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受伤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天渐渐转凉，顾宅院子里的桂花也开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芬芳，沈惟从树上剪下了几支桂花，放到顾之衡的房里，又帮张婆子摘了一些桂花送给留着以后做桂花糕吃。

　　可这平静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后院的顾萍院又来事儿了。

　　自从那天翠娟上门以后，顾萍一直想着她娘的事儿，她不敢不和顾之衡商量直接把她娘接过来，思来想去还是应该和顾之衡说一声，于是这天她主动来找顾之衡。

　　“哟，之衡，你看账本呢！”

　　顾之衡被突然进来的顾萍打扰，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只是看着顾萍的样子怕是一时半会不会走，便收起报纸说道：“表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来看你了啊，这几天我们菁菁和陈小姐一起去杭城玩了，后院就我一个人，所以呀！我来看看你。”顾萍熟门熟路地坐到了沙发上，看到茶几上放着几个红彤彤的石榴，翘着二郎腿伸手就拿了一个又说道：“你这石榴不错啊。”

　　顾之衡想起这个石榴是阿伟之前摘得，这是最后几个了就这么被顾萍拿走觉得有些心疼，不过他知道顾萍绝对还有其他目的，于是什么话也不说，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一直以来顾萍都有些怕顾之衡，看到他顾萍就想起了顾远，以前顾远在的时候一直不待见她，当初他们一家人设计让林蘅离开顾家，这些早被顾远知道了，后来顾远死了，顾萍高兴了得不得了，原以为自己翻身做主人了结果没过几天顾之衡就回来了。

　　一开始顾萍以为顾之衡一直在国外呆着不了解东陵城所以还做了些蠢事，顾萍在顾之衡那儿吃了几次瘪，不敢怎么作妖，但心底还是会觉得自己是他的长辈而端架子。

　　“之衡啊，之前我爹死了，然后呢我娘，也就是你舅奶奶，她一个人在乡下没人照顾，我想把她接来顾宅。”

　　“表姑，我记得父亲在世的时候是立过规矩的，你可别忘了啊？”顾之衡推了推眼镜，眼里没带着一丝温度。

　　“可是你爹都已经死了六年了，这规矩早就不作数了！”

　　“做不做数轮不到你来说！”顾之衡显然生气了，直接把手里的茶盏往地上一摔，一声清脆的“哗啦”，茶盏碎了一地。

　　顾萍哪里还敢继续待下去，连桌上的石榴都来不及拿赶紧跑了出去。

　　顾之衡知道孙萍这人蛮横霸道又爱慕虚荣，他们一家人都是一样的，这一点顾远还在的时候就告诉过他，原本顾之衡想的是后院不来招惹他，他也不去搭理。只是孙萍那人也是蠢得厉害，每次去乡下都能被那家人撺掇地给顾之衡添不少麻烦，可是也没有什么必须的理由让她不去，前段时间突然说孙萍她爹没了要回去奔丧，顾之衡原以为会把顾菁一起带去，可最后孙萍自己去了。

　　顾之衡其实非常喜欢顾远，男孩子总是对自己的父亲特别崇拜，每次顾远去找林蘅，顾之衡都会在门口迎接他。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顾之衡就考上了格拉斯哥大学的医学院，但他想成为一名外科医生的梦想也随着顾远的去世而放弃。

　　因为长期两地来回跑加上又要操心济世堂的生意，顾远的身体慢慢有些吃不消了。一次意外的风寒顾远并没有放在心上，最后竟然恶化成了肺结核，没过多久就去世了，林蘅陪了他最后一段时光，再后来顾之衡带着他的骨灰回了东陵城。

　　顾之衡时常在想如果没有孙萍那一家人，顾远是不是就不会英年早逝了，可他知道如果没有他们，顾远可能都没法活着来到东陵城。

　　所以想让孙萍她娘来顾宅，绝对不可能！

　　顾之衡转头看了看地板上支离破碎的瓷片，想也不想地就蹲到地上收拾了起来，可一个不小心右手就被碎瓷片割破了，鲜红的血顺着掌心流了下来，混着茶水慢慢汇聚到地上，而他却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收拾着。

　　沈惟拿着刚从万顺制衣店送来的西装，走进了房门，就看见背顾之衡对着她蹲在桌边，像是在捡什么东西的样子。

　　“东家，我把新西装拿来了，要挂到衣柜里吗？”沈惟手里拿了两套西装，其中一套是顾之衡的，而另一套则是按照她的身量做的。

　　可是沈惟并没有得到顾之衡的回应。

　　沈惟走近一看，却看到顾之衡蹲着的地方布满了细小的碎瓷片，旁边还有一摊鲜红色的液体。

　　顾之衡流血了？！

　　“东家！”沈惟赶紧把西装往沙发上一丢跑了过去。只见顾之衡的手里满是鲜血，血水顺着掌心流了下来，混着茶水慢慢汇聚到地上。

　　沈惟看得有些惊心，说出来的话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埋怨：“东家，让我来收拾就好了！”

　　顾之衡看着阿伟一本正经的这个样子，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些许松动，轻声说道：“没事。”

　　哪里能没事，沈惟看到顾之衡右手手掌中开了个大口子，里面还有夹杂着一些细小的碎瓷片。“东家，还是包扎一下吧，”

　　看着沈惟这么焦急的样子，顾之衡也没了办法，他坐到椅子上对沈惟说：“第二格抽屉里有个小药箱。”沈惟听着他的话打开抽屉，果然发现有一个白色的小箱子，又听着顾之衡说道：“里面有个蓝色的绒布袋子和一小瓶棕红色的药水，你帮我拿出来。”

　　沈惟打开小箱子，见里面放了好几瓶她从来没见过的药水，红的蓝的透明的，她将一瓶棕红色的药水和那蓝色绒袋子拿出来放在顾之衡的面前。

　　顾之衡用左手打开抽绳，轻轻一推，这个蓝色的绒布袋子就被打开了。沈惟发现这个袋子有些特殊，底部缝了八个小口袋，而每一个小口袋里都插着一把长柄小刀，有点类似那天顾之衡吃西餐的时候用到的刀叉。

　　这一套手术刀是顾之衡从英国回来的时候一起带上的，虽然知道西医并没有被东陵城的居民接受，但顾之衡还是带着以备不时之需。这时他又从最边缘的一个小插兜里拿出了一把小镊子，开始挑手心里的瓷片渣。

　　沈惟看着顾之衡处理着伤口，心里不禁有些佩服，她跟在柴师父身边的时候并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顾之衡熟练地处理着伤口，即使很久不用这类工具，对他来说还是小意思，很快他就把伤口里的瓷片都挑了出来。

　　顾之衡放下镊子准备上药，沈惟看着他血淋淋的手赶紧打了一盆水又拿了块毛巾。

　　“东家，要不先擦擦？”

　　顾之衡看了看，点点头把手伸向了她，沈惟将毛巾拧干小心地擦拭着血迹，顾之衡的手指修长，手掌宽厚又干净，更加显得伤口狰狞而可怕。

　　顾之衡看着面前的阿伟，像是在雕刻一件艺术品般擦拭着他的手，也就不敢随意乱动，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阿伟挺俏的鼻子，甚至还能感觉到她的呼吸轻轻地打在了手心上，心里那股痒痒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顾之衡突然觉得阿伟这张清秀的小脸怎么也和短短的杨梅头不搭调。

　　“阿伟，你这头发哪里剃的？”

　　“啊？”沈惟正帮着顾之衡擦手，没想到他就这么莫名其妙来了一句，眨了眨眼睛说道：“在城西的一个剃头师傅那里剃的。”

　　“哦。”顾之衡也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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