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2】 探监
“江湖上什么能人异士多得是，一些毒虫又算得了什么。”
听她不在意的喃哝，苏澜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你知道的倒是多，连江湖上的事也知道！成日里惯会胡说，你自小在别庄待着，在哪听的这些疯言疯语，是不是宫厉行那小子？”
苏善儿笑了笑，“嗯，就是他跟我讲的，他还跟我说了好多呢，二哥要不要听？”
“不听，都是一些浑话！”说罢，苏澜不舍的看着她说：“我不能多留，得走了，这里是大内监牢，我进来一趟不容易，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来看你了，爹爹和娘一直都在跟皇上求情，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放你出来，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给你送来。”
苏善儿摇头，“没有，我在这挺好的，二哥不用担心我。”
“好什么呀，关在这鬼地方怎么可能好？”
苏善儿摊开手转了一圈，“你看，我真的挺好的，二哥快回去吧，下次来记得给我带壶酒就成。”
闻言，苏澜无奈的摇了摇头，“带酒是不可能了，要是让爹知道我往大牢送酒，非得打断我的腿不可。”
苏善儿在监牢里虽然无聊，但也让她多了很多时间去琢磨这件事，云帝这次怕是不会轻易放她出去，她爹娘的求情恐怕也全都无济于事。
苏澜说云戎从国公府搬出去了，不知道他会住哪。
正想着，狱卒端着饭菜走来，踹了踹牢门，“吃饭了。”
苏善儿看了一眼送饭的人，狐疑道：“今儿送饭的怎么换人了？”
“有的吃就吃，哪这么多废话？”
这个狱卒很是粗暴，手里端的饭菜不再似前两日那般精致，一碗白饭加上一些青菜，没有酒，也没有肉。
苏善儿接过饭菜，看了一眼送饭的狱卒。
这人态度不好，耐心倒是不错，送了饭不走居然还站在这看她。
苏善儿勾起嘴角笑了一下，“你是打算站在这看着我吃完？”
看着狱卒转身走掉，苏善儿看了一眼手中的饭菜，两手一松，两只碗全都扣在了地上。
刚刚走开的狱卒听到声音又返了回来，看到苏善儿脚边的饭菜，他怒道：“你是故意的？”
“没错，是故意的，叫之前那个狱卒来给我送饭，除了他送的饭，其他的我都不吃。”
淡淡的青草味。
饭里被人下了毒。
她都已经这样了居然还有人不死心想要对她落井下石！
狱卒喝道：“不吃就饿死你，这里是大内监牢，你以为是你家？想耍脾气也不好好看看自己的处境，你今天砸了这碗饭，之后三天我都不会再给你饭吃，你等着挨饿吧！”
——
“什么？她没吃，还把饭菜给砸了？”
慧贵妃一激动，说话时扯到脸上的皮肉，惹的她一阵疼痛。
澄姑拉着她想要触碰的手说：“是啊，监牢里的人是这么说的，大致是嫌送去的饭菜不和胃口，毕竟是国公府的小姐，这样的糙饭剩菜想必是吃不下去的。”
闻言，慧贵妃哼道：“都已经是阶下囚了，还敢这般挑三拣四，不吃拉到，跟他们说，她既然不吃就不必再给吃食了，我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几日，毒不死她，那就饿死她！”
澄姑抿着唇，欲言又止。
慧贵妃看了她一眼，“你还站在这干什么，快去传话。”
“娘娘，监牢那边的人说，苏善儿指名要原先的几个狱卒给她送饭，怕是有人事先打点过，万一是皇上下令，恐怕……”
“怕什么，就算是皇上亲自下令打点，也架不住那位大小姐自己不吃不喝，她若真的饿死在牢里，谁知道她是自己不吃饿死的还是不给她吃饿死的？”
——
地牢里暗无天日，也不知过去了几天，这些天不是没人送饭来，只是每次的饭菜里都被人下了毒。
与其被毒死还不如饿死，她堂堂毒医，若是死在这鹤顶红下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话死！
原本她只是不吃饭，后来这些人竟是连她的水也给断了。
苏善儿一声不响的只管睡觉，每次狱卒来看，都不知道她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脚步声窸窸窣窣的传来，经过牢门外停了下来。
“她怎么了？”
狱卒支吾的说：“呃，可能，可能是睡着了。”
说罢，狱卒手里的刀柄敲了敲监牢的柱子，“喂喂，醒醒，有人来看你。”
一声稍显虚弱的喘息，看来真的还没断气，狱卒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他看向洛天，“天师，您有话尽量快点说，这里是不能探视的。”
“嗯，有劳。”
狱卒转身离开是，从怀里摸出方才洛天给他的一锭银子，颠了颠，美滋滋的走了。
狱卒离开后，苏善儿强撑着自己坐起，闭着眼睛靠在身后的墙上，“怎么是你？”
牢门前的饭菜已经变了颜色，俨然是很多天以前的了，洛天看了她一眼问：“为什么不吃饭？”
苏善儿闭着眼睛哼笑，“吃了就死了，为何要吃？”
“有人要害你？”
苏善儿没回答，睁开眼看了他一眼，“空手来的？有你这么探监的吗？”
“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苏善儿再次合上眼，轻声笑了一下，“你进来一定花了不少银子吧，出去一趟再想进来，怕是又要花钱了，算了吧，有这钱留着给街头乞丐也比给他们好，我姑且饿不死。”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既然都看到我现在的光景了，该做的可不是给我送饭，不是说你是我大哥的人吗，身为钦天监天师，你就没点法子救我出去？”
苏善儿说话时嘴角带笑，洛天分不清她是不是认真的，她好像没什么认真的时候，即便眼下这般光景也不屑对谁留有情面。
洛天点头，“好，我想办法。”
苏善儿勾唇，却没有睁开眼看他，“等你好消息。”
从始至终她好像都没有太过正眼看他，想必她心中对他还是抱有疑虑。
见她重新躺回了被子上，洛天问：“你是因为不信我，所以才不要我给你买吃的是吗？”
苏善儿没说话，几不可闻的喘息都快停止了似的。
听着走远的脚步声，苏善儿慢慢睁开眼。
这个世道，该信谁，不该信谁，她到底还是迷茫了，这几日她回想了很多，最多的便是云戎提醒她徐唐欣的事。
这次的事但凡徐唐欣帮她辩解一句，或者少说一句，云帝和周家都不会逮到机会将她关到这来，京中才女，如此聪慧之人，竟然也会有如此糊涂的时候！
——
太子被禁足多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一概不知，今日突然被云帝传唤进宫才知道苏善儿因为周平昌的死而被关进了大内监牢。
云帝的意思说的很直白，把苏善儿关进大牢就是为了给他制造机会，让他出面卖这个人情，也好让苏善儿跟他之间多些交集。
太子听完乐不可支，口口声声不负所望。
云淮来到监牢，狱卒一惊，赶忙将他拦下，“见过太子殿下。”
云淮顾不得跟他们废话，挥手道：“免了免了，快点带我去见善儿。”
一夜过去，苏善儿是死是活狱卒还没有确认，万一……
云淮等不及，绕过挡在面前的人就往里走，“她人在哪，关在哪间牢房里？”
云淮横冲直撞，他是太子，小小狱卒怎敢拦着，狱卒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苏善儿恰巧今天饿死在这。
云淮脚步匆匆，经过关押苏善儿的牢门前，脚步蓦然一顿，“善儿！”
狱卒心有余悸的瞥了一眼牢房里的人，见人是坐着的，这才得意松了口气。
云淮进来动静那么大，苏善儿早就听见了，她睁开眼，苍白的脸色，连眼窝都凹下去了。
“善儿妹妹，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云淮看向狱卒，“快点把门打开。”
狱卒不敢违抗，打开门，云淮大步走进，一脚踩在了放了几天的馊饭馊菜上。
他嫌弃的抬脚，一脚踹翻了饭菜，“这是什么鬼东西？”
狱卒忙道：“小的这就叫人收拾了。”
云淮走进，掩着鼻子，觉得这监牢里的气味难闻，他走到苏善儿身边打量着她，“善儿妹妹，你说话呀。”
“你来干什么？”
见她开口了，云淮兴致勃勃的蹲在她面前，“我是来看你的。”
“来看我有没有被毒死？”
闻言，云淮脸色一僵，“这，这叫什么话？”
苏善儿抬起眼，浑身无力却遏制不住她一身的倔强，她看着云淮，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说：“难道在我的饭菜里下毒的人不是慧贵妃？还是你想说你根本就不知道，今日是来装好人想要救我出去？你们母子还真是锲而不舍，之前买通我家姨娘给我投毒不成，如今居然还故技重施，还真是一点都不嫌麻烦。”
云淮茫然的听着苏善儿的话，摇头道：“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吓着了，我母妃怎么可能给你下毒呢，你们无冤无仇的。”
见他如此天真，苏善儿只得冷笑，“看来我们天真的太子殿下还真是一点都不知情，也不知你是装的，还是你的母妃当真是一手遮天！你若不信，可以将刚刚你踩到的饭菜拿回去给人验上一验，顺便问问你的好母妃，何故非要了我的命不可。”
云淮回头看着被他踩翻的饭菜，刚好狱卒来打扫，他起身大步走过去一把揪住狱卒的领子问：“这饭菜里放了什么？”
狱卒一怔，“没，没有，什么都没有。”
“没有？那你现在把它吃下去！”
狱卒一慌，道：“太子爷，这饭菜已经搁在这好多天了，不能吃了。”
云淮拧了拧眉，“放了好多天？你的意思是这碗饭放在这开始就没人给她换过饭菜？这碗饭没人动过，她就一直饿着？”
狱卒怯怯的看了一眼坐在那的苏善儿，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善儿无力的叹了口气，冷笑道：“太子殿下与其问他，还不如去问问你的母妃，这饭到底是谁送来的！”
云淮不相信自己的母妃会做出这种事，见苏善儿这般斩钉截铁，他猛地推开狱卒，决定进宫好生问问。
眼看着太子爷就这么气呼呼的走了，狱卒心中忐忑，看向苏善儿，这么多天了，不给她饭吃她也不吵不闹，成天不是躺着就是坐着，好像很确定自己不会死在这一样。
“那个……苏小姐，小的做这些也是听命行事，您可千万不要怪罪。”
这话算是求饶？
苏善儿闭上眼，薄凉道：“这样的话还是免了吧，你之前怎么对我，最好还是保持一样的态度。”
“为，为何？”
苏善儿没再说话。
京城纨绔，岂是给人随意践踏的？今日对她的不善，来日她必定会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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