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山里的规矩
赵小米闹了个笑话，却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反而兴致勃勃的继续问道：“大伯，给我说说这九大碗呗？”
杨厨子这辈子就没有别的爱好，只要说到菜，他肯定是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丫头，九大碗是个统称，也是个传统，最正宗的九大碗包括：软炸蒸肉、清蒸排骨、粉蒸牛肉、蒸甲鱼、蒸浑鸡、蒸浑鸭、蒸肘子、夹沙肉、咸烧白。
我们农村的风俗，凡是哪家结婚、生子、建房、老人过世等等，都要请亲朋好友来相聚，大吃一番，俗称吃九大碗。
不过，现在很多人更喜欢称之为“坝坝宴”，因为这样叫起来更接地气。
在以前‘九大碗’又叫‘九斗’”，‘斗’在四川方言里，指的是大一点的容器，用九大碗来称此场面，也是说主家菜多量足的意思。
‘九大碗’，就是因为一般每席有九碗菜。丫头，你知道为什么是九大碗吗？”
果然，杨厨的话匣子一打开，就有些停不下来了。
而偏偏，问他问题的也是个话痨，而且还是个没感受过农村生活的好奇宝宝。
“为什么啊，大伯？”
“哈哈哈.......”
杨小米睁着大眼睛，一付听得很入味的样子，让杨厨子的老心肝很是满足，不由得就放声大笑了起来。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不管是上层社会还是民间，咱们共和国人都视‘九’为吉数，‘九五之尊’、‘九天仙女’、‘九九归一’、‘九九长寿’、‘九子登科’、‘天长地久’都是吉祥美好的说法。
当然，‘九大碗’只是个说法，并不意味着只有九碗，农村的宴席，在很早以前，也有贫穷人家放七碗或有钱人家放十一碗的，而现在有的地方已经达到了二十多碗之多。
但是，“九大碗”可以是七碗可以是十一碗，但决不能放八碗或十碗，这里面可是有规矩的，不能乱来。”
“有什么说法吗，大伯？”
“在川省坝子上，喂猪的猪槽一般都是用石头做的，民间相沿，把‘吃十（石）碗’，作为骂人是猪的隐语，所以不能用十碗菜来招待客人。
而桌上的菜不能摆八碗，却是因为在那个很多人吃不饱饭的年代，开席的时候一般会有叫花子（乞丐）会前来贺喜或哭丧。
农村有句谚语，叫‘客走旺家门’，所以主人家对于前来捧场的乞丐或过路客，都会热情招待。
只不过他们吃的不是其他客人的几样菜，而是一人一碗盖浇饭。
这样一来，他们如果凑上了一张八仙桌，一面坐两人，刚好是八个人八碗饭，再加上他们的身份原因，民间就把放八碗的这种席面称做‘叫花子席’。
你说，如果哪家摆上八个菜，不是说人家客人的身份低，是‘叫化子’吗？因此，八与十这两个数，是办席必须忌讳的。”
“哦......”赵小米恍然大悟。
“杨二叔，是不是这样的哦？”对于这些往事，农村的年轻人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强子媳妇一直跟着赵小米，听到这话，也不由好奇的问了起来。
“杨厨子说的是真的，只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经历得少，所以才不晓得。”旁边，正在帮忙打杂的老人也开口了。
“就是，当年可是有很多逃难的，特别是到了冬天，很多人过不下去了，就会背井离乡，一路乞讨......”
“他们啊，都不记得了，也只有现在四十岁以上的可能才有些印象。”
灶台前很热闹，而周平的身边又何偿不是。
林国彬，关亮，李锋，周强还有几个年轻人都围着了他，“兄弟，你厉害啊，这么漂亮一个姑娘就都能够......”
“咳咳咳......”关亮看了一眼一旁的李锋，赶紧提醒林国彬，意思人家哥哥还在旁边呢，说话要注意分寸。
“嘿嘿，李老弟，别介意哈，我们开玩笑惯了。”林国彬发现自己兴奋之下，忘了人家姑娘的哥哥还在这里，赶紧道歉。
“没，没事，没事......”李锋尴尬啊，他这个冒牌的哥哥能说什么，说多了要是露了馅儿更是麻烦。
要再给自家老板弄出个绯闻出来，他这份工作还要不要了。
“好啦，强哥，该我们上了，要开饭喽！”周平也不想在这些问题上纠缠，眼看着马上就要开席，赶紧招呼了一声周强，打算借此脱身。
可是，好奇宝宝不止赵小米一人。
就连李锋跟关亮还有林国彬，又何尝不对这样新奇的生活充满了探索之意，竟然一路跟在了他后面。
晚上的宴席要比白天丰盛得多，最明显的就是那高高的几近十层的蒸笼就让无数人垂涎欲滴。
“开席喽——“
果然，周平他们才刚动身，杨厨子已经在灶台那边大声吆喝了起来。
“开席喽，开席喽——”
这个时候，响应得最快的当然要数那些小孩子，甚至有些等不及的，都早已经上了桌子，将碗敲得梆梆响，引来了自家大人的一顿喝叱。
敲碗，那是很不礼貌的行为，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都一样。
不过一个小孩你能吼住，但当一群小孩儿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有点为所欲为了。
特别是当大人打又不好打，骂又不好骂的时候，他们看着就兴奋。
一个个嘻嘻哈哈的，却不知道等人散过之后，他们会接受大人们怎样的再教育。
“二娃，你力气大，过来起笼，快点！”
此时的灶台边，已经围了一群人，其中女人居多，她们都是来帮忙传菜上菜的，男人们则早就已经上了桌子，等待着开怀畅饮。
起蒸笼，确实是个力气活，而且要十分小心才行。
蒸笼里面装满了蒸菜，热气腾腾，一不小心就会被打翻，就眼前这些女人，杨厨子还真不放心。
“丽丽，走啦！我们先去坐下，等他们上菜就好。”今天周强媳妇的任务就是招待好已经化名李锋妹妹李丽的赵小米，所以传菜上菜的事情没轮到她的头上。
“我们不用帮忙吗？”赵小米环视了一下四周，被这热闹的场面吸引住了，她很想参与进去，所以对传菜这个工作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
“不用，场地很乱的，还有这么多小孩子到处跑，你不熟悉，烫到人或自己都是麻烦，走！我们先去给周平和你哥他们占桌子......”
听到强嫂这么说，赵小米只好打消了帮忙的念头，乖乖的跟着她找了一张空八仙桌。
“别坐这里！”
刚想坐下的赵小米又被强嫂给拦住了。
“怎么啦？”赵小米疑惑的问道。
“农村的宴席是有讲究的，就跟城里人讲究宾主位一样，你看这桌子。”强子媳妇一指桌面上的木板纹路说道：“这些八仙桌在摆放的时候是有规矩的。”
“什么规矩？”赵小米好奇的看着这些纹路，却看不出里面有什么玄机。
“木板打横的地方，有一边是给长辈和有身份的客人坐的，而另一面，按城里规矩的话，应该就是最没有身份和年纪最小的人坐的。”
“咦？哪这个怎么去分呢？”
赵小米更奇怪了，她看了看四周，发现还真如同强嫂说的一样，周围的桌子上，朝着同一个方位，似乎都坐着长者或建安建筑或镇上的来人。
“看朝向，”强嫂笑了笑，说道：“一般背靠着正屋那一方就是主位，或者背靠着高处山势的地方......”
经强嫂一番解释，赵小米恍然，又忙问道：“哪我们坐哪里？”
“一般与男人同桌，在农村，同辈中的年轻女人最好是坐下方，不过这些年没那么讲究了......”
赵小米怎么也没有想到，“坝坝宴”有这么多规矩，就连李锋，关亮还有林国彬都没有想到。
在这里，除了座位，就连上菜的时候都有规矩。
赵小米是个吃货，当头菜碗上来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的伸了筷子，但当她伸第二筷子的时候才发现那个大碗里只剩下了一颗肉圆子。
她呆了一下，看了看桌上的其他的，才发现只有周平似乎没有动筷。
“强嫂......”赵小米不好伸手了，忙拉了拉强嫂的衣袖，想让她帮自己解惑。
“九大碗都有规矩的，很多菜都是每人一份，这是头菜，用野猪肉做的圆子，每人只有一个，没有多的......”强嫂倒没有笑话她，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赵小米这下的感觉有些不好了。
这么美味的东西竟然每人只有一份，不用这样吧？
“吃吧！”
就在她心里哀叹的时候，周平将碗往她面前一推，说了句让她心花怒放的话语。
“真的？”赵小米眼睛发亮，看了看周平，又看了看碗里那黄灿灿的，还冒着热气和香气的肉丸，语气中满是惊喜。
“给你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周平皱了皱眉，实在是有些受不了其他几个男人怪异的目光。
“嘻嘻，谢谢！”
赵小米可没有觉得什么难为情，伸手如电，那块肉丸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到了她的小碗里面，看得其他人是目瞪口呆。
“第二道菜来喽，大家让让哈......”
第一道菜上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大家一杯酒的工夫，几乎所有的桌子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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