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逃与屠灭

　　“他，他，他死了？”子奇难以置信的说道。
灵灵仰起头，冰层之上那团山一般的模糊身影异常安静，就像陷入了沉睡之中。但微微起伏的线条倔强地证明着，它还活着。
倒计时终于结束了，但巨兽却没有死。
“看来，你看到的那串倒计时并不是在记录巨兽的末日，”灵灵转过头望着子奇说道，“而是在记录弗洛伊德的末日。”
“这……”
子奇立刻抬起了头，冰层之上就像压着一座大山，令人窒息。
但，这座大山确实在微微颤抖。
鲜红色的数字随着弗洛伊德的倒下而无处寻觅。
子奇不得不相信，他与弗洛伊德都搞错了，那死亡计时的的确确是属于弗洛伊德自己的。
但他为何如此坚信倒计时与自己无关？
“到头来，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子奇非常失望地摇了摇头。
他已经记不得进入游戏多长时间了，但在这个世界中即使子奇睁大眼睛拼尽力气去看也如同雾里看花，看不清楚，看不真切，看不明白。
游戏中的一切他都毫无头绪。
比如要到哪去，要做什么，游戏的最终目标为何。
连这些都不清楚的话，还谈什么通关游戏？
就在子奇惴惴不安的时候，他遇到了弗洛伊德。
这个说话气势磅礴的疾风管局局长就像茫茫海面上的一座灯塔，带给了迷航的子奇所有的希望。
而且，他亲口说过，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大家。
就在子奇终于看到希望，并默默聆听的时候，这灯塔却轰然倒地。
虽然他说了很多话，但子奇绝望的发现，剔除掉无用的修辞部分后，自己几乎毫无所得。
子奇越想越绝望。
“而且，而且这黑暗之屋的尽头，”子奇颤抖着伸出一只手说道，“根本就没有出口！”
“子奇大哥，要对自己有信心啊。”灵灵淡淡地说道。
有信心？
是啊，要有信心。
子奇赫然想起进入游戏时对雷伊的保证，虽然那就像是前世的记忆。
“况且，我们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灵灵望着子奇说道，“恰恰相反，我们至少知道了三个重要无比的事情。”
“三个？哪三个？”
“第一个，”灵灵清澈的眼睛中神采奕奕，“就是魔鬼骰子的真面目。”
子奇霍然呆立在原地，就像被闪电击中了。
魔鬼骰子的真面目？
魔鬼骰子就是自己啊！
虽然这不代表什么，但自己的心为何这样难过呢，就好像被某个最亲近的人出卖了一般。
被谁呢？
当然是自己的父亲，蒋族长。
听完弗洛伊德的话，子奇隐隐觉得蒋族长并不是什么善良朴实的人，而是和弗洛伊德一样的人。
一样的疯狂。
但，这份失落又为何呢？
“你，”灵灵温柔的声音传了过来，“很难过？”
“没，没有。”子奇立刻否认，他并不想在灵灵这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面前显得很脆弱。
“我明白。”灵灵笑了，“我明白你为何会难过。”
“我……”
“就好像被最亲近的人抛弃了一般。”灵灵柔声说道。
真是一语中的。
这个小女孩竟然有看破人心的能力。
“你怎么知道的？”子奇问道。
“我与你一同听到的那些话啊。”灵灵淡淡地说道。
子奇不得不观察起身旁的灵灵来，她俊美的脸庞上，一双大眼睛十分澄澈，就像秋日的溪水，从容而平静，蕴藏着一种云淡风轻的力量。
子奇再次疑惑了，灵灵真的是NPC吗？
她与自己不同，并没有像自己一样习惯性的情绪波动，而是一直在冷静执着的思考问题，寻找线索。
和自己比起来，灵灵才像一个真正玩游戏的人！
“那个，”灵灵被子奇看的有些不太自在，“你也明白，蒋族长并不是真的爱你，而是将你视作一件工具。这给你带来了巨大的心理落差，所以，你很难过。”
“对，对。”子奇喃喃说道，“但我的心理落差从何而来呢？”
“也许，”灵灵笑了，“来自弗洛伊德所说的第一个故事，就是蒋族长冒着风雪千里迢迢送你就医的故事。这在你的心里打下了第一层烙印，让你在潜意识中对蒋族长充满敬爱，因为，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后面的故事。”
“是这样吗？”子奇反问道，不像是在问灵灵，而像是在问自己。
“子奇大哥，蒋族长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样美好啊。”灵灵说道，“他，他根本就是和弗洛伊德一样的人物。我也不认为你与他的感情有多深。”
是啊，子奇在心中默默地质问着自己。
一切不都像灵灵所说的那样吗？
自己连蒋族长的面都没见过，能有多深的感情？
“子奇大哥，知道自己就是魔鬼骰子这是好事啊。”灵灵略带兴奋地说道。
“好事？”
“对啊，只要换一个角度来看问题。”
“换一个角度？”
“对，”灵灵伸出一只晶莹的小手说道，“剥离掉对蒋族长那虚无缥缈的虚假之爱，不要自己骗自己。这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是魔鬼骰子是件美妙的事情。”
美妙的事情？
子奇的双眼渐渐恢复了神采，他明白灵灵的意思了。
在这座岛上，那特殊的直觉实在是太有用了，可以办成很多事情。
而现在，自己再也不用担心直觉何时会出现的问题了，因为，自己已经知道了唤醒它的方法。
“对，你说得对。”子奇渐渐兴奋起来，“那另外两个事情呢？”
“第二个事情就是，”灵灵顿了顿说道，“屠神。”
“屠神？就是刚刚弗洛伊德所说的喂养野兽的目的？”
“对。”
“可这，这是什么意思呢？”
“屠神，顾名思义就是屠灭神明啊。”
“可这座岛上真的有神吗？”
“有啊，那就是……”
还没等灵灵说完，子奇就反应过来。
“渡神？渡神大人？”子奇大声喊道。
“对。”灵灵笑了。
“屠灭渡神大人？”子奇霍然望向冰层之上那团山一般模糊的身影，“喂养这只巨兽的目的就是消灭这座岛上唯一的神？为何要这样做呢？”
“我想，我们渐渐接近一些核心秘密了。”灵灵没有回答子奇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子奇大哥，你还记得驼神吗？”
“驼神，当然记得，但真是好久远的名字啊。”
“是啊，虽然离开怪鱼的时间并不长，但驼神已像很多年前见到的人一般陌生了。这地下迷宫实在是太过幽深，太过漫长了。”灵灵拢了拢头发继续说道，“你还记得驼神的选择吗？”
“驼神的选择？”
灵灵突如其来的问题忽然令子奇呆住了。
他想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逃？”
“对。”灵灵也很干脆的回应了一个字。
“什，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渡神大人真面目的人不只驼神一个。”
“这……”
“驼神很有势力吧，能网罗如此多的人，并建立那样一艘方舟。”
“嗯，可是……”子奇还是不理解。
“让我们来假设一下，”灵灵伸出两根手指说道，“如果有两个人知道渡神的真面目呢？”
“两个人？”
“对，如果第二个人也像驼神那样有势力，会如何呢？”
“他，他也会网罗自己的力量，然后，然后……哦，我明白了。”子奇恍然大悟，“如果说，渡神的真面目并不是这世界的正义与规则，反而是灾难与不幸，那么了解这件事的人一定会想办法，一定会有所行动的！”
“对。”
“但采取的行动却不一定相同。”
“对。”
“驼神选择的是离开，而幕后之人，那位大人选择的是反抗？”
“完全正确。”灵灵微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子奇忽然觉得豁然开朗。
面对灾难时，只有两条路可以走，转身离开或者奋起反抗，绝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子奇隐约觉得游戏的目标在这一刻终于明朗了。
那个口口流传的渡神大人一定就是游戏的最终boss！
而自己需要做的，就是在逃与屠灭这两条路中选择一条，并毫不犹豫的走下去。
选择那一条路呢？
子奇在自己的心中衡量起来。
“能建立这样的大港，这样的疾风管局，并喂养这样一只巨兽，幕后之人一定不简单。”子奇喃喃说道。
“对，能让弗洛伊德那样的家伙言听计从的人肯定不简单。”
“但，这巨兽真的能消灭渡神吗？”
子奇再次向头顶之上望去，山一般的阴影遮天蔽日，好似在炫耀它的威力。
“即使能，即使能屠灭渡神。”子奇觉得心中很堵，“但这巨兽，这管局，这疾风大港，这所有的一切都给人一种很邪恶的感觉。这幕后之人所做的事情与那传说中的渡神大人又有何区别？”
“对，所以，”灵灵完全明白子奇的意思，“你想选择驼神？”
“对。”子奇渐渐激动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找扑克大人，想办法救出阿枣，然后一起去投奔驼神吧！”
子奇越来越相信，自己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因为他依稀记得，离开驼神时，她曾经给过扑克大人一支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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