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舍命陪君子
在羿穹羡画的那副地图，圣池山-帝都-泞州这条线就好像弓背，圣池山-泞州就好像是弓弦，而帝都-青翡城，则是一支利箭。
现在，我们正沿着这支箭射出的方向行驶。
这次，终于不需要再骑小马了！这是我有别于上次“浪迹天涯”的最大的感受！
路上停顿休整的时候，刚好到一个小溪旁。羿穹羡牵着马儿喝水，我就在旁边一边观赏，一边抚摸着小白狐，竟然觉得还挺怡然自得的。
原先离开仙山门时，小白狐被遗留在那里了。后来随着子衿师姐来到了帝都。在皇宫里的那段时间，子衿师姐曾想进宫探望我。但是因为羿穹羡的事情，皇帝和仙山、道魂都闹得很不愉快，所以她一直没有如愿。最后，只能委托药神医把小白狐和一封信交给我。
信没拆前，就知道子衿师姐会说什么了。看了果真又是徒增伤感而已，不过还是为有一个一直默默地关心着的人在而感到很窝心。至于小白狐，几个月没见，长大了不少。听子衿师姐说，大部分时间都是云晟师兄在照顾小白狐的。他一定也很喜欢墨雪吧，把它照顾得特别好，更加乖巧可爱了。
唯一一个不大好的消息，就是金光铜镜遗失了。怎么会在这时候不见呢？我和小抚推测，多少都可能与国师有关。
之前看他搜集那么多法器，就知道他肯定对金光铜镜也会感兴趣的。也许他也知道金光铜镜的奥秘呢，毕竟他收集了那么多古籍。如果是他拿的也好，那就让我们这次把它抢回来！
“喂，叶红绪！”
小十九一声叫喊，扰乱了眼前的安静时刻。
“何事啊，小尧尧？”
“不许叫我‘小尧尧’！”
望着小十九怒气冲冲的小脸，我就觉得心情特别好。
“那叫你什么？难不成还能叫‘小知知’？多拗口啊！”
正逗着小十九，一个身影闪现过来。
“羿师兄，叶红绪她又作弄我……”他话还没说全，我就被拽走了。
“叶红绪。”
羿穹羡将我拉进一旁的树林里，就沉着脸色地问道：“完颜窦是何人？”
“啊？”我什么时候跟他提起豆豆的名字的？难道是喝醉酒的时候？我到底有没有说错了什么？
我脑子飞快地转着，奈何脑回路太长，转晕了也没转出来。
“为何你醉酒了，却仍对他念念不忘？甚至央求他带你回家……这回你需得想清楚说辞！”羿穹羡一步一个紧逼地质问着。
“我……”我头疼地扶额。都说喝酒误事真是没错！我那天到底都说了啥呀？
“叶红绪！”
“她是我在家乡最要好的发小。”见他那样咄咄逼人，我赶紧识相地回道。
“发小？为何之前回泞州，却未曾相见？”他依旧将信将疑。
“见不到了。””我失落道。
“为何？”
“她……她嫁人了。”我扯谎道，“在很远的地方。或许，此生也无法再见了……”
“叶红绪……”他见我落寞的样子，便抱着我安慰道，“若想相见，再远我亦陪你去寻她。”
“羿穹羡……”我感动差点落泪，伸手回抱住他，“其实不必非要相见。有一种朋友，无论距离再远，无论能不能见面，都不会忘记彼此的！”
来到一个叫绥阳城的地方，正赶上了当地人过花朝节。
这里的花朝节不同于帝都那样繁华绚丽，但也算热闹。小十九还是小孩子，心性总是比较爱玩一些，非缠着羿穹羡在那里逗留并过夜。
结果，就遇上了一个头疼的人。
“七公子，红绪姑娘，你们为何来到此地？”文兰君满脸诧异。
显然，他没想到，在木昔影还巴巴地盼着可以当上皇子侧妃的时候，主角却跑到千里之外了。
“大文豪，你又怎么在这里？难道你也是出来游山玩水，度蜜月的？”我讥讽道。
他对我的话有些一知半解，不过还是有礼地回道：“此次回绥阳乃为了筹措祭祖事宜。红绪姑娘，可否有空闲随昔觉回乡，让昔觉以尽地主之谊。”
“没空！”羿穹羡直接学我之前的话拒绝道，还故意当他的面牵起我的手，径自逛街去了。
“呵呵，羿穹羡，你这样不给未来大舅子面子，日后会不会被他刁难啊？”我笑嘻嘻假意地问道。
其实心里巴不得，他们以后做不成亲戚关系呢！
“我如何会将他放在眼里？”他满不在乎道，“若是叶青岫这一大舅兄，我便可予他几分薄面。”
我一听立刻顿住了脚步，他疑惑地回头问道：“何事？”
“羿穹羡，”我心情复杂地说道，“我不会当你的侧妃！即便是正妃也不当！”
对他感情再深，再难舍，我还是会坚守自己的底线，不会退让。
他却扬唇笑道：“此生我羿穹羡唯有发妻，无正妃、侧妃，抑或其他妾室。”
我怔怔望着他，一时消化不了刚才所听到的话。
“叶红绪，你问我可愿“一世一双人”，我已应允。难不成你还欲反悔？”他沉声说道，“既已发誓，你即便反悔亦无用！”
“羿穹羡……”我哽咽地无法再多说什么。
啊，这个誓言太美好了！就算是做梦而已，也希望它不要太早醒！
“羿师兄，你瞧！这上空洒落的花瓣，好似圣池山仙山银杏的杏叶呀！”
小十九兴奋不已地挥手接着，我忍不住也和他一起肆意狂欢。羿穹羡只是含笑站着，任由那些花瓣落满他的头顶、肩膀……
我蓦然想起初见他的那夜。我把手里的花瓣揉碎，然后往他脸上一抹，呵呵坏笑道：“小样！如今你落在我手里，以后可不要再嚣张了哦！”
他俯身低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不叫小样，叫我羿穹羡！”
翌日，出了绥阳城，继续往西南方向启程。
小十九被烟花爆竹吵了一夜，觉都没睡够，骑在马上，脑袋还耷拉着一点一点，好几次险些掉下马。
我有些于心不忍，想让他与我坐一匹马，这样即使睡着了也比较安全些，羿穹羡却极力反对。
“羿穹羡，虽然说‘男女授受不亲’，可小十九还是个小孩子啊！”我试图说服他。
“我已非孩童！”小十九顿时炸毛道，“叶红绪，你已与我羿师兄定亲，不可再与其他男子亲触，即便是我也不可！”
“谁说我和你师兄定亲了？定亲不是要什么媒妁之言、定情信物什么的？”我疑惑道。
这时，我看到羿穹羡把青尘拿在手里打转把玩，上面飞扬着的不就是那块碧玉吊坠吗？什么时候到他手里去的？不会又是喝醉的时候吧？我究竟还把什么东西给他了？
幸好，没把小抚送走！
小抚：“……”
“但定情信物不是要互相赠送的么？你的呢？”我摊手向他讨要道。
“昨夜已赠与你，你忘了么？”他扬眉道。
“昨夜？”我开始回想。
昨晚的信息量太大了，得花点时间。
“昨夜？”小十九叫道，“昨夜莫不是早早回客栈歇息了？羿师兄，叶红绪你们又瞒着我去何处游玩？”
“要你管！”我红着脸啐了他一声。
昨夜是早早就回客栈了，但是被一阵又一阵的烟花爆竹炸得无法入睡。后来羿穹羡就把我带到了屋顶，观赏那漫天飞舞的烟火；再后来，顺其自然地相拥相吻……
一不小心，便把人家的屋顶的瓦片给踩裂了。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我们偷窥到……额，查探到了国师一行人的新动向。
原来国师的两个徒弟，就是与秋若璇都有私情的柯师兄和覃师弟，竟然住在我们隔壁。他们此次是奉命在这里等着接应秋若璇，可等了两日，没有等到人。于是，他们商量好先启程，再留下图腾暗号联系。
今天一早，当他们离开后，我们就偷偷潜入，记下了暗号的图案。此后，一直一路跟随他们遗留的信息，自然就可以追踪到国师究竟是往什么地方去了……
我努力回想着，忽然记起昨晚我的发带被羿穹羡不小心扯断了，而后他就用‘红绪’丝线为我绑了头发。原来，竟然是它？！
夜深人静，荒郊野外。
小十九早已酣然入睡，小白狐也被我抱在怀里打盹。我坐在篝火旁，陶醉地听着羿穹羡吹奏玉笛。
一曲罢，我也有些昏昏欲睡了，就带着小白狐一起缩进御寒毯里准备休息。
他却忽然靠近道：“不若你为我吟唱一曲？”
“……我困了。”
我假意打了个哈欠，却看到他一副殷切期待的神情，只能坐起来无奈道：“我只唱一首哦。”
“与君相逢寒枝露正浓
心生欢喜一眼印永恒
湖面秋风廊前侧影
……
一程风一程泥
长空洒下雨湿了迢迢归期
常眺望隔山隔海的你
就算岁月无常未动摇我等你。”
曲终，羿穹羡望着手中的青尘若有所失。
“母妃离宫之时，我未满两岁。”羿穹羡缓缓说道，“初上圣池山，我原以为此生不需再与她分离，却连一面也未能相见。唯余留青尘与红绪丝线……”
我不由得轻抚头发上红绪丝线。
“青尘寂声遥，红绪拂心绕。”他落寞地喟叹道，“或许，母妃最终亦未能放下父皇……”
“羿穹羡……”我心疼地环抱住他。
我想，尹墨芙不止放不下皇帝，更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吧。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伤，才让她决绝地离开呢？除了她，无人知晓。
※※※※※※※
跟随图腾暗号，我们进了祁云镇。
可是，到此就跟丢了，小抚再也感应不到图腾暗号的发出的灵力波动了。
我们猜测，可能秋若璇已经和他们两个人汇合了。果然，在一家当地最奢华的客栈里，再次见到了他们三人。我们也跟着定了一间房，和一个小雅间吃饭。
“这国师可真有钱！他的徒弟每次都来这么昂贵的地方消费，看看这菜单上的价格！”我肉疼地嫌弃道。
“端看冷玄阁的规格，便可见一斑。”羿穹羡沉着脸道。
“唉，实在点不下去手！”我哀叹。
这一路跟着国师那两个徒弟，已经花了不少银子了。
“无事。不必为银两犯愁！”羿穹羡宠溺地说道，“你尽点无妨。”
“真的？那我便不客气啦？”我兴高采烈地开始点单。
小十九一脸的不屑：“羿师兄如何说也是皇子，会差银子么？叶红绪，你如此小家子气，以后如何与我师兄同位而立！”
“你懂什么！皇子的钱也是老百姓交税得来的，能乱挥霍么？”我唾弃道，“而且你师兄又不愿回去当皇子，今后我们能节俭还是该节俭一些。”
“你……”他支吾了半天，没再回嘴。
“言之有理！不若日后由你掌管钱银？”羿穹羡笑道。
“不要不要，我可管不来！”我连忙摆手拒绝。
“你还尚有自知之明！”小十九嘀咕道。
我瞥了他一眼，没理会。
当夜，我们轮流在客房门口蹲守，监视住在楼上那三人。
“为何只要一间房？今夜要如何安睡？”小十九困惑道。
“今晚我和你师兄有要事，你自己休息就好。对了，顺便帮我照顾下墨雪。”我一边跟他交代，一边拿了夜行的衣物到屏风后面更换。
“啊，叶红绪，你……你怎能如此随意！”小十九惊慌失措地躲进床帐里。
我顿时很无语，不是有屏风挡着嘛。江湖儿女，何必拘泥于小节嘛！
换完夜行衣，我扎好头发，一走出来，就见羿穹羡站在屏风外，脸上神色莫名。
“怎么了？”我疑问道。
“秋若璇已出门，是否查探一下她欲去往何处？”他说道。
“好，那我们赶紧跟上。”
我作势要出门，他却拦下我，将我鬓角一丝碎发别到耳后，轻声嘱咐道：“今夜定要当心，万一与国师相遇，切莫恋战，尽早撤离。”
“嗯，好。”我回道。
我们迅速出门后，跟着秋若璇的马车到达了一座名为“君雅阁”的别苑。
这座别苑看起来很普通，小抚也没有感觉到不正常的灵力波动。真不知道秋若璇大晚上的来这里做什么，反正来都来了，总得进去瞧瞧才放心。我和羿穹羡两人，又做了一次翻墙而入的贼。
悄悄地在前院四周摸索了好一会儿，也没瞧见秋若璇和这家别苑主人的身影，就连仆人也没有。
我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不会是秋若璇的圈套吧？
进了后院，小抚才说，似乎两处地方有异常。我跟羿穹羡说，兵分两路查探，他却对我不放心。
“有小抚在，没事。”我笑着安慰他，“而且，打不过我一定会先跑的。”
他思量了片刻，才点头答应。
我往灵力波动比较弱的地方去，进了一处院子。其中有间房里亮着灯光，似乎还有人声。我稍微靠近些，就听到了秋若璇妩媚的娇笑声。
“她不会是来这里会情郎的吧？”我暗暗啐道。
这时，房里又传来一个杯碗破碎的声音，好像还有痛苦的呻吟声。
我又靠近一些，想听仔细里面的动静。突然，房门大开，一根绿色藤蔓飞了出来，缠住了我的手，直接将我拽了进去，我被摔了个七晕八素。
“叶红绪？哈，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
秋若璇穿着一身若隐若现的薄裙，妖娆地站在床前。那床上似乎还坐着一个头发披散男子，正隐忍地闷哼着。
我揉着被摔晕的脑袋，看着秋若璇扭动着腰肢凑近过来，嗤笑道：“呵呵，如此今夜可有好戏瞧了！虽让于你颇为可惜，不过，也算是成全你们这对才子佳人。”
说完，她便抓了披风打算离开。我想抓住她的衣角，却觉得全身发软、动作缓慢。
“叶红绪，你好好享受，事后可莫忘了感谢我呦！呵呵呵……”秋若璇临走前得意洋洋地大笑一番，才关离去，。
“红绪，你如何？”小抚提醒道。
“我好像中了迷药。”我无力地回道。
现在，我有些撑不住要软倒在地。而坐卧在床上的那个男人，他正两眼迷离地盯着我。
“红绪姑娘？”
这个沙哑的声音颇为熟悉，我分辨了半天才瞧出来，他竟然是文兰君木昔觉！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样子他应该也中了迷药。幸好，这样至少比较安全些。
“红绪姑娘，果真是你么？”
他语气里带着一些欣喜，然后开始晃悠悠地起身，脚步踉跄地朝我渐渐走来。
我顿时紧张跟他喊道：“文兰君，你站住！”
结果，发出来的声音却是软绵绵的。
“莫料竟能在此与你相遇！如若是你，倒也是万幸……”他一边念叨着，一边靠近我。
我想后退，可却使不上力气。为什么他还能这么用力地抱着我？难道他没中迷药吗？
“红绪姑娘……”他炙热的气息烫在我脖颈上，手臂越来越缩紧。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根本中的是迷情药！
“木昔觉，你放开我！”我气急道。
可他就像没听见一样，粗喘着气要往我脸上亲过来。我挣扎着躲闪着，情急之下，小抚用灵力将他弹射出去。他撞到墙上后，痛哼一声，昏迷过去。
“小抚，你没杀了他吧？”我气喘吁吁瘫倒在地上，问道。
“不知，他无任何灵力，恐伤他不轻。”小抚叹道。
我也知道他是着了秋若璇的道才发狂，但若小抚不出手，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吱呀”一声，半天后，房门被打开了。
我以为是羿穹羡过来救我了，谁知来的是秋若璇的师兄。
他怔愣地看了我半天，估计是想要来找秋若璇，却发现她不在这里。
“你是何人？”他疑惑道，“你……中了璇师妹的迷药？”
明白过来后，他猛然咧嘴笑道：“呵呵，这倒是白捡了个便宜！”
我看着他满脸猥琐的模样，不由得一阵胆寒。待他一接近，小抚随即对他发出了攻击。
他匆忙防守后，惊诧道：“你竟会术法？！可你已中了迷药，如何还能……”
哼，他怎么知道，小抚是远古神器，只要我还有意识，它就会自动守护我，或者随我意念做出攻击。
“原你有宝贝护身？”他愤然道，“还真小瞧你这丫头！”
话落，他从身上掏出一个玉瓶，抓了一颗灰黑的丹药捏碎，马上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散发出来。
“呵呵，为你加些料！看你还有何气力催动你的宝贝？”他阴险地邪笑道。
我闻过那药味后，只觉得浑身开始气血翻涌。
这个卑鄙的家伙！我咬牙切齿地咒道。
很快，我身上渐渐滚烫起来，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我卧趴在地上，盯着眼前随时准备逼近的人，心里慌乱又无助：“羿穹羡，你在哪里？”
“呃！何人？”那家伙一声痛呼后，摔倒在地，“七、七皇子？你为何在此？”
羿穹羡终于出现了，他进来扶起我，关切地问道：“叶红绪，你可无事？”
有，有事！尤其他一靠过来，就让我变得意乱情迷起来，不由自主地想贴近他。
“这是……迷情丹？”他这时候也闻到了一些，立刻凝神屏气。
“羿穹羡，我好难受……”我竭尽全力地抵制着体内不断涌现的热浪。
“叶红绪，你撑住！”
他一边安抚我，一边对那人怒吼道：“交出解药！”
“额，无、无解药。你只需与她胶合自然可解……啊！”又一声痛呼，之后便再没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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