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烟花碎，烟花醉
除夕夜，整座小城鞭炮声喧嚣，人声鼎沸，所有人的心都在沸腾着、欢呼着、庆祝着。宋式微一家吃完团圆饭之后，整整齐齐守在电视机前，言笑晏晏，阖家欢乐。
过了一会儿，宋式微接到了周南打来的电话。
“小逗号！快出来看烟花啊！就快要倒数了啊！”
“你在哪啊？”
“我在文化广场这里凑热闹，你快过来，今晚这里有跨年倒数！你现在来还赶得及！”
“你自己一个人吗？”
“我跟几个朋友一起过来的，我等你，你来了打给我。对了，你把许晓晓也一起找来嘛！”
“嗯，好，我现在过去。”宋式微听到电话里头那边过于嘈杂，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先答应了再说。
宋式微进房间简单换了一套衣服，披上一件大衣，就只身赶往附近的文化广场。
这一路上远远望去，已能看到一朵朵烟花咻咻地飞窜上天，在天空绽放出一朵又一朵彩色的花。
到了广场，一片热闹的景象，宋式微被淹没在人山人海，她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拨打了周南的号码。
嘟——
嘟——嘟——
等待的过程，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转身便看到周南，率先她，在人群里找到她了。
宋式微：“咦？我正在打给你呢，你怎么找到我的？”
说完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混杂在这拥挤的人群里，她可是相当不起眼。
“我知道你从这个方向来的，想先过来这边等你，没想到就看到你啦，毕竟你在人群里可是相当抢眼！”周南说完也环顾了她身边，疑惑地问：“怎么许晓晓没跟你一起来？”
宋式微：“许晓晓跟家人一起，前几天去北京旅游了，这会儿得在北京跨年呢。”
周南没有多说话，拉着宋式微的手臂往人群挤进去，用大半边的身体帮她开路、挡人，宋式微埋头跟着走，穿过人潮拥挤，被各方夹挤，接着在周南的搀扶下爬上几个台阶，她也看不见前路，低头全是脚后跟，生怕自己要么踩空了，要么被踩掉鞋子。
终于在某一瞬间重获自由，像鱼回到了水里，重新得到呼吸的权利。
周南明亮地笑了，说：“到了，找到个好地方。”
宋式微观察了四周，原来已经爬上了广场的高处，有一个露台，虽然也有不少人群聚集在此，但是比起望下去，广场正中央密密麻麻的如蚁群的人头，这里可谓是一块宝地了。
宋式微毫不吝啬地称赞：“可以呀周民歌，还能找到这样的好地方！真不愧是你！”
周南：“那必须的呀！也不看看我是谁！”
宋式微忍不住夸了他一句，给了他点色彩，他倒乐成一道彩虹了。
宋式微：“对了，你刚刚不是说你跟朋友在一起吗？”
周南：“是啊，那是刚刚。”
宋式微：“那你不用过去找他们吗？就这么把他们丢下吗？”
周南：“他们人多，把我丢下还差不多。烟花这种好东西，还是跟我们小逗号一样欣赏才美丽。更何况，我可不想跟一群大老爷们跨年倒数哈哈！”
宋式微：“噢吼，我是该夸你没良心抛弃他们呢，还是要夸你仗义相陪于我呢？”
他们边开玩笑，边被接连不断的直飞上天的烟花震得耳朵嗡嗡叫，连靠得极近地讲话也要扯开嗓子大吼。
他们屏息凝神，每一朵烟花炸开的灿烂光点如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看着它在有限的此刻绽放光辉，似乎永远隽永温柔，引起一种对于青春的流连。
宋式微忍不住感慨：“这漫天烟火真的很漂亮很绚烂，只可惜是昙花一现。”
周南听到了一丝失落，便逗她说：“那就一直点燃一直发射，昙花一朵又一朵，一现又一现。”
宋式微噗呲一笑，说：“瞎说什么啦！”
烟花，如同樱花、枫叶和残雪，都是无比脆弱却又美丽的意象，美好无关生命的长度，见证它的时刻便是一遇一生，一生一期，一期一会了。。
周南的神色认真，道：“昙花一现也是美好的事物呀。”
宋式微这才表示认同地点点头，与此同时，临近跨年倒数，烟花的阵仗又响亮了一倍，把周南的后半句话淹没在空气中，任凭谁都没有听清楚。
“陪你一起看烟花，就是在美好的时光陪你而已。”
……
差不多时间，周南灵机一动，迅速掏出手机，打开了“双门洞八人组”的群聊，开启了群聊即时视频，只一瞬间，大家都隔着屏幕面对面了，互相道祝贺，其乐融融。
宋式微直接在周南的手机屏幕这边探出头，激动地跟大家说：“我们在等倒数！快快快，我们一起啊！开始了！”
十！
九！
八！
……
宋式微和周南也被氛围感染，不顾形象地跟着呐喊。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伴随一阵震聋欲耳的欢呼声，十几支烟花直指天空，一粒粒金砂喷射而出，把夜空装点得姹紫嫣红，瞬间把大地照射得如同白昼。
大人们左右祝贺新春，小孩子们欢呼、跳跃。好生热闹。
天空炸开一串一串球型烟花，由许多更小的球型烟花组成，无论从哪个角度欣赏都是完美的圆形，绽放后立刻消失于无形，人们都拍手欢呼、津津乐道。
接着一大束秃菊型的烟花飞上天，绽放时缓缓呈现层层叠叠的光，仿佛生出了一树垂柳。
心之所至，宋式微也掏出了手机，但是她点开的不是聊天群组，而是像心有筹划，直接点开了杨弋的聊天对话框。
宋式微：“你知道我此刻在现场观看这一场盛大的烟花秀，是什么感觉吗？”
杨弋收到了消息，退出了群聊，来到宋式微的对话框。
一旁乐在其中的周南这才发现，只是从他的角度是看不到宋式微的手机屏幕，他也做不出这种卑鄙的窥探行径，但是靠猜也能猜中八九不离十，他有些许失落，无人察觉。
杨弋：“震撼？美不可收？还是被震得‘神魂颠倒’？”
宋式微：“哈哈哈都不是，眼前这一幕使我记起伊坂幸太郎说过的一段话，‘烟火带来的那种原始的畅快感，洗涤了在场所有人的疲惫与各种无意义的执著，让每个人都回到了最天真无邪的孩提时代。’”
自从被杨弋推荐了伊坂幸太郎这位作家，她就出于好奇，也出于兴趣，把他的作品看了个差不多一大半，恰巧，这一瞬，浮现脑海的也正是这一段话，于是忍不住想分享给杨弋，也只有他听得懂，只有他懂得这种内心澎湃，这种美妙的现实与文学对应上的神奇感受，无需多言。
杨弋：“就是亲眼见证了一场盛大的被赋予诗意的魔法秀吧？”
宋式微：“是呀，anyway，春节快乐！”
杨弋：“你也是，春节快乐！”
宋式微对着天空的绚丽灿烂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烟花照片，发送了过去。
宋式微：“By the way，烟花碎，也提前祝你生日快乐了！当成是你今年收到的最寒碜的生日礼物吧！”
杨弋真心地感动：“烟花醉，这是我收到过的最漂亮、最令人心动的生日礼物啦！”
烟花流溢，绚丽了平淡的色彩，浓郁了快乐的味道。
暖色光线下的盛大祭典还在继续，烟火在夜空中绽开，潮湿的空气里也隐约带来火药的味道。
宋式微和周南都放下手机，各自若有所思地安静观赏。
烟花，它化作的尘埃是多么地冷清，又是多么地温暖，它宁可孤寂地留下一地冰冷的碎纸屑，一地无以言表的幻象，一地支离破碎的残缺，它不顾一切，换来了一瞬的壮观和满城的欢喜热闹。如果的确有人暗自替它哀伤，这个人可以为它默默悼念，却无论如何，也永远无法改变它的坚持、绽放、旋转、坠落。
周南难得心有所感，说：“一瞬间的美丽，美丽过后就是无尽的黑暗。你说人心是不是也会像烟花一样，绽放完美丽以后就变冷了。”
宋式微不明所以，也不习惯他突然这么感伤，说：“也不用这么悲观啦，你想想，这一瞬的永恒，换来一个瑰丽的梦，值得的。”
他们徐徐仰望，烟花碎，烟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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