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加重的下药量（下）
女仆递来一张名片，奈良由纪扫过《美食直通车》的栏目名，蹙眉道：“这是先生的修养地，不是正常开门营业的公众食堂。”
“而如果要采访，请他发邮件预约，由我审查和安排。”
夏帆却是有了别样的打算：“有意思，美食祭让下町街道热闹起来了，他们上门不是偶然，赶走了还会有下一批人，除非我们整天锁门不通风，彻底自闭。”
“那先生您的意思是……”
“唔，他们要采访的，不是我，而是老铺和美食，由纪你就替我出面招待。”
奈良由纪明显吃了一惊：“我不太适合在镜头上露面。”
夏帆：“……”
得，这话的潜台词，意思就和‘料理魔王’上电视一样。
难道是个女魔头不成？
他吐槽了下，目光转向候在吧台前的女仆，“你们两个，谁愿意在吧台里，谁又在店面当个临时服务生？”
名叫早川理穗的女仆，柔声柔气道：“厨房可以交给我。”
另一个女仆洋溢青春气息，叫若松秋子，元气满满地答道：“先生，我以前在女仆咖啡厅兼职过一段时间，服务生工作交给我，没问题的！”
“你跟我来。”夏帆向奈良由纪吩咐几句，只见奈良由纪脸色写满讶异，和他上了二楼起居室。
过个十几秒钟，奈良由纪再下楼，夏帆也下来，但他径直拉开庭院的门，一屁股坐在走廊的蒲垫上，悠悠然地泡茶。
奈良由纪拿着一块莹白的肉。
“扑通”一声。
肉落进还没关火的汤锅里，这样的话，锅内就有两块净重100克的肉在熬煮高汤。
毫无疑问，汤的鲜浓程度，与食材的多寡，有直接关系。
“先生说，我们店暂时就只卖一道菜——拉面。”
奈良由纪对女仆早川理穗叮嘱：“30分钟后就可以停火，汤不必再调制，和厨台上的手工拉面，装碗端上去就可以。”
“如果客人有调味方面的需要呢？”女仆问。
顿一顿，奈良由纪轻笑一声：“你向来负责先生的膳食，他对你的厨艺，从没批评过，而先生曾经对我讲，你的厨艺，似水圆滑，只把最好的一面放在外，缺陷却是极致的收缩在内，就连他也很难鸡蛋里挑骨头。”
语中之意，就是看她发挥。
“我懂了。”早川理穗鞠躬。
店外。
松岛晴贵等的心很累，吧台方向飘散过来的浓香就没变弱迹象，把他和外派团队员工的食欲都给引出来了。
隅田川美食祭已然临近，这些天他和外派寻访团队起早贪黑，有上顿没下顿，对了，松岛晴贵突然一拍额头：“啊，我太太做给我的早餐便当，丢在了车上，还没来得及吃。”
说完，肚子发出打雷的叫声。
他手底下的社畜们也纷纷大倒苦水。
“组长，你还带了便当啊，有一个温柔的太太真是犯规！”
“来自单身草食男的怨念，盯——”
“昨天都快凌晨了才散伙，没赶上末班电车，所以我在车站附近的公园，将就睡了一晚……”说话的小青年员工，年纪看着不大，发际线高，脸色苍白，嘴唇发青。
松岛晴贵感受众人‘盯’的怨念目光，心中判断这些天因为美食祭加班加点，团队气氛越来越压抑，他可不希望自己团队还没挖掘到独家美食新闻，就有社畜员工扛不住压自杀轻生，上了别人家的头条。
是该时候团建了。
作为一个有丰富团建经验的中层管理，松岛晴贵大着声音说：“也别去什么居酒屋了，大家一起在这聚餐，早餐和午餐合并解决啦，想吃什么就点，该喝酒就喝酒，费用我包了！”
这时，一个“请进”的欢迎声，破坏了刚要形成的吃喝玩乐气氛。
“进店了等我命令，我说开机再开机。”松岛晴贵脸色倏然认真，叮嘱摄像师一句，才领着团队进店。
站在店面里。
一尘不染的格子木地板，偏深棕色。
桌椅不是和式，而是中华风，四四方方的方桌，看起来很重的实木椅子。
还有和地板一种颜色，仿佛嵌在店面角落的吧台，与开放式厨房连为一体，然而，看似狭窄的厨房，空间使用非常合理，各种支架上，或挂满锅子，或摆满调料瓶。
松岛晴贵视线掠过壁挂式的磁性刀架，一排刀具，主打中式，但日式的刺身刀、西式的面包刀这些，应有尽有。
这是很纯粹的职业反应。
进店，第一时间看刀架，然后分析主厨的专精菜式。
“这家店，很特别。”
不知为什么，进了店，包括松岛晴贵，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有种在古老庙宇行走的错觉，小心翼翼的。
“欢迎——”
开放式厨房里，一个眼神柔和，五官也是干净秀美的中青年女性，向一行人微微鞠躬。
松岛晴贵看她身上的女仆装，就想问主人呢，谁知道女仆接着说：“本店只供应一种料理，很特别的拉面哦，其它地方吃不到的。”
这下子，本来兴致颇高的拍摄团队，瞬间哑火了。
说好的团建，说好的吃喝享乐呢……
我们要吃烤肉，喝烧酒……
没去问能不能提供清酒、烧酒或者烤肉什么的，松岛晴贵惦记着工作，尤其是进了店，内心那种独家新闻的敏锐直觉，越来越强烈。
“特别的拉面？可以大概介绍吗，然后，售价多少？”松岛晴贵坐在了吧台椅子上。
诶？
售价？！
刚刚奈良小姐没这方面的叮嘱啊。
早川理穗脸上的柔和笑容，微微僵了僵，只能硬着头皮说：“就是下町老铺很平均的价格，合理，亲民化。”
“那，给我来一碗！”
松岛晴贵坐下，全然忘了招待他们的，只是两位女仆，而背后的主人、主厨没露面，他受味道吸引，只管死盯灶台上的汤锅。
这时候，还没放凉的汤，再一次噗哧噗哧煮沸了。
“稍等。”
把奈良由纪之前拉好的手工面，拿起一团，投进另一个煮了清水的锅子，烫一会，拿出装碗，再舀起很大的一勺浓汤。
一勺就是一碗的汤量。
接着，把面碗、筷子放在托盘上，向吧台一推，女仆早川理穗笑盈盈：“这是您要的拉面，请慢用。”
松岛晴贵：“……”
众社畜：“……”
这，是啥？
原汤就作为拉面的汤底。
配菜呢，根本没有。
哦，对了，调味料也没一点影子。
松岛晴贵忍不住地吐槽：“哪怕撒一点碎葱花，增增色，都比这碗纯清汤拉面好看很多吧。”
其它员工也感到不可思议，围了上来，指指点点。
“根本不是日式拉面。”
“可是，中华拉面，也没这么清澈啊，这清汤拉面真是活久见！就是纯粹的原汤+手工面的组合！”
托盘被推到自己近前，面碗升起的浓厚雾气，扑面而至。
松岛晴贵嗅着越发接近的味道，原本不大好看的脸色，却突然充血，浮现出一丝狼性的饥渴。
“开机——”松岛晴贵艰难地说，“把我的品尝过程，好好记录下来！”
说完，才伸手去拿筷子。
摄像师紧张地看着镜头，只见器械小屏幕上的松岛晴贵，夹起了一团湿漉漉的手工面，往嘴巴送去。
于是，第一口吞下。
过了两三秒钟，松岛晴贵额头竟绷起青筋，握紧筷子的手背上，同样的青筋密布，脸上表情写着扭曲、狰狞和恐怖。
他紧紧闭上了双眼，然后眼泪赫然湿哒哒的，滴落下来。
“松岛，松岛，松岛……”
一停一顿的，念出自己的名字，语气显得低微和飘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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