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傲辞官
<p>之所以生出齐王别令他失望的想法，是因为田穰苴仍然清楚地记着他的梦境——如今，目前发生的所有事情，几乎都在他的梦境范围之内，除了他缩水这一意外！</p>
<p>他必须承认，他似乎隐约地被梦境影响了。</p>
<p>即便田穰苴被齐王口头地任为大司马，他亦无半点投效齐国、效命齐王的念头——回程的路上，田穰苴首先想到的是娘亲：这几日他出征在外，无暇顾及娘亲，如今他回来了，娘亲该是醒来了罢？</p>
<p>然后，他才抽空地想起齐王——</p>
<p>没了外来压力，田穰苴心思活络起来：待他再见齐王时，倘若齐王再被那甚么四大家族怂恿，他必辞了官职，投奔吴国去……</p>
<p>等一下！</p>
<p>若换成他在梦境里的时期，他自可投奔于吴：那时的吴国是由吴王阖闾治理！吴王阖闾在位之时任贤任能，文能治国，武能兴邦，就连田穰苴的侄儿——孙武都被招揽了去，而如今……</p>
<p>如今的吴王阖闾乃是一口小儿，顶多只才六、七岁，更兼他的侄儿孙武四处游历，学业还未成呢？……这样说来，他即便想投奔于吴，也要等上数十年！</p>
<p>几番思量，田穰苴的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p>
<p>反正，反正他短期之内，没法持剑走天涯！</p>
<p>而这一切，被新提拔的晏非看在眼里——</p>
<p>晏非很是愁眉苦脸：没打仗之前，他愁士兵纪律不好；打完仗之后，他亦愁大司马在整天烦恼——他究竟在烦恼甚么？……晏非却是不敢询问！</p>
<p>晏非百般纠结，万般无奈：本想，他想借机讨好未来的上司，奈何他笨嘴拙舌，生怕自己问不出来，反倒引起田穰苴的反感——</p>
<p>于是，一人在愁，一人在看，齐国军队浩浩荡荡，一路无雨无阻地返回临淄城——这回，因有田穰苴的带领，齐国军队的整体素质达到了空前的统一：他们规规矩矩地行军，认认真真地约束自身，从不扰民，亦不再做出任何违反军令之事！</p>
<p>换作以前，绝对能跌了齐国将士们的下巴——而现在，他们目不斜视，淡定自若，仿佛齐国军队本身就该如此守纪守法，赢得国内平民们的爱戴！</p>
<p>也因此，田穰苴的大名再次地响彻整个齐国的大街小巷——</p>
<p>人人都在谈论田穰苴是如何一位杰出的将领，年纪轻轻，初次上任，便难掩锋芒，不但击退晋军和燕军的夹袭，亦让齐军的实力提高一层台阶。</p>
<p>也由此，当人们争相围观田穰苴之时，方才震惊地发现……</p>
<p>临淄城口。</p>
<p>远远地望见眼熟的城门，所有的齐军都饱含激动之色，恨不得立即跨进临淄城的大门，回到家里与亲人们团聚——眯了眯眼，田穰苴把手一举，示意齐军放慢脚步！</p>
<p>毕竟前方，齐王亲自地率领大臣们，迎接田穰苴等齐兵们归来！</p>
<p>“大司马辛苦啦！”远远地，齐王朗声大笑，“大司马替寡人和齐国驱逐了敌军，寡人替齐国谢谢你！——”言罢，竟向齐军做出鞠躬的动作！</p>
<p>这简直算最贵重的迎接方式了！</p>
<p>齐王太给面子了！</p>
<p>这下，田穰苴必须下马回礼，比齐王还要慎重——</p>
<p>拱了拱手，田穰苴亦道：“多谢大王赏识，方能让苴大展身手！苴不辱王命，且击退晋军和燕军的功劳应该放在这群士兵们身上——如若没有他们的奋力拼战，吾等不可能赢得这般轻松，还请大王也不要忘记他们的功劳！”</p>
<p>瞧一瞧，瞧一瞧——不愧是大司马，太会说话了！</p>
<p>这番说辞，不但让齐王动容，亦让数万齐兵们也热血沸腾，更让一众齐国大臣们暗生好感——由此，大家不约而同地望向田穰苴，熟悉他的人们露出崇拜的眼神，而不熟悉他的，则是好奇地打量田穰苴，然后……</p>
<p>抛开齐国士兵、田氏一族的子弟们和几个知情人士，几乎所有的齐国大臣们都情不自禁地揉了揉眼睛——这个动作委实太过失礼，但是他们实在太震惊了：如果没有看错，这位才当任大司马的家伙，似乎年轻过了头罢？……</p>
<p>田穰苴目光一闪，暗地等待那些别有用心的大臣们的发难——</p>
<p>别以为他年纪小，他就不清楚那些家族底蕴十足的齐国重臣们，没有把他这个空降的大司马的身份调查得一清二楚：田氏乃是齐国新晋家族之一，被齐国的老牌家族虎视眈眈，而大司马一职更是诸国专司武职的最高长官的称呼，非奇才不能任也……</p>
<p>果不其然，一名齐国上大夫指着田穰苴的鼻子，斥道：“哪里来的小孩，竟敢冒充大司马……吾闻大司马身长九尺，哪会是这般个头矮小的？”</p>
<p>“大王，您没弄错人罢？——这人怎地看去，都是个孩童……”另一位白发苍苍的齐国上夫大满脸不愉，“大司马之职何其重也，竟让孩童担任，是嫌弃吾等无才么？——若是那样，小臣可不敢再居上大夫，以免惹人笑话！”</p>
<p>“晏相，此人真是大司马？”还有一位齐国上大夫直接质问晏子，“该不会是晏氏与田氏的阴谋罢？——此子是田氏家族的支庶，田氏家族的嫡子都没支庶这般能干，这岂不打了本家的脸面？……要我说来，还不如支持这人担当田底家族的族长！”</p>
<p>很快地，几个上大夫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一般，叽叽喳喳地围在齐王身边说个不停，听得齐王脸色都变了——他们果然暗查自个儿的身世，并且以“他是支庶”的这个理由，否认了他的才能……也对，谁让他的外表才是九岁呢？</p>
<p>田穰苴收敛笑容，平静地注视眼前的闹剧——眼光一转，田穰苴静静地盯着齐王，他真的很想听一听齐王的说法……</p>
<p>却见齐王左右为难，原该满脸的笑意渐渐地僵住，最后竟是听从那群上大夫的建议，转头问向田穰苴——</p>
<p>齐王道：“田小将军本事不小，寡人必会好好地重用，现想聘请田小将军你，担任士兵们的教官，先练上几个月，不知田小将军愿意否？……”</p>
<p>——很好，齐王说得也有水平：既没否认田穰苴的大司马，亦没确定田穰苴的大司马，反而使出一记“拖”字诀，生生地把这个敏感的话题拖到几个月后！</p>
<p>几个月后，田穰苴真能当上大司马？</p>
<p>便听田穰苴轻笑一声，故意道：“苴想请问大王，你任命苴为大司马，是否属实？”</p>
<p>“属实，属实，不过……”硬着头皮，齐王面不改色说，“只是田小将军还需历练，不是么？——寡人也只想让田小将军攒足经验，再提拔你为大司马！”</p>
<p>四两拔千金，是吗？</p>
<p>假如他同意了，他在军营里指导士兵们习武学艺，再隔一段时日，是不是还会被扣上“田氏想谋军权，田穰苴亦成帮凶”的帽子？</p>
<p>田穰苴怒气冲冲地心想，越想越生气。</p>
<p>深呼一口气，田穰苴冷静地看出：齐王因他年纪太小，并不信任他，哪怕他率领齐军击退晋军和燕军——即便信了，也怕顶不住大臣们的轰炸！</p>
<p>轻声地哂笑，田穰苴挑剔地评价齐王，越看越觉齐王不配他去效忠：就算晏子在世又如何？——齐王他依然架不住国内迂腐老牌家族们的施压！</p>
<p>也好——</p>
<p>就当田穰苴他不欠齐国了！</p>
<p>“诸位既是那般……那么，苴便是辞了这大司马之位，又有何妨！”将头顶的官帽朝地一仍，田穰苴说得霸气而神情轻松，顿时震住了周围所有的人们。</p>
<p>目瞪口呆之际，众人便见田穰苴昂首挺胸地扬长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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