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打破旧习惯

　　除了尼尔以外，诗社所有宣过誓的成员都在吃饭。能看出来孩子们——查利、诺克斯、托德、米克斯和皮茨吃起来很费力，他们看上去笨手笨脚的。
　　老哈格尔走过来关切他们：“查利先生，怎么了，孩子？你们吃饭有困难吗？”
　　查利拒绝回答：“没有。”
　　哈格尔看着孩子们，语气有些担忧：“米克斯先生、诺克斯先生、托德先生，你们通常是用左手吃饭吗？”
　　孩子们：“不,  先生。”
　　哈格尔：“那为什么你们现在用左手吃饭？”
　　孩子们互相看看，诺克斯代表他们说话：“我们认为打破旧习惯会有好处，先生。”
　　哈格尔搞不懂他们：“旧习惯有什么不对吗，诺克斯先生？”
　　诺克斯一本正经：“它们维护机械的生活方式，先生，它们限制你的头脑。”
　　哈格尔：“诺克斯先生,  我建议你少操心打破旧习惯，多操心一下建立好的学习习惯。明白吗？”
　　诺克斯：“是,  先生。”
　　哈格尔：“这话对你们所有人都适用,  现在用右手吃饭。”
　　哈格尔盯着他们，孩子们服从了。他一走开，查利就换了手，又开始用左手吃饭，其他人也一个接一个地换了过来。
　　尼尔进来了，神情严肃而又痛若，他一言不发，坐到桌旁他的座位上。
　　尼尔：“我爸来了。”
　　托德问：“你得放弃演戏了？”
　　尼尔：“我不知道。”
　　查利：“你干嘛不跟约翰先生谈谈这件事？”
　　尼尔绝望：“那有什么用？”
　　查利：“可能他会有什么建议，可能他会跟你爸爸谈谈。”
　　尼尔：“开什么玩笑！别出馊主意了。”
　　约翰住在一栋宿舍楼的二层，但可以从楼外面直接进去。查利、托德、皮茨和尼尔站在门外，查利敲门。
　　尼尔：“这太蠢了。”
　　查利：“总比什么都不干要好。”没人来应门。
　　尼尔：“他不在家。”
　　查利试着推门，门开了：“我们等他。”
　　其他人：“查利！奴旺达！”
　　查利没出来，孩子们抗拒不了好奇心，犹犹豫豫地也跟着进去了。
　　约翰的房间里家具简单而且朴素，房间看上去几乎有一种孤独感。孩子们站着，环顾四周，心情不安。
　　皮茨低声说：“奴旺达,  我们不该进来。”
　　查利和其他孩子打量这个房间，门边地板上有一只箱子，床边放着几本书，查利走到书桌前。
　　查利发现了些什么，叫唤道：“哇，来瞧瞧她！”
　　桌上摆着一只像框，里面是一位20多岁的漂亮姑娘的照片，照片旁是一封写了一半的信。
　　查利拿起来，开始读：“我亲爱的杰西卡。没有你……我有时太孤独了。我让自己心情舒畅的办法就是凝视你美丽的照片或闭上眼睛想像你灿烂的笑容——但我贫乏的想像只能勉强代替你本人。喔，我是多么想念你啊，我但愿——”
　　别的孩子感觉到房间里又有了其他人，他们从查利身边走开。查利突然停下来，看见了约翰先生。
　　查利感到尴尬：“你好！”
　　约翰平静地把信从查利手中拿过来，叠好：“女人就像教堂，孩子们，一有机会，就该顶礼膜拜。”约翰打开一只抽屉，“你还打算翻寻什么，查利先生？”
　　查利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对不起。我,  我们——”
　　约翰把信放进抽屉里,  关上抽屉，查利环顾周围，向朋友们求助。
　　尼尔走上前解释道：“哦，船长，我的船长，我们来这儿是因为我想跟您谈件事。”
　　约翰看着他们：“好的。”
　　尼尔：“实际上，我想单独跟您谈。”于是查利和其他人露出了如释负重的表情。
　　皮茨：“我要去学习了。”
　　其他人也赶紧应和：“是的。再见，约翰先生。”他们逃也似地往外走。
　　约翰：“随时欢迎你们来。”
　　孩子们：“谢谢您，先生。”
　　皮茨在出门时低声说：“该死，奴旺达，你这个白痴。”
　　查利：“我忍不住。”
　　约翰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房间里只剩尼尔和约翰先生了，尼尔走来走去，环视四周。
　　尼尔不知如何开口：“天哪，他们给你的地方太小了，不是吗？”
　　约翰故意挖苦道：“可能他们不想让世俗的东西分散我教学的精力。”
　　尼尔：“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是说，你一直在讲只争朝夕，我本以为你会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或干点儿其他什么事儿。”
　　约翰：“啊，但我现在就是在看世界，尼尔，一个新世界。看一个像你这样的学生生根开花，值得我去做任何事。这就是我回这儿的原因，像这样的地方至少需要一个我这样的教师。”约翰为自己的玩笑话笑了一下，“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跟我谈教学？”
　　尼尔：“约翰先生，我父亲要我放弃在亨利中学的演出。当我想到‘只争朝夕’和其他这些东西时，我觉得自己像是给关在了监狱里！我是说，我明白他的意思。我们家不像查利家那么有钱，但他甚至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就为我设计好了将来的生活！”
　　约翰：“你不能为别人而活，尼尔。你只能为自己而活。你有没有把你刚刚告诉我的这些事告诉你父亲？你有没有把你对表演的热爱表现出来，让你父亲看到？”
　　尼尔：“你是不是在开玩笑？他会杀了我！”
　　约翰：“那么你在他面前也是在演戏，是吗？一个危险的自我——一个毁灭性的自我。”
　　约翰看见尼尔满怀焦虑地来回踱着。
　　约翰：“尼尔，我知道这看起来不可能，但你必须去找你父亲，告诉他你的感受。你必须让他了解你是谁——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尼尔痛苦道：“我知道他会说什么。他会说表演只是我一时心血来潮的念头，会说这根本就毫无意义，会说我应该把这念头忘掉。他会告诉我他们对我寄予了多大的期望，告诉我‘为了我好’，我应该别再去想表演这事儿。”
　　约翰：“唔，如果这不只是心血来潮，那么你就应该证明给他看。你应该让他知道你对表演的热爱，向他保证这是你真正想做的事。如果这不起作用，至少那时你已经18岁了，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
　　尼尔充满了绝望：“18岁！还有两年！那这出戏怎么办？演出就在明天晚上！”
　　约翰：“那就让你父亲对你的怀疑给他带来有益的结果：你去跟他谈一谈，让他明白你究竟是怎样想的。”
　　尼尔：“就没有容易点儿的办法吗？”
　　约翰：“如果你想对自己保持诚实的话，没有。”
　　尼尔久久地坐着。
　　孩子们坐在烛光照耀的山洞里，查利吹着萨克斯。诺克斯坐在角落里，喃喃自语，在写一首献给克里丝的情诗。托德也在坐着写什么东西，卡梅伦在学习，皮茨往墙上刻一段引文，诺克斯看看表。
　　诺克斯：“十分钟后宿舍熄灯。”
　　没人答话，诺克斯看看托德：“你在写什么？”
　　托德：“我不知道，一首诗。”
　　诺克斯：“是作业？”
　　托德：“我不知道。”
　　查利继续吹萨克斯，托德继续写，诺克斯看自己写给克里丝的情诗，他把那张纸往腿上一拍：“该死！该死！要能让克里丝看看这首诗该有多好！”
　　皮茨：“你干嘛不读给她听？奴旺达这么做就管用了。”
　　诺克斯：“她甚至见都不愿见我，皮茨。”
　　皮茨：“奴旺达对葛洛莉亚吟诗，葛洛莉亚就向他献殷勤……对吗，奴旺达？”
　　查利停止了吹奏，想了想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说道：“当然。”
　　他又开始吹奏，我们听到远处传来铃声，查利吹完一曲，把萨克斯放进盒子里，走了出去。托德、卡梅伦和皮茨也离开了，诺克斯自己站在洞里，看着自己的诗，然后下定决心走了出去。
　　诺克斯：“该死！见鬼！如果他这么做管用，我这么做也会管用。”
　　曙色升起在冰封的韦尔顿校园，积雪覆盖着球场，吹笛人站着吹奏一支令人难以忘怀的曲子。
　　诺克斯走出宿舍楼，在严寒的天气中快跑了几步，他匆匆跳上自行车，飞快地骑着车子走了。
　　一个大路标指出里奇威高中的所在，诺克斯全力骑向这所学校，这次他带着一束鲜花，他上气不接下气，迅速扔下自行车，跑进学校。
　　男女学生穿过这所公立学校的走廊。学生们站在衣帽柜前，把外套放下，把书拿出来。诺克斯跑过走廊，没头没脑地东张西望，他跑到一条走廊的尽头，停下来向一个学生问了句什么，然后跑上一道楼梯。
　　克里丝站在她的衣帽柜前，一边跟几个女友聊天，一边把书拿出来。诺克斯看见她，向她走过来，他当众喊道：“克里丝！”
　　克里丝一惊：“诺克斯！你在这儿干什么？”她赶紧把诺克斯拉到一边。
　　诺克斯：“我来为那天晚上的事道歉。我给你带来了这个，还有一首我写的诗。”
　　他把鲜花和诗递到她面前，克里丝看着他，但没接这些东西。
　　克里丝严肃道：“如果切特看见你，他会杀了你，你不知道吗？”
　　诺克斯：“我不在乎，我爱你，克里丝。你配得上比切特更好的人，而我就是那个人。请接受这些。”
　　克里丝：“诺克斯，你疯了。”
　　铃声响了，人们纷纷离开走廊。
　　诺克斯哀求道：“求你了。我显得像个笨蛋，我知道。收下好吗？”
　　她看着鲜花，好像在考虑是否接受这些东西，一会儿后，克里丝下定决心：“不！而且别再打扰我。”
　　她走进教室，关上门。走廊空了，诺克斯拿着鲜花和诗站着。他犹豫了片刻，然后打开门，走进教室。
　　还没开始上课，但学生们已经就座。老师站在一个学生桌前，俯身帮她做功课。
　　诺克斯进来走到克里丝桌前，克里斯看着他：“诺克斯，我不相信这一套！”
　　诺克斯：“我只求你听下去。”他展开诗，开始读起来：“上天创造了一个名为克里丝的姑娘，她的发丝与肌肤如黄金一般，触摸她的感受如进天堂，吻她则是无上的荣光。”
　　克里丝窘得脸都红了，她的朋友们强忍着笑。诺克斯继续读诗：“他们创造了一个女神，叫她克里丝。怎么做成的？我将永远无法知晓。尽管我的灵魂远远落在后面，我的爱却熊熊燃烧。”
　　班里的其他人这会儿也注意到了正在发生的事，所有的眼睛都盯着诺克斯。克里丝用手掩住了脸，但诺克斯继续读下去：“在她的笑靥里我看到了甜蜜，她的双眸闪耀着眩目的光彩。生活完满，我心无憾，只要知道这世上有她在。”
　　诺克斯拿着稿纸的手垂了下来，克里丝抬起头看着他，窘迫万分，诺克斯把诗和鲜花放在她的课桌上。
　　诺克斯：“我爱你，克里丝。”说完转身走了。
　　孩子们坐着，约翰还没有来。没多久，诺克斯进来，快步走向他的课桌。
　　查利八卦道：“怎么样？你给她读了吗？”
　　诺克斯：“读了。”
　　皮茨：“好！她说什么？”
　　诺克斯：“我不知道。”
　　查利：“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诺克斯：“待会儿再告诉你。”
　　门开了，约翰走进来，穿着他常穿的外套，围着他常围的围巾。他把书放在讲桌上，然后扫了一眼全班：“尼尔，能跟你谈一会儿吗？”他和尼尔一起走到走廊里去。
　　走廊里除了尼尔和约翰外没有别人，约翰关上教室门。
　　约翰：“你父亲怎么说？你跟他谈了吗？”
　　尼尔撒谎说：“谈了。”
　　约翰：“真的吗？你把你跟我讲的话给你父亲讲了？你让他知道你对表演的热情了？”
　　尼尔：“是的。他一点儿都不喜欢，但至少他让我接着演这出戏了。当然，他不能来，他要出差去芝加哥。不过我想他会让我继续演戏的，只要我保持好成绩。”
　　尼尔回头走进教室，约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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