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待宰的鱼

　　后半夜我睡得其实比较沉，如果不是蚂蚁爬进我的衣领把我咬醒，也许我也还能愉快的和温泽岐玩耍。

　　与生俱来的敏感让我在由梦转醒之际听见周围还有其他人存在时并没有立马睁眼。

　　听见温泽岐在跟别人说话，我更加不敢轻易乱动，哪怕温泽岐早些时候表现出较为友好的一面，但涉及自身性命的事，一点也不能马虎。

　　我调整了呼吸，集中注意力去听他们在说些什么。由于距离较远，我隐约的只能听清“王爷、杀人、斩草除根”的一些词语。

　　据此推测，我猜想也许王爷就是指的温泽岐，那么“斩草除根”和“杀人”指的又是谁呢？是杀了之前伤他的仇人，还是杀了下午遇见他的我？又或许是温泽岐得罪了某个“王爷”，想要将这位王爷斩草除根？

　　他们谈话在继续，让信息获得并不完整的我越发的焦急。我在心里默念不下数十遍，千万，千万不要是第一种情况。

　　可事与愿违，果真，接下来我便听那人极力劝说温泽岐：“王爷，如今宫里盯的紧，万万不可泄漏您的消息。这人只能将以杀之，才能永绝后患！”

　　杀谁？

　　他是要杀了我吗？怎会，我与他无冤无仇，还帮给他治病疗伤，为何还是要杀我？

　　可这里除了我以外还能有谁？

　　我颤抖的小心翼翼的半睁开眼睛，恰巧听见温泽岐对那人说：“明晚动手也不迟。”

　　随即那人抱拳单膝下跪对着温泽岐小声的说：“王爷英明。”

　　温泽岐挥手，示意黑衣人离开。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消失在空中，如果真要找寻那人来过的痕迹，被他轻功带起飘动的树叶就是最好的证明吧。

　　躺在地上的我极力克制住自己想要跳起来抓着温泽岐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人打一顿的念头，因为我知道如果这样做，虽然出了气，但当场毙命也是事实。

　　认命吗？绝不可能，我命由我不由天，是生是死我自己说了才算。

　　我缓缓的闭上眼睛，在仅存的一丝冷静下，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红红的眼睛醒来时就见温泽岐已在河边清洗。

　　他将湛蓝色的外衫扔在河里清洗，我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对他说：“胸口的伤还没有愈合，洗完脸后你还是坐在岸边待着吧！”

　　温泽岐望向我，有些担心的问：“你的眼睛…”

　　“两天都睡在野外，没休息好，无碍。”我背对着他，不冷不热的说。

　　他没再搭腔，大约停顿了一会儿，便朝着河流上游的地方走去。

　　如果你想问我为何明知道今晚就是自己的死期，知道要杀我的人就在眼前还这么冷静，我只能告诉你，如果我不这样做，我连1%活下来的几率都没有。

　　按照昨晚的想出来的计划，我决定在温泽岐要用的草药里面做文章，虽然这样风险很大，可我仍要赌上一把，看看到底是他人中龙凤温泽岐厉害，还是我这异世重生之人厉害。

　　将温泽岐沾了鲜血的外衫洗净，我把它摊在河岸边一块较大的石头上，等正午的时候很快就可以干。

　　做完这些，我循着温泽岐的足迹往上游走去。

　　还未走近，却见他背对着我大声说：“等会儿吃鱼，这几天你只吃了一点果子。”

　　许是胸口的伤势快好，温泽岐语气里难掩着一股兴奋。

　　我不由得发出嗤笑，要是昨晚以前的我，看到他这样为我考虑，我绝对会心跳加速。可现在只我觉得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让人觉得无比恶心。

　　阴险小人，我在心里狠狠的唾弃他，但表面上仍然装作非常开心的样子：“温泽岐，你真的是太好了！”

　　我也算是跟随话剧团的叔叔阿姨们演过几场话剧的，演技尚可。

　　脱下鞋我跑到河里一顿欢呼，“今天有鱼吃咯！太好啦！”

　　实则一顿乱跳，我心想：“让你吃鱼！我让你吃个大头鬼！这最后的晚餐我才不会吃！”

　　“沈清许，不要胡闹了！”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喊我的名字。

　　“等下你负责处理这条鱼。”哗啦一声，温泽岐从水里插到一条大鱼，也许对于他来说我仿若就是那条大鱼，那只任他温泽岐刮鳞抽筋的待宰红烧鱼。

　　我真的哭了，这样的情绪来的有些突然。

　　我一直以为温柔的对待他人，对待这个世界，便会得到同样的待遇，可为何他人的生命在他们眼中想杀便杀，如此廉价？

　　这难就是赤裸裸血淋淋的弱肉强食的世界吗？

　　那我，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该如何生存？

　　“你可还好？”温泽岐奇怪的看着我，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吃个鱼，不至于感天动地吧！”

　　擦掉眼泪，但我仍在哽咽：“没事，就是很饿，饿的想马上吃鱼。”

　　我的谎言很拙劣，可温泽岐却是选择相信。

　　杀鱼、烤鱼我全程没有参与，温泽岐用最快的速度让我吃上了这顿我人生中最绝望也是最难忘的鱼，以至后来我俩每当吃鱼时，我都忍不住埋怨他，跟他提一提我现在的感受。

　　温泽岐将鱼肉口感最好的部位全都给我吃，让我一度怀疑他是否真的要杀我。

　　“温泽岐，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他给我的鱼，我只吃了些许。

　　“嗯。”

　　我跟他说：

　　从前，小女孩和小男孩是很好的朋友，小男孩很喜欢钓鱼所以他每次都喊上小女孩。

　　第一次小男孩在自己米缸里找了一些米虫，把米虫挂在鱼钩上钓鱼，第二次他们用苍蝇钓鱼，第三次他们用蚯蚓钓鱼，每一次都满载而归。

　　小男孩得到了小女孩的表扬，让他兴奋不已。

　　有一天他们像往常一样来到河边钓鱼，这个时候一名下山化缘的和尚刚好路过，和尚见他们鱼钩上挂着蚯蚓便将他喊住，十分悲痛地对他们说：“小施主，万物皆有灵性，万物皆有存在之理，用生命去换取自己的口腹之欲视为杀生，天道轮回，是善是恶，皆由自身，阿弥陀佛，我佛慈悲。”

　　和尚说便边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这件事对小男孩和小女孩有莫大的打击，很多年以后当小男孩成为一方富甲时，不断的做善事，他也时常对他的孩子们说：“他这一生，辉煌的时代很短，可令他难以忘却的事情就只有这一件，可很不幸的是，这件事却跟杀生。但幸运的是，他迷途知返，没有犯下大错。”

　　故事很简单，很快就说完，我不知道温泽岐有没有听懂我的意思。在心里，我其实不想迈出最坏的那一步，虽然这世间险恶，但我仍是愿意善良的对待这个世界。

　　“那小女孩呢？”温泽岐追问我。

　　“小女孩因为家庭原因不得不去杀生。最后出了意外，掉进河里淹死了。”

　　“天道轮回，可天道太慢了。”温泽岐起身用沙土把火堆熄灭：“走吧，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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