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陪你并肩作战
浓郁的深秋味道已经填满这座校园，操场上的人群显现出强大的生命力和永不流逝的青春，他们满身大汗地、专注地、投入地练习着各种各样体育项目，没有丝毫的懈怠，仿佛在无声地向这个世界宣告，自己完全可以掌握住永远年轻的生命活力和充满希望的明天。
宋式微内心泛起一股感动的暖流，觉得眼前的画面过于美好。你拥有青春的时候，就要用尽全力去感受它，挥霍它，掌控它。青春就该大汗淋漓。
想是这么想，她的双腿却像灌了铅似地，跑了一圈，立刻回到跳远场的边上，双脚便钉在原地了。钉在原地的身体怎么去掌控舞动的青春呢？
这一天，她仍旧跟着许晓晓、周南、欧阳望来操场，一从跑道上下来，身体像被抽空了似地，软绵绵地蹲坐在了地上，历史真是出奇地相似，只是这次，走到她旁边来的不是周南，而是杨弋。
……
杨弋和彭浩宇走进操场之后，便远远地看到了宋式微从跑道上，拖着孤独的身影朝着跳远场地走过去，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发现许晓晓和欧阳望都在那边，于是自觉地加快脚步上前去。
还差四五步远的距离，彭浩宇开朗地喊了他们的名字：“式微，嗨！欧阳望”
他们仨齐刷刷回过头，许晓晓没有见过彭浩宇，所以她只是冲着杨弋点了点头，仍旧冷冷地。欧阳望则相反，热情地迎上去打招呼。宋式微看见熟人，自然地打了个招呼，也很放心。
杨弋简单地打了个招呼，走到了宋式微身边，说：“你跑完不能马上坐下去，快起来站一会儿。”
宋式微一脸懵，抬头望了望他，确定是在跟自己讲话之后，问了一句：“什么？”
杨弋并排蹲了下来，耐心地解释道：“你刚跑完步，气喘吁吁的不能立刻坐下来，对心脏不好。”
对健康理念的追求实在抵不住身体疲惫的需求，宋式微耍赖道：“已经休息了好一会儿了，没关系呢。”
杨弋不屈不挠地说：“你这前脚才刚从跑道上下来，我都看见了呢。”
被抓了个正着，宋式微实在找不到借口了。
迟疑之际，杨弋补充说：“站一下吧，我陪你。”
宋式微这才不好意思地撑着膝盖站起来。
宋式微平日里不至于这么缺乏体育细胞，她还是很爱运动，爱瑜伽，爱普拉提，甚至跟室友扬言过，早晚要练出马甲线……她只是她实在不喜欢这种考验持久力的跑步，枯燥的长跑，像看不到尽头一样，一圈一圈地绕，这种似乎没有终点的循环和机械化让她近乎崩溃，内心十分抗拒。
那既然如此，她当初下定决心选择跑步项目是为了什么呢？谁知道呢？鬼使神差，命运使然吧。
欧阳望和彭浩宇在一旁也聊得火热，宋式微听到彭浩宇也报了四百米接力赛，跟杨弋一组。
她顺口感叹了一句：“真好啊，这样一来，你们俩可以并肩作战了。”
杨弋只回了一句，是啊，便缄默不语，若有所思。
……
……
过了一会儿，杨弋问了宋式微一句：“你刚刚跑了几圈？”
“一圈。”
“走吧，我陪你再跑两圈。”
听起来像那么漫不经心，其实谁知道，多少看似临时、无心的提议，往往背后经过了多少反复斟酌。
“还跑？”
“你这才跑了一圈，一千米得跑两圈半呢。”
“再跑两圈半我会命丧操场的，真的，不骗你。”
“那再两圈，你得每天一点点加量。”
宋式微无意执拗，至少从两圈半讨价还价到了两圈，很卑微了，咬咬牙就跑完了呗。奇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拒绝不了杨弋的提议，可能，不好拂了他人的好意吧。
……
……
可能等到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今日此时已在时间轴上模糊得记不起具体刻度的时候，你不经意回眸那些日复一日的平凡日子时，会发现，它多多少少都会留下些什么。只是此时此刻，没有人发觉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蔓延。
他们俩跟其他三个人说了一声，便重新回到跑道上。砖红色的塑胶跑道向操场的边际延伸出去。
“来吧，简单热下身，不然容易受伤。”
宋式微跟着杨弋，依样画葫芦地学了几个拉筋动作，再转转踝关节，旋腰又压腿的。
宋式微朝远方望去，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而看了一眼杨弋，杨弋鼓励地点了点头。宋式微迈开腿慢慢地跑动了起来，微微卷在头顶的马尾随着节拍摆动在脑后，发尾松松散散地舞动着，迎面有风吹过，两侧毛毛絮絮的碎发无规则地飘动着。
她跑在最内圈，杨弋跟在她旁边的外圈一起慢慢地跑。这大半圈的她还吃得消，他便无多言，默默地跟着跑，看到宋式微跑完一圈之后开始有点吃力，杨弋才开始发挥指导作用。
“不要低头，目视前方，抬头挺胸。”
“用脚掌的中部着地，不然会受伤。”
“用大腿带动小腿跑。”
宋式微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忍不住大喘气也要回一句：“你真的……好啰嗦噢。”
“别说话。”
……
就这么坚持了跑了一圈半，剩最后半圈，宋式微开始体力不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越来越慢。杨弋察觉到了，跟着慢下步伐，甚至转过身，用倒退跑的方式继续跟着，吓得宋式微大气不敢喘，不，她现在可是大口大口呼吸，像被扔上岸上的鱼，在空气中任凭如何挣扎，都呼吸不到氧气。
杨弋即担心又觉得好笑，没见过宋式微这么狼狈，于是换了一种语气，说：“尽量用鼻子吸气，用嘴巴呼气。”
宋式微不得要领，也听不进去，自顾自大喘气，杨弋便改变了策略，说：“像你现在体力下降较为严重的时候，可以用嘴巴呼吸，但是节奏掌握好。”
因为她往前跑，他在一旁倒退着跑，她捎一抬眼，无心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啊，这无边无际的宇宙是有大啊，这是怎样的魔法，温柔地在你眼神里施加了魔法，注入了淹没浩瀚的星流。
他走神了，只一瞬又醒了过来。无事地转回正面跑步。
……
终于停下了，两圈算是跑下来了，杨弋坚持说跑完不要立刻停下来，于是他们肩并肩在继续走在跑道上。空气像丝绸般的质感，吹拂过脸庞，痒痒的，凉凉的。无需匆匆忙忙，也没有担惊受怕的感觉。等到宋式微缓了过来。
他说：“还有不到两周时间，这几天你要再多练习。”
“好的，我会坚持坚持。”
“我这些天还有别的活动，偶尔还得去练滑板，会尽量抽空过来，如果遇上了我就陪你跑。”
宋式微心里暗暗想着，你不需要跟我报备这么多的，但嘴上还是应了一声，模棱两可，不算拒绝。
走了一会儿。
他说：“你到时在赛场上，就当我也在你旁边跟着跑，这样，也算有人陪你并肩作战了。”
在晴空万里、光线充足的白日之下，晶莹透明的心甚至也有光线爬进去，也就是在这种时候，她一边幻想自己身上生出无遮无拦的双翼，一边强烈地有种不可名状的预感，不可名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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