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往事
第二百二十三章 往事
高月醒来只是春萱正在为他把衣裳烘暖来，冬日的衣裳纵然没有受潮，但是还是给人冰凉的感觉。高月醒来，春萱赶忙将传出温暖气息的衣裳取了过来，然后春萱同冬凌两人一起为高月穿上衣裳，带着温热气息的衣裳穿在身上十分的贴心，高月的心情自然愉快，毫不吝啬的将他的笑容给了两人。两人脸上带着丝丝缕缕的桃红晕色，似乎害羞一般低着头为高月穿衣。
在春萱同冬凌为高月穿衣的时候，夏青、秋桐两个丫鬟将洗漱的用品给取了进来。在春萱两个丫鬟的伺候下，高月很快就将衣裳给穿戴整齐了，然后在夏青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洗漱完毕。
“少爷，老爷已经让人给您准备了早餐，让您过他那边去用餐。”
本来夏青已经早早给高月准备了一份丰盛的早餐的，只是在高先秦早朝回来得知高月还没有起身，就直接让高长鸣过来告知夏青，让她转告高月，高先秦已经为高月准备好了早餐，让高月醒来之后直接过高先秦那边用餐。
“嗯，我先过义父那边去。”
高月点了点头，对于夏青几个丫鬟，高月还是充满喜爱的，同她们说了一句，然后就径直朝着高先秦的小院而去了。
高先秦对人还是十分宽容的，他已经等待有一会儿了，再过没有多久就是正午了，明显现在是过了早餐的时间。
“义父。”
高月来到小院的时候，高先秦正在看书，沐浴在冬日温暖的日光下，他的身上有一股祥和的气息散发开来。高月进入小院之后，几个快步来到高先秦的面前，对着高月恭敬一揖。
“进学来啦，长鸣让人把早餐送上来。”
高先秦抬起头来，他若是看书都十分的认真，他也从脚步声听出是高月来了，但还是那一段未看完的话看完了，这才抬起来。同高月打了个招呼，就立刻让高长鸣去吩咐下人将早餐送上来。
高先秦亲自吩咐下去的事情，下人们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零零总总的糕点菜色共有十余种。
“进学，随便吃一些吧！”
说实话高月并不会饿，也就没有一下子动手，高先秦见此自然要关心一下。
“嗯。”
高月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吃起了早餐，说实话虽然面前的糕点等琳琅满目，但是他还是比较喜欢夏青为他准备的早点，不知道为什么夏青为他准备的早点总是能够合他的胃口，高月随意的吃了一些。
“进学，上一次离开京城到现在也有快三年的时间了吧！”
等到高月吃完早餐，高先秦颇为感慨的说了一句。
“嗯。”
高月点了点头，三年的时间不见，高先秦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不少，脸上的皱纹也更深了，他能够明显感觉高先秦又老了不少。
“进学你没有让我失望，这三年来你的一切成就我都看在了眼里，老来得子本就不易，而且还是一个这么优秀的孩子，我的心甚是宽慰啊！”
高先秦转过头来，目光落在高月棱角分明更显成熟的脸庞上，颇为感怀的叹息一声。
“多亏了义父的栽培，否则如何有孩儿的今日。”
高先秦的感怀给予高月一种岁月不饶人的情绪，高月突然感觉自己有些伤感了起来，这三年的时间里，高先秦对于他的照顾他都铭记在心，此刻看到华发丛生的高先秦，他的心中充斥满了酸楚之色。感情这东西本就是需要相处需要付出，这些年高先秦的付出，高月自然是感恩的。
“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我没有帮到你什么，纵然没有我，浅水也是困不住蛟龙的。”
高先秦也许是感受到了高月目光之中的情感，他并不算浑浊的眼眸之中有温热的液体，人老了情绪也就丰富了，若是昔日的他如何会如此轻易的被感动。
随后两个人又彼此问候了对方的身体等等，高月陪着高先秦在庭院的花园之中，静静的沐浴着冬日温暖的阳光，颇有几分温馨的味道。
“最开始的时候我一直担心你爬升的太快，会不会因此而太过的骄傲自满，虽然我也知道年青年年轻有为的情况下，然后会有几分忘乎所以，所以我一直默默的关注着你，深怕你一个不慎就将自己带入了歧途之中，不过你比我预计中的表现好的太多了，不骄不躁虽然在一些事情上处理的还不够的圆润，但是年纪轻轻能够如此的老成稳重已经实属不易了。”
高先秦说实话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有这样的担心，有一个当今天子的红人作为干爹，有一个当朝皇子作为后盾，在加上高月自身的爬升速度，若是一般人必然要骄傲自满起来，作为过来人高先秦也自然理解，所以他一直默默的关注着高月，准备在高月走入歧途的时候提醒他。
“义父。”
这一瞬间高月不知道用什么话来表达自己心中的感受，说实话高先秦对于他的好在他看来有些莫名其妙，两个人虽然都姓高，但是高月相信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关系，若是两个人真的有什么关系的话，现在的高家就不会依然沉寂在越州之中。高先秦已经在南商之中手握重权三十年出头了，若是越州高月本家的高家同他有关系的话，这些年恐怕早就飞速发展起来了。
“其实我也知道你心中的疑惑，我和你说一个故事吧！但愿说完这个故事之后，你不会怨恨我。”
高月心中的想法如何能够逃脱高先秦掌握，高先秦早就知道高月心中的疑惑了，但是一直以来他都没有去说，或者说有些事情并不合适太早去坦白。如今两个人已经有了一定的感情基础了，有些东西摊开来说清楚也就没有什么了。
高先秦脸上露出一种罕见的严肃的表情，然后将事情的始末一点点的说出来。当年高先秦进入宫中净身做小黄门的时候，那时候的他不过两岁，事实这关系他一身的事情他自己都没有太大的记忆印象，唯一有的印象就是净身那一瞬间时的场景，这一刻场景他恐怕终身难忘，虽然如今想起来已经没有太多的害怕或者恐惧了。他真正拥有比较完整记忆的时间段是从四岁多五岁的时候开始，那时候的他就开始随同一个大太监身旁，那大太监当时在谢宋之中的身份地位还不低，高先秦能够有今日自小的熏陶还是十分重要的，跟随在那大太监的身旁，他开始认字习武，就这样一直到十岁，等到他十岁的时候，他跟随的那个大太监终于出事倒下了，当时的谢宋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挣扎，无论是朝堂之中还是朝堂之外都混乱一片，各大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越发的进入白热化状态。
高先秦因为年岁的缘故，并没有被那位大太监的敌对势力所杀害，不过随后五年的时间他都活在一种十分艰辛的状态之中，也是这五年的时间将他磨砺成才，许许多多当初那位大太监教授给他，他无法理解的东西，在这五年的时间里逐步的明白，这五年的时间他被人殴打蹂躏过，他被人栽赃陷害过，当然他也栽赃陷害过别人，也借力打力杀死过对手，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他一步步懂得了什么叫做生存什么叫做阴谋。也就是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他认识了一个宫女，一个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宫女，当时这个宫女同他的年岁相仿，她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出现的，在他不愿意苟活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对于高先秦这一生而言，这个女子的出现就仿佛是上天派遣下来的仙女，引渡他走过这最为艰难困苦的一段路。
撑过了这五年之后，当初那位大太监的对手也倒台了，高先秦也就避开了被人压迫的日子，随后掌权的太监同高月跟随的大太监私交非常的好，再加上他本身的心腹在这五年的时间里被清空太多了，所以他迫切的需要有信得过的人来为他做事，那么经过五年打磨心性丝毫不似十五岁小黄门该有的高先秦进入了他的法眼，随后的两年时间里高先秦借着东风一点点的爬升上去，当高先秦爬升到一定的层次之后，他就感受到了谢宋所透露出来的暮气，他知道谢宋这个庞然大物的轰然倒塌已经是历史的必然性，他也开始了自己的谋划，这一段时间他开始不断的行走于谢宋之中，他开始不断的充实自己，想要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生存，那么就必须要有掌握自己命运的本钱。
在谢宋这只庞然大物轰然倒塌之前，他就已经同当时还毫不起眼的汤家接触了，当时汤家的家主还是汤胜的父亲，汤胜的父亲虽然有雄心大志，但是高先秦更看重的还是他的长子汤胜，因为在那五年的磨砺之后，他的直觉变得十分的敏锐，他选择了这个当时看起来略微有几分书生气的汤胜，最终的事实也证明了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谢宋又坚持了三年，最终谢宋轰然倒塌，整个华夏大进入了最为紊乱的一个时间段，战争每日都在发生着，伴随着战争的是无数的杀戮以及死亡。高先秦就在谢宋彻底倒塌的前半年，就将柳若凝送离了宫中。
高先秦无疑是爱柳若凝的，但是现实也是残酷的，他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他无法给予这个在他最为艰难的时候出现的女子幸福。他知道自己无法给予他幸福，对于他而言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柳若凝的幸福更加的重要，既然在知道自己无法给予她幸福之后，高先秦不得不做出了一个艰难的抉择，他准备忍痛让她嫁给别人。但是高先秦根本就没有想过，在柳若凝看来，能够和他在一起对于她而言就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福了，高先秦的话在她看来无疑是晴天霹雳。她哭过闹过，但是高先秦却傻傻的认为，只要他狠下心来，忍着自己心中的痛苦，让她经历一场短暂的痛楚之后，她的未来就会一片的美好，但是最终的事实告诉他，一切斗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柳若凝走了，她走的时候拿着高先秦的令牌，所以心房碎裂成为无数碎片的她走的无声无息，等到高先秦察觉的时候，她已经走远了。本来高先秦当时发动所有的力量去寻找，想来还是能够将她寻找回来的。但是就在同一时刻汤胜的人马被敌军所包围，高先秦不得不先调兵前去救援汤胜，等到高先秦带人回来重新寻找柳若凝的时候，早已经找不到柳若凝的身影了。高先秦不知道她是找了人家嫁掉了，还是死在了乱世之中，这件事情对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心结一个心病，当然这些年来他都没有放弃掉寻找柳若凝的踪迹，也许那漫无目的的寻找会给予他一些寄托。
高先秦不断的寻找，终于在四年前有了一些眉目，当时高先秦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随后高月的突然出现，汤胜在借用他们的同时，自然要将他们的出身来历全部摸清楚，否则若是北齐的奸细混入其中的话，那么对于南商的损害是可想而知的。
随着高月的出身来历等等被排查清楚出现在高先秦的文案上的时候，高先秦的目光立刻就变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只有让他勾起无限回忆的名字—柳水凝。昔日柳若凝曾经轻轻的托着那从天空之中飘落的雪花，告诉高先秦这些雪花都是由水珠凝结而成的，柳若凝曾经写过水凝两个字从未在高先秦的记忆之中消失。柳若凝、柳水凝两个名字本来就只差了一个字，并且从原先得到的支离破碎的线索来看，柳若凝最后消失的方向就是越州的高家的方向，然后沿着高月这个重要的线索寻找下去，纠缠了高先秦数十年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这三十余年得时间里，高先秦无时无刻不在自责，他觉得自己亏欠柳若凝太多太多，越是他风光无限的时候，他心中的自责就会越深。这些年来他娶了几房的妻子，这庭院之中丫鬟美婢也是无数，但是却从未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取代柳若凝在他心中的身份地位。或者说他娶妻敛财，更多的时候是有意露出自己的毛病，给自己制造出一些破绽，对于当权者而言最可怕的不是你贪财好色，可怕的是你对于权势的眷恋。
当得知高月就是柳若凝的亲孙子，并且还是一脉单传，自然的他对于柳若凝的大部分情感都转移到了高月的身上，这也是他为何会收高月为义子，因为在他看来柳若凝的子嗣就是他的子嗣。
柳若凝当时离开的时候心如死灰，她不知道自己前往何处，她想要去死，但是她又没有那个勇气，因为她的心中还有牵挂。等到她真的离高先秦远去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心中对于他的眷念，她想要回去，但是不行的遇到了匪寇，就在她将要被对方玷污的时候，高月的爷爷出现了，英雄救美无论在什么时候总是会留下佳话的。当时还沉浸于惊恐之中的柳若凝浑浑噩噩的随同高月的爷爷回到了高家之中，随后的半个月时间里，柳若凝都处于一种矛盾的状态之中，最终她还是选择的那个在她危难的时候出现的男子作为一生的倚靠。可惜她的一生是短暂的，在生下高月的父亲之后，她就因为失血过多死去了。在她弥留的时候，她呼唤的并不是她丈夫的名字，而是高先秦的名字，这一世他们终究是有缘无分。她的丈夫只能够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因为每一次深夜或则孤单之时，她对着窗外出神凝望的时候，他就知道她的心中还有一个比他还要重要的人儿，他没有丝毫的嫉妒，只是更加用心的去呵护照顾她。
“义父。”
高月终于明白了高先秦为何会对他这么好了，原来这里边还有这么一个感人的故事，谁说太监都是贪财好色之辈。高先秦不但文武双全，更是一个敢爱敢恨的真汉子，也许他在肉体上是残缺的，并不算一个真正的男人，但是他的灵魂却是很多肉体完整的男人所无法媲美的。
“进学，告诉你这些陈年旧事，就是想要告诉你心中不需要有太多想法，需要有太多的负担，对于现在的我而言，能够看着你顺顺当当的成长，我就十分的知足了。”
高先秦的眼角有些丝润，但是却没有流淌下来，这些年在官场上的浮沉，终究是改变了许多东西，他可以在黑夜之中独自在某个地方垂泪，但是再也不会在除了柳若凝之外的任何人面前流泪了。
“嗯。”
高月点了点头，说实话高月对于自己的父亲的印象都已经不再深刻了，毕竟一个肉身两个灵魂，本来就显得疏离，更何况对于自己的奶奶，但是此时他却发现自己的奶奶的形象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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