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暴徒

　　“程芷。小橙子，你没事吧？发生什么事情？”关小羽一脸焦急奋力拍打着，那门被打得咚咚作响。

　　“阿羽姐姐，我怕。”门内传出了小橙子带着哭喊的回应。

　　“这是我自己的家，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轮不到别人来管。不关你的事，赶快给我滚开。”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男人愤怒的咆哮。

　　听这话，关小羽已猜到了几分。应该是程芷那不靠谱的爸爸又回来了。虽然住在这里两年只有过简短的几次碰面，但每次都让人印象深刻，不是喝得酩酊大醉就是大呼小叫逞威风。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本该顶天立地，成为这个贫弱家庭的顶梁柱，却偏偏是个好逸恶劳又贪图享受的家伙。不求踏实上进，四下里结交一些狐朋狗友，净走一些歪门邪道。捞到钱的时候就在外面花天酒地，不会给家里留存半分。山穷水尽的时候又回到这个家里蹭吃蹭喝，还要极尽能事地去搜刮这家里的活命钱。没有半分羞耻心，活得像块狗皮膏药。周围的邻居一提起来都纷纷摆手，不愿与其打交道。

　　“小橙子，你没事吧。”关小羽心急如焚，无奈门从里面上了锁，任她如何用力也无法打开。

　　陆修远见状朝里面喊话：“我不管这是不是你的家，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涉嫌虐待儿童，这是违法的行为。如果你不打开门把话说清楚我立刻就报警，到时候就不是说清楚那么简单了。”

　　“你少拿报警来吓唬我，别在这里多管闲事。”男人继续叫嚣着。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现在就打电话了，交给警察来解决好了。”陆修远佯装着拨打电话，但其实他的手机早已耗尽了电量。

　　关小羽摇摇头，示意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要报警。

　　陆修远用眼神告诉她，相信我，不要怕，我可以解决。

　　听到外面似乎真得在打电话报警，房间里的男子沉默了，却传出小橙子哭着哀求的声音：“你不要报警，他是我爸爸，你不要报警。”

　　察觉到男子的情绪有了变化，知道他内心已经有了犹豫和动摇，陆修远趁机加以劝说：“这位爸爸，你现在的行为已经涉嫌了虐待儿童，如果警察来了是会将你带走调查的，所以我们最好不要把事情闹大。你现在开门，有问题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解决。”陆修远把语气放缓，试图安抚屋内男子激动的情绪。

　　不料男子并没有加以回应，却再一次有争执的声音传来。

　　“拿过来，听到没有。”男子的语调十分凶狠强硬，一点都不像是一个父亲对待自己亲生女儿的态度。

　　小橙子哭着抵抗：“不行，这个不能给你。爸爸你不能把它拿走。”可惜那抵抗实在是弱小又无助。

　　见自己的游说并不见效，情急之下，陆修远示意关小羽远离那扇门，自己则后退几步，用尽全力撞了上去。门锁有些松动，却并没有打开。陆修远再次蓄力，又一次全力撞击，那扇本就破败不堪的门应声而开。

　　屋子里原本只有些简单的陈设，此刻变得凌乱不堪。锅具和碗碟摔了一地，衣橱里的织物也被翻得乱七八糟，缠作一团。活脱脱像是遭遇了一场土匪的洗劫。

　　小橙子呆坐在地上，脸上泪痕未干，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旧旧的铁盒。两人环顾四周却不见有男子的身影。

　　关小羽跑过去抱住小橙子，轻拍她的脊背安抚她，又仔细看她的脸和手：“有没有哪里受伤啊。”

　　小橙子摇头说道：“他没有打我。”

　　“爸爸呢？”关小羽问。

　　“从窗子那里跑走了。”小橙子指着打开的窗子，又望着怀里空空的铁盒，突然再次崩溃大哭。“他抢走了家里的钱。那些都是奶奶辛辛苦苦换来的，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是我没有保护好，奶奶等下就回来了，她会伤心的。都是我不好，我该怎么办……”

　　陆修远忿忿地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简直就是人渣。如果不是他跑得快，我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

　　听小橙子哭诉着，关小羽内心一阵刺痛。这些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应该承受的。她把小橙子抱在怀里，搂的更紧了一些：“人没事就好，其他的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奶奶呢？”

　　“奶奶去外面捡瓶子了。她说晚上喝酒的人多，能多捡一些回来。让我自己在家早点睡觉。”小橙子哽咽着诉说。

　　“那你今晚去姐姐那里睡好吗？这里就交给我来收拾。”关小羽贴心地问。

　　小橙子眼里含着泪点点头。

　　关小羽牵着小橙子的手跟陆修远告别：“真不好意思，让你陪着看了一出闹剧。不过谢谢你刚才出手相助。你的手臂没事吧。”

　　“当然没事，这对我来说是小意思。”因为撞门的举动，陆修远的手臂上有些红肿，他有意地藏起来，不想被人察觉。

　　这一刻的关小羽再不是那个张牙舞爪地鬼马少女，虽然还是愿意为身边的人挺身而出，但她似乎怀揣了许多心事，变得神情暗淡起来。

　　“我可以陪你一起收拾。”陆修远不知何时把刚刚小橙子抱在怀里的旧铁盒捡了起来，重新盖好了盒子。

　　“不用了，时间不早了，快回去吧。”关小羽婉言谢绝。

　　陆修远把那盒子还给小橙子，摸摸她的头，说：“那好吧。既然你那么宝贝这个盒子，记得收好它哦。”小橙子乖巧的接过盒子，重新抱在怀里。

　　挑起事端的人已经逃走，事态似乎已经平息，但这个夜晚注定不再平静，每个人都各怀心事。关小羽拉着小橙子的手走上楼梯，打开了房门。二楼房间的灯亮起来，一直在楼下默默注视的陆修远才安静地抽身离去。

　　关小羽先帮小橙子洗了澡，用毛巾擦干头发，又找了件自己的T恤给她当作睡衣，然后放她一个人在床上玩耍。

　　自己则伸了伸懒腰，坐在一旁揉腿按肩。这一天都在奔波中度过，遇上半路断电，推车走了快两个小时，又飞奔到了市场，鬼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只靠着年轻的一口气撑着，一放松这酸痛，麻木就全找上门来了。

　　在床上玩耍的小橙子突然欢呼雀跃起来，举着那铁盒，手里喊着：“守护天使显灵啦。守护天使显灵啦。”

　　原来是她打开那铁盒，只见里面整齐地放着一叠纸币。

　　“阿羽姐姐，你真的没有骗我。以前我奶奶总是烧香，但是佛祖从来没有显灵过。”小橙子激动地亲吻那个小盒子。

　　不用想关小羽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没有办法像小橙子一样发自内心的欢喜。关小羽走出门，楼下已经空无一人。只有风吹着树影摇晃，其他房间传来的电视响声。

　　等关小羽走进房间的时候，小橙子已经躺下了，但却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没有入睡。关小羽拉了一条薄毯盖在她身上，也侧身躺下。小橙子从身下翻出一本书来，封面已经有些破损褪色，但依然可以看到《格林童话》四个大字。

　　“这是废品收购站的老板送给我的故事书，奶奶不认识字，你讲给我听好吗？”程芷一脸渴望地说。

　　“没问题。”关小羽爽快地答应。翻开那本书，内页也有了许多卷曲和残缺。“前两页坏掉了，我们从第二个故事开始讲好了。”小橙子点点头，安静地听着。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白雪公主。一年冬天，鹅毛大雪下个不停，整个世界一片银装素裹。有一位王后坐在窗边，正在为她的女儿缝斗篷......她的小女儿渐渐长大了，小姑娘长得美极了，真是人见人爱。她的皮肤真的像雪一样白，又透着血一样的红润，头发像乌木一样的黑亮。所以大家都叫她白雪公主。然而，白雪公主还没有长大，王后就死去了。不久，国王又娶了一个妻子。”讲到这里关小羽突然停下来，自顾自地说：“这个故事不好，我们讲下一个。”

　　说完，她换了个姿势，仰卧在床上，将书翻到了下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叫灰姑娘。从前，有一个富人的妻子得了重病，临终前，她把独生女儿叫到身边，拉着她的手说，乖女儿，妈妈以后会在天堂守护你、保佑你的。说完就死去了。”关小羽声音逐渐低沉，读到这里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抱怨说：“这哪里是什么童话故事，简直就是比惨大赛。我们还是讲个欢乐一点的故事好不好？”

　　身边没了动静，关小羽侧身一看，小家伙不知何时已经沉沉入梦。把她踢开的毯子重新盖在肚子上，心想着但愿她不会梦到这些悲惨的事。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发出了两声震动，屏幕上显示着短信提醒。关小羽打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上面只有两个字：晚安。

　　关小羽将手机捂在胸前，想了想，也回了两个字：谢谢。

　　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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