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陈二哥

　　郑玉书的来信，在李红岩的心里荡起点点波澜，却很快，就被繁重的学业功课压榨的，顾不上这些了。

　　大量的基础课、专业课程涌上来，特别是李红岩没上过高中，牵涉一些理化知识，她还是觉得有些不足，就去图书馆借了相关的书来自学、自我补充，就这样，她一边和同学们一起学习大学课程，一边自我补充基础学科的知识，渐渐的，上课老师讲的内容，她听着不再吃力，能够比较顺畅地理解、接受，到后来，则能够在老师讲的内容上，进一步发散联系。她渐渐发现了国内医学水平还是比较落后的，图书管理有不少国外文献、专业刊物杂志，但都是外文原版的，李红岩为了看懂这些，又增加了学外语的时间。

　　开了课，李红岩几乎要一天到晚钻进书本里，张檬却比较轻松，但她的成绩都非常好，各科老师随堂提问都爱提她，每次回答的内容，常常让老师都拍案叫绝，连连赞叹的。

　　李红岩了解之下，才知道人家所谓的扛了两年，就是跟着奶奶学习专业了。而且她奶奶也不是普通的医生，而是医科大学的老教授，之所以没在京城医科大学读书，还是因为张檬闹着自立，特意报了外省的学校……知道这一点后，李红岩半天没和这个人说话。

　　张檬不但专业知识有了一定基础，而且外语学得好，英语水平很高，还熟练掌握俄语，她自己说是跟爷爷奶奶学的，然后，李红岩就猜测张爷爷也一定很了不起，就是不知道是干什么的。这时候，她还不知道有的职业需要保密，等很后来才知道，张檬爷爷是那种能够记入国家历史的人物。

　　专注于学习的生活充实而匆忙，冲淡了她离家的忧伤，只觉得时间匆匆而过，一眨眼就到了四月份，也即将迎来五月份的两个重大节日：劳动节和青年节。

　　青年节学校里比较重视，决定组织青年节联欢晚会庆祝，团支书张檬和文娱委员邱淮雨被委以重任，要在班里组织排练两个节目送上去参加选拔。

　　邱淮雨嗓子好，学过声乐，自己就能出个独唱节目。剩下一个节目，她提议组织一个男女声小合唱，班里统共四个女生，自然都要上。

　　然后，李红岩就参加节目和张檬提条件，让她每天早起陪自己练口语发音。张檬本就每天晨跑锻炼，陪李红岩练口语并不冲突，但她也提出反制条件，就是李红岩要陪她晨跑。

　　李红岩就哀叹：“我又不想去参军，也不想当什么运动员，跑什么步啊……”

　　她不懒惰，但对围着操场跑步还是有点儿抵触的，一跑步就累得满头大汗，还喘得像条狗，傻不傻啊。

　　张檬就点她的脑门儿：“你就别占了便宜还卖乖了，你不看看你那身条儿，跟豆芽菜儿似的，都快赶上林妹妹了，喘气大点儿就能把你吹跑咯……”

　　尽管张檬答应帮她纠正口语发音，陪她练口语，李红岩对参加小合唱也抱着应付的态度，每次排练她都到场，但就站在队伍里跟着唱，唱完其他人都在积极讨论怎么样让演出更出彩，献计献策的，她却揣着小本子躲在后边背书或者背单词去了。

　　张檬早上拉着她跑步的时候，就劝她：“知道你学习刻苦，也不能钻到书里去，你看看你，咱们这一级年龄最小的，却一点儿十七八岁的活泼劲儿都没有，活得跟个小老太太似的，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的青春年华？”

　　李红岩笑着道：“这不是跟着你跑步，还参加合唱了嘛！”

　　张檬回头想瞪她一眼，却看见李红岩抬手看了看手心中攥的速记本，一边跑一边默默地背诵起单词……她忍不住叹气：“牛不听琴，驴不听劝啊！”

　　李红岩啪嗒啪嗒又跑了小半圈，完成了张檬地运动量，放缓速度，慢走着活动身体，才回头瞪了同样慢下来的张檬：“别以为我听不到啊！”

　　张檬愣了三秒，才笑骂：“你就是头倔驴，还不让我说了！”

　　班长连盛予和体育委员佟昱庆两个人跑过来。班长是省城人，生的白净斯文，唇红齿白，是很传统的奶油小生型。

　　高高大大的体育委员佟昱庆是龙省人，据说有四分之一白俄血统，五官深刻，皮肤白皙，深棕色的头发是非常漂亮，却因为个子高大健美，常常被人误认为是体育生。

　　两人跑到近前，连盛予微笑道：“什么人惹到咱们支书了？”

　　张檬哼了一声，没有回答，只问：“你们两个有什么事吗？”

　　学校里没有出早操的规定，这个时候的学生锻炼身体的意识也不强，早上操场上人不少，但大多数都是早起过来背书学习的，真正锻炼的主要是体育系的那些人。

　　连盛予无奈地一笑，道：“刚刚体育组召集我们开会，五月下旬举行春季运动会，我们从体育组出来正好看见你们俩个，就过来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安排。”

　　李红岩立刻道：“那你们商量，我先回去了。”看来今天的口语训练要泡汤了，还是找个清静地方背单词去吧。

　　佟昱庆就道：“你也留下来一起商量商量嘛……”

　　李红岩雾煞煞的黑眼睛看过去，懵懵的：“我？”刚才张檬还说我像豆芽菜儿，你确定让我参加运动会？

　　佟昱庆就略带局促地一笑：“除了参赛的事，还有宣传组织，到时候，广播组会向全校收集广播稿，咱们班也要组织人写一写，表现咱们班级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也给咱们班参赛的选手加油鼓劲儿嘛！”

　　李红岩就道：“我知道了，我会安排人手准备稿件的。我先走了。”前一句是回应佟昱庆的，后一句则是对张檬说的了。

　　说完，也不管三人如何，自顾自地走出操场，顺着操场边的小树林边背单词，边慢慢走远了。

　　眼看着李红岩都走出操场了，佟昱庆的目光还没收回来，张檬就开口道：“这样的事儿就我们三个人也商量不出什么来吧？召集班委团支开个会大家一起商量商量吧。”

　　连盛予偷偷踢了佟昱庆一脚，然后微笑道：“咱们三个先定个大体框架……我想着吧，参加运动会的同学要训练准备，不但耗费体力还耽误时间，这样，咱们是不是拿出一部分班费来补助？呵呵，你们女生可能还不太用愁，男生们本来发的饭票就不够吃，有的同学把补助都买了饭票还吃不饱，要是再训练消耗体力，就更饿的慌了。咱们不能让同学为了班级荣誉奉献，还饿着肚子吧！”

　　皇帝还不差饿兵呢，这个道理张檬自然也懂。

　　她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对连盛予和佟昱庆两个人的印象又好了一点，这两位家庭条件都不错，是不用饿肚子的。他们能替那些家境困难的同学考虑到，至少不是那种眼高于顶，目下无尘的。

　　只是，张檬也提出了一个现实的问题：“咱们的班费也有限，补贴恐怕不够吧？！”

　　他们班级是有班费的，每个班每个月有三十八元的班费，用于班级的各种活动。像参加文艺演出、晚会这些，买点儿小东西是够用的，但运动会给参赛同学搞补贴，至少补贴一个月，想吃饱的的话，每人至少得补助二十斤以上……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呢！

　　佟昱庆被踢了一脚，也收回神来，此时就道：“我和班长刚刚合计了一下，想了两个挣钱的法子……咱们刚入学，其他的也不会，倒是能够搜集一些比较实用的卫生保健小知识，向各大报刊投稿，一经发表，就能有稿费；二来，可以联系各大企业，咱们编排几个小节目，下厂矿企业宣传职业卫生防护知识，到时候，和厂矿企业联系联系，争取拉一些赞助。”

　　张檬听得有些意外，看看佟昱庆和连盛予，心道，这两个人还不算徒有其表，心思倒是挺灵活的，还能想出这种办法来，很不错了。

　　他们商量这些事情，李红岩并不知道，她专注地背诵单词，沉浸在学习的乐趣之中，忽略了周围的一切。

　　第二天，张檬早起不但带上了李红岩，连陈婕和邱淮雨也一起到了操场，然后，张檬拿出秒表来让四个女生比赛跑步。

　　李红岩第一时间想溜，被早就有所准备的张檬按住，被迫无奈地跟着跑了个八百米。让人比较意外的，看着体格最壮实的陈婕反而是最不行的，速度慢不说，喘得也特别厉害，脸色煞白的，看着很吓人。

　　倒是看着娇弱的邱淮雨和苗条如豆芽菜的李红岩，跑下八百米来没啥太大的反应，微微有些喘息也不严重，还能自如活动，做一做放松运动呢。

　　如约过来旁观、计时的连盛予和佟昱庆都很惊喜，他们班这三个女生还真个个是宝藏，学习成绩都不错外，张檬组织能力强，邱淮雨文艺能力很棒，李红岩的文字功底很扎实，没想到，如今又发现，三个人的运动能力也不弱……看得出来，她们谁都没有尽力，若是再训练上一个月，在校运动会取得名次也不是不可能。

　　邱淮雨本就挺热衷参加各项活动的，倒是李红岩，一听说参加赛跑项目就打退堂鼓，张檬就提议，让连盛予和佟昱庆以后每天早上过来陪李红岩对口语，连盛予为了收买李红岩，还答应学了专业课以后，周末可以安排几个人去医院见习。

　　医学比较特殊，理论知识固然是基础，但临床实践同样重要，甚至，临床实践才最后决定着能不能学以致用。

　　这个诱惑不可谓不大，李红岩到底没能抵御住诱惑，答应参加运动会。她知道自己耐力比较好，索性报了两个长跑项目，女子1500米和女子3000米。这两项只要参加，并全程跑完，不管能不能得到名次，都能拿到积分。其他项目都没有这个待遇。

　　文娱活动、运动会，让李红岩本就安排的满满当当的生活更加充实，早上起床后，她背着书包出门，晨跑锻炼、上课、去实验楼、去图书馆、去排练小合唱，一直到晚上睡觉，才再次回到宿舍，洗漱之后，趴在床上还要学习到熄灯，这么一天天忙忙叨叨的，不知不觉春色渐深，已经有了初夏的炎热感。

　　进了五月，青年节联欢晚会完成，不用排练节目了；接着是运动会，李红岩参加两个长跑项目都圆满完成，其中3000米还跑了个第三名。

　　张檬拿出自己的照相机，用班费买了胶卷，给演节目和参加运动会的同学拍了不少照片，李红岩选了一张自己出演小合唱时，穿着白衬衣拍的一张单人照片。照片是张檬抓拍的，照片中的她略带一点惊讶回头看过来，眼睛张得大大的，那么透过镜头看过来，眼底有星光璀璨，又好像是会说话，意外地动人心魄。

　　照片洗出来之后，张檬忍不住啧啧感叹：“这张照片总算没白费我的心思，看着好歹有点儿十七八岁的样子了。”

　　李红岩加洗了两张，一张寄回家，一张寄往京城。

　　四月过去，五月也即将走到尽头，六月份的炎热天气，一天比一天近了。

　　天气热了，张檬要去理发店剪头发。她的头发不是时下许多女生的齐耳短发，而是像男青年那样剃上去的男学生头，看上去特别清俊、飒爽。

　　李红岩被她拉着陪同，到了理发店，理发师就撺掇李红岩烫头发，还说他们店里用的是新技术，烫的卷儿更好看，而且保持时间长：“……烫一次绝对管一年，不像某些理发店里偷工减料的，烫一回头，顶多半年就没卷儿了。”

　　李红岩坚定地摇头拒绝，她对烫的一圈卷毛没兴趣。倒是看到理发店里用的一种猴皮筋儿，弹性大，还绕了线，挺好用还不缠头发的。她就向理发师请教，看小姑娘生得漂亮，理发师也不藏私，就教她用细毛线缠皮筋儿，现场缠了两个，也都送给了李红岩。

　　之前，她一直用头绳的，很容易脱落。有了这种缠线的猴皮筋儿，弹性大还牢固，没有意外，一般不会脱落了。而且，猴皮筋扎辫子比较稳固，不用编成麻花辫，直接把头发分在两边，一边扎一下就好了，省事儿又清爽。

　　进了六月，天气热起来，许多女生换上了漂亮的裙子。

　　李红岩也被张檬拉着去买了一条浅绿色格子裙，搭配白色的半袖衬衣，亭亭玉立，生机勃勃，挺拔的仿佛小白杨。

　　这一天，她下午只有两节实验课，完成实验之后，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时间，张檬和她不是一个实验组，还在为最后的数据奋斗，李红岩就和她就打声招呼，自己回一趟宿舍。她有两本书到期了，需要去图书馆办理续借手续，十几分钟，刚好够她回一趟宿舍拿书。

　　这个时间，大多数同学都在教室上课，或者去图书馆看书，宿舍这边进入的人比较少。李红岩回宿舍取了书，又急急地返回实验楼和张檬会合，却在实验楼转弯的地方，突然听到一个人喊她：“红岩！”

　　李红岩愕然抬头，循着声音看过去，看到水杉树旁站的高大青年后，惊喜道：“陈二哥！你怎么来了？”

　　陈东方穿着一件白衬衣，搭配着海军蓝的裤子，肩膀上背着一个书包，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袱，咧着嘴笑的一脸灿烂：“我出车来省城，绕个弯过来看看你。”

　　“啊，你转正开上车了？”李红岩看着陈东方笑着点点头，也特别为他高兴。

　　她还开玩笑道：“这么说，我二哥没比过你，被打回去了？”

　　陈东方嘿嘿一笑：“他是没比过我，但也没被打回去，因为我们两个学技术学的扎实，运输队破格把我们两个都留用了。不过，这次来省城的活儿他没抢上，他去跑海港了。”

　　李红岩听得眼睛亮亮的，眼神专注地看过来，让陈东方莫名地觉得有些心浮气躁，他略尴尬地咳了一声，笑问：“家里人都挺好的，你在这里怎么样？”

　　这么问之前，其实他已经看出来了，红岩在大学里过的很好。虽然她看上去又瘦了点儿，但精气神儿特别好，打扮也和在家时不一样了，头发分在两侧扎起，简单的衬衫格子裙，抱着两本书脚步轻快地从树影中走过来，又文气又漂亮，几乎看不出村里姑娘的影子了。

　　“我？挺好的。”李红岩抬手抿了一下鬓角落下的碎发，笑着道，“我没读高中嘛，刚开学的时候，课程学着有些吃力，不过，如今好多了……对了，你今晚不赶着回去吧？我请你去我们食堂吃饭。我给你说，我前几天参加运动会，挣了六十斤饭票呢。”因为资金有限，一般项目每人每个项目补助二十斤，长跑长途竞走几个项目，每个项目每人次补助三十斤饭票。

　　陈东方咧嘴笑了，看着李红岩道：“上一次新国哥带回去的布料挺好的，大队里好多人想要……”

　　李红岩立刻道：“我知道在哪里买的，我带你去。”

　　她让陈东方等一会，她跑进实验楼，把书交给张檬，让她帮忙续借，自己则陪着陈东方去百货大楼找秦战。

　　陈东方这次是往这边的酒厂运送粮食，卸了粮食，借了一辆自行车过来的。

　　第一次用自行车带着李红岩，陈东方手心里直出汗，还好，这会儿省城的路上车也不是太多，他不停地提醒自己稳住稳住，总算一路顺利，到达百货大楼。

　　这天也是凑巧了，上一次她陪张檬来百货大楼转了半天没看见秦战，今儿还没进去，就在门口碰见了秦战。

　　说明情况，秦战很爽快地带他们又去了小院。有了上一次的交易，这一次李红岩没用等，直接就进去了。

　　进了存放处理品的房间，李红岩也算见多不怪了。她看到日用品多了不少，还有一摞搪瓷盆，问了一下价格，只需要一块八毛钱，比大楼里三块六的价格整整便宜了一半。当然，每个盆上都有磕碰掉了瓷釉的残次，一般不妨碍使用。

　　挑了一个残次相对轻一些的脸盆，李红岩又去角落堆着的布头里，挑了四五块布头，加上搪瓷盆，只花了三块五毛钱。

　　回头付款，李红岩才发现房间里只有她和秦战，小院的主人和陈东方却不知去了哪里。

　　“他们去院子里谈买卖了。”秦战找了个网兜递给李红岩，帮她把盆和布料装起来提着。

　　两个人从房里出来，就见陈东方和那个中年人坐在院中的树下说话，看到李红岩出来，陈东方和那人打个招呼，就起身迎了上来。

　　“又买了个脸盆？”陈东方伸手接过去，一边随口问。

　　“哦，我洗衣服用。”李红岩不好说洗脸洗脚分开，只能临时找了个借口。

　　陈东方也没多问，带着李红岩离开了小院，出门就说找地方吃饭。

　　李红岩还奇怪：“你不说买布料唻？”怎么没买。

　　陈东方就笑：“大队里很多人想要，加起来挺多的，骑车子带不了，刚才和他们说了一声，他们有车，给咱送到车上，省了不少事儿。”

　　能给送货，确实方便不少。李红岩也替他高兴，又一次邀请陈东方回学校食堂吃饭，陈东方也没太坚持，略一犹豫就答应了。

　　陈东方大老远特意过来看她，能请他在学校里吃顿饭，李红岩也挺高兴，觉得尽了地主之谊。

　　她特意赶着点儿过去，打了一份红烧肉一份韭菜鸡蛋一分肉片蘑菇汤，还买了一斤水饺，这一顿饭花了将近三块钱。这么多菜票，够她一个人吃十天了。

　　一看这些菜，陈东方就知道红岩是尽心尽意的，心里欢喜，正想说几句暖话，却见两个特别精神的小伙儿走过来，和红岩打招呼。

　　“红岩，吃过晚饭去教室开会。”连盛予过来就下通知，颇有些公事公办的味道。

　　佟昱庆却看着和红岩对坐的陈东方，问道：“红岩，这位是？”

　　李红岩看了看陈东方，笑着道：“这是我陈二……”

　　陈东方没让她把‘哥’说出来，笑着站起来，向佟昱庆伸出手：“陈东方。”

　　“佟昱庆。”佟昱庆也盯着他，伸手过去握住，两人手指暗暗用力，目光交会，脸上笑着，手上却暗暗较量了一番。

　　佟昱庆自诩体格高大健壮，但终究是学生，哪比得上干惯了农活，又握摇把天天摇车的陈东方，双方一叫力，佟昱庆差点儿叫出声来，好歹咬着牙把到了嘴边的痛呼咽回去，一张俊脸却倏地一下子红了。

　　陈东方见好就收，微微一笑松了手。

　　佟昱庆得了自由，也不好举起手来查看，只背在身后，用力地甩甩，又甩了甩。踏马，这是哪里来野人，手跟螃蟹钳子一样，他都怀疑自己的手骨是不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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