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烫
宋涵穿着小了几个号的袋鼠连体睡衣，一脸懵逼地对宋妈说，“妈，我衣服是不是缩水了啊？”
衣袖倒还好，原本的长裤已经变成七分裤，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脖。陈煜见状，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你都多大了，以前的衣服肯定穿着不合适啊。”宋妈走过去拍了一下宋涵，“你叔叔阿姨都在这儿呢，也不知道不好意思，快进屋去换了。”
宋涵撇撇嘴，“哦~”
陈煜见状，拉着宋涵就进了卧室，关上门。
“我的姑奶奶，你怕不是忘了你现在多大了吧。”陈煜有些无奈地看着宋涵，却见宋涵有些失意地站在她面前，一声不吭。
“你怎么了，还不乐意我说你？”陈煜试探着开口。
宋涵低垂眼眸，盯着陈煜地脚，良久，“不是，只是我以为，长大后的我是这么跟你们相处的，我以为这么多年了，大家都知根知底就不在乎这些了，原来不是。”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怕你们觉得我失忆了就生疏了……可是我真的没有一点儿后来这十多年的记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流泪，或者难过，那种不受控制的身体的本能让我害怕。”
啪嗒，眼泪落在木地板上，宋涵用脚踩住了它，“我不想让你们觉得陌生，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突然变陌生，我想想都害怕，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试过像电视里那样刺激自己，试图让自己想起来一些零星的片段，哪怕一点点也好，我这么聪明，我至少可以知道一两件过去的事。”
宋涵皱着眉，抽噎了一下，“可是我真的，一点儿记忆也没有，就仿佛我真的从来没有长大经历过一样……陈煜，我其实，很害怕的……”
陈煜一把揽过宋涵，扣着她的头紧紧抱着她，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血肉一般。
“没关系的，我们又不会怪你什么，你这样也很好。”那些记忆，不要也罢。
“忘记了，就重新开始嘛，我们都在的。”陈煜揉了揉宋涵的头发。
宋涵把头埋在陈煜颈窝里，吸了吸鼻子，闷闷的“嗯”了一声，抱得更紧了些。
“叩叩”
丁予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你们好了没有，出来吃饭了。”
宋涵抬起头，抹了抹眼泪，答到，“好，好了，就来。”
丁予站在门口，看了紧闭的门一眼，转身走向了客厅。
“我换衣服，你先出去吧。”宋涵吸了吸鼻子，对陈煜说。
“我也一起换。”
宋涵瞪了她一眼，“我是垫着手哭的，你衣服是不可能被我哭湿的。”
陈煜一脸“哎呀，被你识破了”的表情，摊了摊手，“那好吧，我出去了，你快点儿啊。”
说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好~”宋涵拖长了音，看着陈煜把门带上，才呼了口气，转身打开衣柜，换了身休闲的衣服。
换好衣服后对着镜子，看了看刚哭过的眼睛。还好，没有很红，宋涵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气，打开门，神色如常地走出去吃饭。
“涵涵，快来，就等你了。”
陈爸见到宋涵走出来直接出了声。没办法，自家老婆子即便过了这么多年都还是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
“来啦，陈叔叔。”宋涵快步走过去，一个没留意，撞到了端着汤走过来的丁予，“哎呦，小心点儿，别烫着了。”
宋涵嘿嘿一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
丁予无奈地叹了口气，“拿你没办法，快去坐着吧。”
宋涵嘻嘻笑了下，走过去坐在了陈煜旁边，“不好意思啊，让叔叔阿姨久等了。”
“涵涵倒是越来越客气了～”丁爸爸笑着开口。
“爸，帮忙一下。”丁予把汤递给丁爸爸，“烫，小心。”
待丁爸爸接过烫放好之后，宋涵留意到丁予放在身后摩擦，有些红肿的手……是自己刚才撞到他烫到了吗？
宋涵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待丁予坐下后，悄悄拉过他的手来看。
丁予一怔，下意识抽回手，却被宋涵牢牢抓住，“别动，我看看。”
“没事儿，皮厚。也就稍微烫到一点点。”
宋涵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没事儿？”
“真没事。”
宋涵松开了手，“哦，好吧，那吃饭吧。”
丁予笑笑，手指磨擦了一下，“嗯。”
陈煜扫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
回去后的晚上。
远远睡着后，宋涵蹑手蹑脚地起身，替远远掖好被角，抱着枕头，站在了陈煜卧室外边，敲了敲门。
“陈煜，是我~”
宋涵压低声音轻声喊道。
一阵悉悉索索地声音后，穿着睡衣的陈煜打开了房门，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宋涵，“怎么了？”
宋涵冲她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一起睡啊，我的煜煜大宝贝儿~”
陈煜抽了抽嘴角，带开门，“进来吧。”
宋涵噌一下就窜进了卧室，分外自觉地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一波操作看的陈煜一楞一愣地，都有些怀疑她是不是蓄谋已久了。
宋涵乖巧地躺在床上，拍了拍旁边的一半床位，“煜煜快来。”
陈煜露出一个复杂地表情，“你想干嘛？我是不会轻易从了你的。”虽是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关好门，走向床，掀开被子躺下。
“有什么话就快说，不早了，该睡了。”
宋涵想的什么，陈煜会不知道？
“煜煜，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你彻夜长谈的？”宋涵翻了个身，面朝陈煜。
陈煜瞥了眼她，“你憋着什么坏我能不知道？”翻了个身，背对着宋涵，“有什么问题就问吧，问完该睡了。”
宋涵向陈煜蹭了蹭，“什么都瞒不过你。”
“我不是不记得了嘛，就想问问一些事儿。”
陈煜：“说吧。”
“我们以前，不是说好，领养女孩儿嘛，之前一直憋着没问你，为什么我会领养远远啊。”
陈煜睁着眼，静静地看着远处书桌上装满烟蒂的烟灰缸，“你说，女孩儿太善良，世界太险恶，你怕你保护不好。领养男孩儿，你之前可以教他，怎么去保护心爱的女孩儿。”
宋涵轻轻哇了一声，“长大后的我是这么想啊~”
末了，宋涵又问，“那，我……和丁予是怎么在一起然后结婚的啊？”
陈煜身体僵住了，看着烟灰缸里的那层烟灰，突然有些庆幸自己一开始就选择背对着宋涵，陈煜咽了咽口水，“怎么在一起的你问丁予吧，结婚……双方家长都有意向，就结了。”
宋涵闻言觉得怪怪的，但具体哪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陈煜：“具体，你问丁予比较好，毕竟是你们两个人的事。”
没等宋涵细问，陈煜率先用话堵住了她的嘴。
宋涵瘪了瘪嘴。就是不好意思问嘛，毕竟在我的记忆里，我跟他……
“对了，煜煜，今天贺齐怎么没来啊？他这个蹭饭大户还有错过的时候？”
陈煜被子里的手冰冰冷冷，她悄悄把手放在脖子边暖热，“有事儿忙去了错过了吧。”
陈煜其实也知道，隐瞒只是一时之策，可她就是不想，不想让现在的宋涵知道……若不经历那一切，她本来也应该快乐无忧，到这个年纪依旧开朗外向……
宋涵信以为真地点了点头，“哦~”
嘴里又嘀咕道，“他现在这么忙啊，看不出来啊。”
陈煜收回在脖子边暖热的手，转身握住宋涵的手，闭着眼，“睡吧，不早了。”
宋涵一愣，“哦，哦，好，睡觉。”
慢慢的，待宋涵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陈煜缓缓睁开眼，看着宋涵近在咫尺的脸，轻轻呼了口气。
对不起，瞒着你，只是不想你再想起痛苦的事。若是换到从前，你怕是都睡不了一个安稳的好觉……
______
丁予看着手机里陌生号码传来的短信，陷入了深思。
良久，他打开房门，悄声走向宋涵卧室门外，轻轻推看门，向熟悉的方向看去。
远远躺在床上酣睡，但是，宋涵呢？
想起刚才那条短信，丁予没来由地有一丝心慌。
他尽量保持冷静，轻轻关上了房门，走向另一边陈煜的房门，轻轻打开，看到熟悉的身影躺在床上，放下了悬着的心。
但却在看到旁边的那个人时，黑了脸。
陈煜自门一开便醒了，抬头发现门边站着的丁予，念从心起，挑衅似的搂了搂宋涵。
丁予黑着脸，关上了门……
隔天早上吃早点的时候，陈煜突然戳了戳正喝粥的宋涵，说：“以后晚上睡觉记得锁门。”
宋涵一脸疑惑地抬头看她，“啊？”
陈煜别过头，扫了眼丁予，拿过一根油条咬了一口，“没事儿，就是怕哪天家里进坏人了，你睡成猪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也防不住。”
丁予脸抽搐了一下，状似若无其事地继续喂远远吃早餐。
“好啊，陈煜，你居然拐弯抹角说我猪，你太坏了。”宋涵似是才反应过来。
陈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有时候是真不想理这个傻子。
“妈妈昨天是和爸爸一起睡的吗？远远早上醒来都没有看见妈妈耶～”远远睁着大眼睛，看着宋涵说。
宋涵一愣，第一反应是这孩子晚上醒来剩自己一个人不怕吗？
丁予则是噎了一下，远远到底那里知道的这些东西？
陈煜掐了掐远远的小肉脸，却是冲丁予一挑眉“远远，涵妈妈昨天是跟你的煜煜睡的哦，不是你那个爸爸哦。”
这下换宋涵噎住了，她怎么觉得空气中弥漫着醋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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