朦胧在火烧云中，从西至东，天空变为渐变的色调，由红至蓝，还可见星光闪烁。
郑冬揽着林欣晴的细腰，静静道：“遇见你，真是我一生的幸运。”
“一生？”林欣晴嘻嘻一笑，“你不是活了上万年嘛？”
“那不算的，”郑冬摆摆手，“我都想不起来我那几辈子干了什么。”
“人要是活了一万年，会有什么样的心态呢？”林欣晴问道，“真难想象。”
“其他人我不知道，”郑冬想起米沛雨，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米沛雨元帅，一万年来，秉持着唯一的信仰。”
“那么漫长的岁月，只有信仰可以成为追求了吧？”
“还有科技，对物质规律的不懈探索。”郑冬补充道。
“你呢？”林欣晴定睛，看着郑冬。
“我？”郑冬轻呼口气，良久，望着天边的残阳。
待得那一片血红完全消失，郑冬轻声道：“‘边界’。”
“嗯？”
“没什么，”郑冬笑笑，“入夜了哦。”
“‘边界’……”林欣晴呢喃了一下，眼底掠过一道光芒。
“啊。”忽然，林欣晴一声嗔叫，脸庞刷一下红了。
郑冬嘿嘿笑着，对房间的智能系统喊道：“关灯！”
“是。”
房间黑暗下来，唯有星光与大气散射的光芒照射进来。
郑冬身体逐渐变得滚烫，尽量克制着自己，慢手慢脚地褪去爱人的衣衫。
“等等。”林欣晴红着脸说道。
“什么？”
“那个，你不是有个四维位面智能系统，叫波痕吗？”
居于四维的波痕：“……”
“嗯。”郑冬点点头，困惑道，“怎么了？”
“它不是可以看到三维的所有细节？”
“呃，我懂了。”郑冬干咳了一声，呼唤波痕。
“你能不能关机？”
波痕：“……”
“回个话啊？”
波痕：“……我对两性生物的这种行为没有任何兴趣，但我必须保证‘种子’的安全。”
“那个，是这样的，你好歹算半个生命，还有智慧，你看着，不止林欣晴，我也很尴尬。”
波痕：“我……”
“关机吧？”郑冬嘟囔道，“在地球能有什么危险？”
“这……”
“关！”
“好吧，我理解你们……”
“嗯，快关。”
波痕：“中断能源供应，设置时间，三个地球小时。”
“停，我喊你开机你再开。”
“……好吧。”
……
“好了吗？”
“波痕？”
“关机了？”
郑冬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肩膀，对林欣晴道：“搞定。”
“嗯。”林欣晴乖巧点头。
夜色渐渐浓郁，天府酒店外的星空上群星闪耀，太空城不时飘过，发出梦幻的色彩。
林欣晴看着抱着自己熟睡的人儿，闭上了双眼，很快，这双眸子再度睁开，但已经无比陌生。
“‘种子’……”林欣晴喃喃。
一个细小的超距虫洞在其身旁浮现，光芒尽皆扭曲。
而后，一截银白色的物体从中飘出，呈匕首的形状，边缘锋利，但看起来无奇特之处。
虫洞很快消失，而在二百五十万光年外的暗光星系，一颗壮年恒星突然暗淡，开始坍缩。
这跨越百万光年的虫洞所耗费的能量超人想象。
林欣晴握住悬浮的银白色物体。
她回想自己的一生。
数万年前，她在暗光星系的偏僻之处诞生，在其成年后，与其他兄弟姐妹一样被神使收走，为至高无上的星系领主效力。
他们种族的能力，就是伪装。
不止是外表的伪装，更是精神的伪装，真实的他们，隐藏在死亡的最后一刻。
因为，当他们剥去伪装，生命也就走到了尽头。
林欣晴感受着自己生命力的迅速流逝，将利刃对准了郑冬的大脑。
二十多年前，主告知她要执行任务，她通过超距虫洞降临在赤焰帝国某边境站行星周围，并被刻入完美与现实契合的记忆。
在那一刻起，她是人类。
后来，郑冬“不经意”闯入她的生活，并问她叫什么。
在她说出自己的名字后，她是林欣晴。
之后并肩走过磨难，一起漫步地球，她的性格愈加契合郑冬的期盼，但也在那时起，她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
直到刚刚，所有的记忆被唤醒，她明白了一切，明白了自己的使命。
她是一颗棋子，一个杀手。
一个经过暗光星系大智能运算，神之女儿亲自编织故事，耗费无数能源送到银河“种子”身旁的杀手。
这是神的阴谋。
针对每一个银河“种子”的阴谋。暗光星系大智能经过漫长的运算与现实修正，测出“种子”们未来的行程，并依靠所收集的目标信息，针对性地安插“杀手”。
“我不是林欣晴啊……”林欣晴眼眶中泪水不受控制地淌出，手中利刃毫不停歇。
利刃所用的材质是三维宇宙最为可怕的物质之一，诞生于宇宙大爆炸之初，坚硬程度无可比拟，当然，最可怕的是其携带的智能系统，可以对炼体流躯体，芯片类大脑进行完全的解析与破坏，遑论人脑。
“对不起……”
利刃没有受到丝毫阻塞，刺入郑冬脑中，就像砍进豆腐的刀。
没有鲜血溢出，也没有异象，但林欣晴可以感受到，身旁人儿的精神消失了。
那具躯体在逐渐变冷。
这种刀刃只畏惧高维，因为高维之下，细节尽显。
林欣晴躺在爱人身旁，闭上双眸。
在她意识消失之前，她在想，她关闭四维位面智能系统的建议是不是出自本心，但她来不及得到答案了。
近地太空，联邦太空城。
办公室内，正在处理文案的张文启忽然感到心头一阵悸动，比赤焰帝国兵临地球还要可怖，冷汗在一瞬间浸湿他的衣衫。
他豁然起身，却不知该做什么。
“主席？”一旁的秘书诧异问道。
“在哪里？”张文启茫然四顾，眼神空洞。
“什么在哪里？”秘书走过来，“主席，你太劳累了。”
“在……”张文启自语着，灰暗的眼睛猛地一亮，“快去天府酒店！”
“啊？”
“快安排！”
“为什么？”
“快去！”张文启这一声突然变为嘶吼，秘书吓了一跳，连忙点头。
“为什么……”张文启也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他，他要去天府酒店，“发生了什么？”
一艘轻型飞船划破星宇，二十多分钟后飞到了天府酒店最顶层。
张文启一跃而下，步伐踉跄，脚跟发软。
他看着那扇门，恐惧感与无力感如同重重浪涛拍来。
他走上前，就要推门而入。
“停下。”一声平静的喊声如石入平湖，打破压抑中的寂静。
身后，众多感受到不一样氛围的士兵猛地抬枪，秘书眼神一凛，机械身躯暗中蓄力。
“我是张文启。”张文启声音沙哑，带着难掩的焦急。
“主人情况良好，我是他的智能系统，波痕。”
“请让我进去看看。”
“十三分钟，主人正在修复肌体。”
“修复……发生了什么？！”张文启瞳孔一缩。
“无可奉告。”
“有，有危险吗？”
“……没有。”
张文启像连续批复了三天公文那样向后倒去，秘书赶忙撑住。
“数好时间，十三分钟。”张文启嘱咐。
“是。”秘书应声。
十三分钟过得如十三个世纪，当秘书那声“时间到了”喊出来时，张文启猛地弹起来，用劲敲门。
“开门！”
木门自动打开，张文启走入客厅，看到一道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的身影。
身影没有扭头，安静地审视着怀中失去生命气息，正在缓缓变为光点消散的人儿。
“郑冬……”张文启停下了脚步。
微弱的星光下，他看到沙发上插着的一把利刃。
“这，怎么回事？”
“一个二百五十万光年外的神，用三颗壮年恒星的能量，来杀我。”郑冬声音平淡，抬起头，那双冰冷而死寂的眸子仿佛宇宙垂死前的黯淡星光，让张文启心沉了下去。
“波痕，谢谢你。”郑冬说。
“抱歉，我没有听从命令关闭。希望你能尽快好起来。”
郑冬没有再回答，怀中林欣晴的消散速度越来越快，终于彻底不见。
郑冬用手指触碰到最后一个熄灭的光点，而后起身，打开宽大的落地窗，侧过头，看了张文启一眼，终究没有说什么，一跃而下。
“郑冬！”张文启跑过去，看到那道身影消失在茫茫大地上。
“撑住啊……”张文启看着那把利刃，低声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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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血色夕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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