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灭顶之灾不灭人

　　仙有仙的规矩，若是个个仙人飞升之后，都随意插手人间俗物，干预世间更迭，那世人岂不都成了依赖于仙的寄生虫。是以家族门派命运中的天灾人祸，很少有仙人出手，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大量的显世。

　　众仙聚力，造了一面苍穹墙，把整个人间界保护起来。

　　原来宗烈长老与各派商议，始终想不出有用的办法，本来依旧是准备再到空中探查，或许只有到了黑云之上，才能找到灾祸发生的原因，知道解决的办法。已有前车之鉴，都知难以完璧而归，但仍只能孤注一掷。

　　就在宗烈等人要再度飞天之时，诸位仙人显世，直言此祸并非凡人能解，再此以往，再无凡人可活。仙不救人，但要救世。诸天仙人决意助凡人共渡劫难。

　　宗烈长老回来之时，就看到了高耸于众人之间的蛇妖绮妙，婚宴之事发后，他一直对绮妙无甚好感。几步上前，绮妙与他冷冷相对，须臾，他俯下身子向她行了一个大礼，让众弟子都吃了一惊，绮妙也是意料之外。

　　宗烈长老道：“我一直认为妖人有别，妖比凡人强大，易于祸害凡人，如今来看，却是我狭隘了。多谢绮妙救世的高义。”

　　宗烈长老是丹阳派剑法道术的顶峰，也是派中最资深的老顽固，只要他松了口，丹阳派再没有能对绮妙出言不逊之人。

　　绮妙还了一礼，道：“长老言重了，天灾难测，我虽为妖，但在派中修行百年，已与世人结下恩义，实在不忍心见大家空丢了性命。况且此次浩劫戕害的也并非独独凡人而已，妖也罢怪也罢，长此以往谁又能独善其身。我不过做了我该做的而已。”

　　宗烈想到一事，“我听说前两日，怀墟那里出了许多妖怪救人，难道也是你带出来的？”

　　绮妙摇摇头，看着柳晚照道：“不是我，你大概该问他。”

　　原来柳晚照在隐南山脚住了百年有余，开始那些妖怪只是暗中观察他，后来明目张胆到他那里去捣蛋。特别是那只狐妖，摸准了他大概不会行凶，带着头的去骚扰他。以前都是听山老说人是怎样的，没见过，这活的人对他们而言可是太稀奇了。

　　一来二往，柳晚照不旦没有伤害他们，还尤其友善，常做些人类的玩具给他们，又让他们在家里吃饭，这么混了一百来年，居然都混成了极好的朋友。虽然山老还是偶尔没有好脸色给他，但好歹也不再向其他妖说他的坏话。

　　这次柳晚照回来救灾，那帮家伙们都极其讲义气，虽然修为都不怎么样，却也力所能及的帮忙救人。事态紧急，柳晚照也顾不得和他们矫情，只盼一切平息之后，再好好招待他们，做三天的流水席。

　　又过了一段时间，其他四位长老也回来了，重华、辉月长老已经找到了更好的避难之所，风来、璇玑长老安置好了其他的灾民。各门各派都派出自己的飞天法器，运送灾民避难。往日豪华的凤啼船上挤满了惊慌泥泞的灾民，风行宝车也取下了华美的车厢，改成简陋宽大的临时车身，以便装下更多人。

　　一天一夜之后，所有的灾民都到达了安全的地点。仙门各派往日再是勾心斗角，此时也不分彼此，一同向灾民分发粮食衣物，清点人数。

　　清点了几天几夜，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这么大的灾难，居然没死一个人！

　　就算是平日里规模小得多的天灾，也总有成百上千的人丧命，这次的灾祸几有灭世之意，众人都以为送命之人起码要达到百万之众，但点来点去，就是，一个人也没死。有寥寥几个过世的，也是本就该这几日咽气的病人、老人。

　　更奇怪的是，有许多人明明被大浪卷走，肯定不能存活的，被拍到哪个岸上，吐几口水，就又醒过来了。

　　这绝对不是凑巧，也不是运气好。

　　难道是仙人保佑？

　　宗烈长老否定了这种猜测，据他所知，仙人们当时说的，也仅仅是抵挡住暴雨，减少凡人的伤亡，这一人未死，只怕也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风来长老问：“那仙人们可曾说过此次天灾是何缘由，将要持续多久？”

　　宗烈长老仍是摇头，连仙人们也不知道此次天灾是何故。他们虽已有了通天之能，却也无法穿过黑云知晓九天之上发生了怎么的变故造成这样的后果，只说，这绝不是天道中本有的灾祸。

　　毫无头绪之时，青一笑来报，他刚从洪水中捞出一个飘浮的人，本以为早已成了尸体，不料刚提起来，那人就活了。并且，那人说，他迷迷糊糊之中好像见到了几个戴帽子的鬼在耳边叽叽喳喳说什么“挨个挨个还回去”，“累死了”，“差不多了”之类。

　　那人被带来，详细描述了一下他记忆中那几个鬼的样子，末无端敢肯定，是鬼府的鬼卒。这些人都本应是在洪水中死去的，但不知道什么原因，鬼卒把他们的魂魄又都塞了回来，强行使他们复生。

　　一说到鬼府，无论长老还是弟子，都把末无端看着，这个与鬼府有着深厚友谊的家伙。

　　左右只有她去鬼府走一趟，看看能不能问出事情的原委，起码从鬼府所做所为来看，他们不会一无所知。

　　摸出通行令牌，末无端转瞬到了罗刹府衙中，罗刹正跷着二郎脚，躺在一把摇椅上剥桔子花生。

　　看着眼前这个七八岁还梳着朝天髻的小男孩，末无端也不见外走上前去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一起剥起来。

　　末无端道：“罗刹小朋友，你很闲啊。”

　　罗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小鬼们全都派出去了，找个鬼做事儿都没有，不闲还能干什么？”

　　末无端正色，“人间界出事儿了。”

　　罗刹还是有气无力，“我知道，那些小鬼们不都去收拾烂摊子了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

　　“暴雨不该下，洪水不该起，那些人不该死。他们在鬼府册子上阳寿还未尽，鬼府不该收。可偏偏又都真死了，把鬼府大门堵得水泄不通，只得出动了鬼府所有的小鬼，把他们一个一个送回去。”

　　果然，这场灾难本来是要死伤无数人的，是鬼界将那些死人强行复生。

　　“暴雨不该下？那这场暴雨是怎么来的，搞得这么多人枉死？”

　　“我也不知道，反正鬼帝是这么说的。”

　　末无端把手上的一把花生一扔，“我要去见鬼帝。”

　　“嗯？什么？”

　　末无端一字一顿，“我要去见鬼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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