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死在相同的手法上

　　石玉露所说，与狸妖大致不差，说到自己为何而死，她道：“不是旁人，正是夫人与妹妹。自从我订了亲后，夫人就以为我调理身子，嫁过去早日为许家开枝散叶为由，每日让我喝一盅药膳。那日，妹妹亲自给我送了膳食来，一直看我吃完才走。之后便有些不舒服，到了半夜腹中绞痛不止，才想到是她们让我吃了相克之物，已经毒发了。”

　　末无端奇怪道：“你不舒服，为何不叫人，或许还能医治。你又为何不愿让尸身回家呢？”

　　石玉露道：“因为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娘是怎么死的。食物相克中毒，不易查出。我小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娘就中毒过世了。二娘抓了一个男人出来，说是我娘的奸夫，因为被人发现了奸情，我娘羞愧难当所以才服毒自杀的。我娘出了丑事，没有葬入石家祖坟，草草埋在了荒坡上。我大一些的时候，有一次无意中听到爹与二娘争吵，说什么“是你所为”，“行事歹毒”，二娘哭着给爹认错，说是人已经死了，传出去只会再伤一次石家的颜面，让他看在兰心的份上饶她一回。”

　　顿了顿，石玉露说：“他真的饶过她了。我以前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在死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我爹知道我娘是冤枉的，可他不在乎。这样的家，我还回去做什么呢？不如就埋在荒坡上陪陪我娘吧。”

　　水落石出，又是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石玉露对石家寒了心不愿回去，却没想到连累了狸妖。

　　“放心吧，我不会让他们伤害到狸妖的。”末无端向石玉露保证。

　　石玉露回去之后，罗刹又来了一次，末无端抓住他问：“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鬼府里也这么勤快了。”

　　罗刹四周望望，把末无端拉到一个角落，小声说道：“出了大事了。”

　　“什么事儿？”末无端好奇。

　　“前一阵，阴司长闲来无事，随手抽取了几部的卷宗看，却发现里面好些人被改过命数。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可那数目实在可怕，近两百年的，几乎卷卷都找得出来。此事已经惊动鬼帝，下令将近两百年所有宗卷送黄泉殿审查。”

　　罗刹皱眉，“到底是谁，有这样的本事更改如此多人的命数。人的命运被篡改，鬼府的审判就会出现差异，鬼府没有公正，这世间还有哪里能有公正？鬼帝下令，所有被改过命数的魂魄全部重审，只怕要日日夜夜审到几百年后去。”

　　送末无端走的时候，罗刹叮嘱：“此事万万不可外传。另外仙子多加小心，鬼府尚未查出是谁所为，但有这样本事的，恐怕要在世间掀起一场风雨。”

　　末无端点头，谢过罗刹，带着狸妖返回人间。

　　回了城外荒坡，末无端放狸妖回去。之前不明真相打伤了他，末无端心中有些歉疚。狸妖并不在意，只恳请末无端还石玉露一个公道。

　　回了石府，听说末无端并没有带回石玉露的尸首，石家上下当即冷了脸，石老爷也不打算再出来招呼他，让管家打发了她些碎银子，就请她走。

　　但后来听说这位末仙子坐在堂上怎么也不肯离开，执意要见石家老爷夫人。本以为她还要多讹些钱财，不想理她。但到了第二日早晨，家丁来报，末无端还没有离开，下人们也都把她赶不走。

　　石家老爷有点动怒了，事情没办好，还想赖在这里狮子大开口不成？带了几个健壮的家丁就往前堂去，会会这个女无赖。

　　到了前堂，发现除了末无端，石夫人的丫鬟和一个不认识的老头也战战兢兢缩在墙角。

　　石老爷没有什么好脸色给末无端，进门就道：“末姑娘口口声声说除个狸妖带回小女尸身是小事，可现如今一件没办成。我体恤姑娘辛苦，也奉上了茶水钱，姑娘还有什么不满意要赖在我府上不走。”

　　末无端道：“石老爷这话说得可真难听。杀个妖怪，带回石小姐的确不难，随随便便一个修行几十上百年的人都可以做到，难的是查明事情的真相。石老爷是只打算要回一具冷冰冰的尸首，还要是知道石小姐过世的实情？”

　　“实情？实情不就是那个天杀的狸妖害了我女儿性命吗？还有什么实情！”石老爷的火气蹭蹭往上蹿。

　　末无端做出疑惑的样子，“哦，怎么石大小姐不是这么和我说的？”

　　石老爷头上的青筋已经爆裂出来了，“我女儿告诉你的？玉露已经不在了，还请末姑娘不要拿她说笑！”

　　末无端正视石老爷，严肃道：“石大小姐的确已经死了，我也确实见过她。要找一个死人，于我并不是什么难事。石大小姐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还留在这里，就想问一问石老爷，是不是真的。”

　　石老爷本来一身火气，可对上末无端的眼神，只觉得身上冷了半截。他也听说过一些修行有成的修士能够与死魂沟通，难道玉露之死真的另有隐情？

　　末无端问道：“石大小姐的娘，是怎么死的？”

　　石老爷吃了一惊，不知道怎么会问到这件事情。“这是我石家的丑事，不提也罢。”

　　“是件丑事，可和外面传的，恐怕不一样。”末无端冷声说道。

　　“石大小姐的母亲是中毒死的，但并不是自己服毒，而是被人毒死的。并且，石老爷你，知道凶手是谁。”

　　石老爷几乎有些站不稳，“你，你，你怎么会……”

　　看来石玉露不是胡思乱想，她猜得对，她爹早就知道一切。

　　末无端叹气，“是石大小姐告诉我的。”

　　“玉露她，她知道？”石老爷连手指都颤抖个不停。

　　“她知道，而且，她死在同样的手法上。”

　　石老爷“咚”的一声摔倒在地。他对上一位夫人做的绝情，可对自己的女儿，是真心疼爱的。

　　下人们急忙去把石老爷扶起来坐下，他半响呆滞，面如死灰，但心中还带着最后一丝挣扎的希望。

　　“你有什么证据？”

　　末无端指了指墙角的两个人，“呐，证人都在这儿呢。”

　　石老爷认识那个丫鬟，道：“你，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丫鬟早被末无端神神鬼鬼的招数和说辞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敢半点儿隐瞒，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夫人命我去找了王郎中，抓了几副药煮在大小姐的膳食里，说是吃够一月，最后再服一剂引子，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石老爷几乎要晕厥过去，指着那个老头道：“你，你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老头，自然就是王郎中，哭丧着脸，道：“石夫人给了我一笔财钱，让我拿几副药给她，就是以前给上一位石夫人吃那一种……”

　　再后来，石老爷已经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了，一个丫鬟给他递上一杯茶水，他盯着茶水先是不接，突然猛地抓起茶杯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把那个毒妇给我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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