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官私合营

乙酉年正月十二下午，工商联主席就职仪式在正阳门外大教场举行。

        旷顺和贾胖子就是俩游手好闲的主儿，没事喜欢凑热闹，贾胖子看了《明报》知道有这么一场前所未有的好戏，旷顺则收到了就职典礼的请柬，两人干脆把赵闻喜也拉上，坐上马车，也来观摩郑芝龙的就职大典。

        郑芝龙今天正式当选大明工商联主席。郑芝龙的得票遥遥领先，得票率达到了61.3%，以超过半数的选票当选。这其中，东林党的作用自然不可低估，顾炎武的巡回助选团也是居功至伟。大明的内阁阁臣虽然也有推选的先例，但这场轰轰烈烈波及全国城乡的工商联主席选举盛事，已经完全颠覆了阁臣推选的框框。真可谓首开大明民主的先河。

        本来搞这么个工商联，固然是要让郑芝龙这个军阀交出军权，还有另一个重要考虑就是发展民营工商业的需要。所以今天这个就职典礼筹备得郑重其事，借了这个可以容纳5万人的大教场来办。这大教场本就是练兵之所，搭有一个校阅台，如今这校阅台上拉上了一个横幅：大明工商联主席就职典礼，两边挂上了四个大红灯笼，显得格外喜庆。校阅台的前方，竖起了一杆高高的国旗，这面中心是红黄日月的蓝底日月旗迎风飘扬，给这场盛典增添了一种庄严的气氛。

        放眼大教场，来的人越聚越多，《明报》上说了，就职仪式结束之后，将会燃放盛大的烟花，这样的盛事，不可错过。所以闻讯而来的人太多了，一时间就连宽阔的大教场，也显得人满为患。这虽然不是元宵灯会，却大有赛过元宵灯会的架势。

        下午四点半钟，就职典礼正式开始。原本是崇祯亲自主持的就职仪式，因为皇上正在研制坦克的兴头上，根本就没时间，只得让史可法大人出马主持。不过史可法作为首辅，也是国家主要领导人，民众并没有因此觉得就职仪式降了一格。当然，只要是烟花的规模不要降格，民众就不会有什么意见。

        旷顺持有请柬，算是贵宾，本来是在前排安排有座的，可蜂拥而来的人实在太多，没接到请柬但是有头有脸的人也不在少数，这一来，原来安排的座位就不够了。正好旷顺不愿意跟贾胖子赵闻喜分开，你说这人吧，旷顺打心眼里瞧不起贾胖子，但是偏偏就喜欢听这小子忽悠。

        随着史可法宣布就职典礼开始，一时间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一场隆重的就职礼正式拉开帷幕。

        鞭炮声响了好一气，这才开始进入正题。史大人口对着台上的铁皮喇叭，大声宣布：

        “根据大明崇祯皇帝乙酉年第一号圣旨，大明大明工商业联合会于今日正式成立。奉天承运皇帝诏命，任命郑芝龙为大明工商业联合会主席。由郑芝龙提名，大明崇祯皇帝批准，任命瞿式耜为大明工商业联合会副主席，任命顾炎武为大明工商业联合会秘书长。”

        史可法宣布任命完毕，带头鼓起掌来，台上台下顿时响起一片掌声和吆喝声，听起来煞是热闹。

        史可法接下来开始讲起工商联的性质和作用，这显然脱离了大多数人的兴趣范围，史大人再拉高嗓门，也没有多少人听他的。

        旷顺对于郑芝龙和顾炎武倒是不陌生，郑芝龙之名如雷贯耳，顾炎武之名也经常在《明报》上看到，只是这个副主席，名不见经传啊，当下皱眉道：

        “我说贾胖子，这个姓瞿的副主席是什么来头？我怎么没有听说过。”

        贾胖子摇摇头，揶揄道：

        “我的旷老板，你天天在秦淮河混，那里可是消息灵通的地方啊，怎么就没有一个相好的姐儿跟你说说这位瞿大人的事呢？”

        赵闻喜平时关心时事有限，这会儿也忍不住问道：

        “我说贾兄，在下也没有听说过这个瞿大人，贾兄消息灵通，怎么样，跟我们说说。”

        贾胖子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摸了摸几根稀疏的胡须，说道：

        “这个瞿大人，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崇祯元年做过户部的给事中，不过瞿大人的老师是钱谦益，当时受钱谦益钱大人的连累，被温体仁、周延儒排挤，罢官归田。值得一提的是，这瞿大人还是一个什么天主教徒，跟红毛教士艾儒略相交不浅，去年才被王总监请到皇家军事工程学院教书，名声确实不显。据小道消息，这一次当选工商联副主席，却是托钱谦益的福，若是没有钱大人保荐，盯着这工商联副主席的人大有人在，恐怕轮不到他瞿大人。嗯，这叫做‘败也萧何，成也萧何。’。”

        其实东林党人一开始酝酿的副主席人选并非瞿式耜，但是崇祯总是跟钱谦益提起瞿式耜，说这个人如何如何不错，结果东林党人一合计，就把推荐的人选换成了瞿式耜。

        旷顺作恍然大悟状，说道：

        “原来这瞿大人是东林党，怪不得市井传言东林党和郑芝龙穿一条裤子！”

        赵闻喜闻言，一点也欢喜不起来，反而连连皱眉，在那边嘀咕道：

        “这东林党人，就只会空谈，没见过干了什么实事。这郑芝龙是海盗出身，副主席配上一个只会讲空话大话的东林党人，那个秘书长据说只会吹牛，这工商联说是服务民营工商业，说得倒是好听，说不定又是一个到处摊派的衙门，搞不好我们这些小买卖又要被揭掉一层皮。”

        贾胖子闻言只是一个劲的冷笑，旷顺摸不着头脑，拍了拍贾胖子肩膀，说：

        “胖子，你这笑笑得怪怪的，我说，你是不是也跟工商联有什么瓜葛，可千万不要做出出卖兄弟的勾当就是。”

        贾胖子不乐意了：

        “我呸！你以为人家就盯着你那两个臭钱不成！咱爷们也是有骨气的！再说咱也不缺银子过活，大爷就想干点大事给你们看看，省得你们把老子瞧扁了！咱明天就找工商联，搞一家工厂给你们瞧瞧！怎么样，到时候可不要眼红就是。”

        旷顺一看贾胖子受了刺激的样子，连忙赔上笑脸：

        “贾兄，兄弟我口不择言，我不是那个意思。有什么好事，可不要忘了兄弟。”

        贾胖子见旷顺服软，于是指了指台上，说：

        “你们听听顾炎武这位秘书长怎么说的吧。”

        在主席和副主席先后亮相讲话后，这当口轮到了顾炎武发言了。顾炎武经过巡回助选的各种场面，炼出了一副好嗓门不说，演讲的水平更是再上了一层楼。这会儿顾炎武正在讲的，跟后世“招商引资”的领导讲的如出一辙，不过顾炎武兜售的东西有点不同，顾炎武的大嗓门配合大喇叭，这会儿鼓吹的就是有名的“大明官私合营发展工业政策”的口述版本。

        讲到最后，顾炎武讲得忘了情，下边的听众也听得忘了情，顾炎武富有激情的演讲在大教场的上空回荡：

        “我有一个梦想，我希望大明富强，我希望所有的大明人士都能够发家致富，我们的工商联，推出的‘官私合营’计划，就可以为每一位有梦想的大明人提供发家致富的机会。不论你有多少钱，有没有钱，都可以加入我们这个计划，我们工商联将会全力帮助大家发家致富！”

        顾炎武的演讲激起了场下观众经久不息的掌声，尽管很多人实在是没有听明白顾炎武的“官私合营”计划。但是既然说到谁都有机会发家致富，每个人的手掌都拍到生痛，这才罢手。

        六点钟到了之后，点起了漫天烟花，黄昏的烟花照样是美丽的。郑芝龙这个主席自掏腰包，真正是大手笔，在大教场燃放的这场烟花超过了人们所见过的任何一场烟花，多年之后，还有人津津乐道这场旷世的烟花盛典。

        关于什么是“官私合营计划”，观看就职典礼的每个人都收到了一张传单，在回去的路上，三人坐在车上，开始琢磨起这个“官私合营”。

        旷顺的问题总是最多，问的问题却有点弱智：

        “我说胖子，你说这单子上列出的项目，都说是赚钱的，那为什么还要拿出来‘官私合营’？皇上召一帮人直接干不就得了吗！还省得麻烦！”

        赵闻喜也觉得满是疑问，附和道：

        “对啊，要是我就不会拿出来，你看盐铁专卖，自古都是官营的，要是盐铁都拿出来‘官私合营’，那才有说服力。”

        贾胖子冷哼了一声，甩开手中的折扇，调侃道：

        “两位老板，赚钱的机会就摆在你面前，想不到你们还在这里满脑子疑问！炼铁的股份公司马上就要招股上市，这股份公司，不就是‘官私合营’吗！现在上市的哪家不是‘官私合营’，孔雀山股份有皇家股份吧，可是还有那么多私人股份呢！我跟你们说，不光是铁，听说五年之后，连盐也要取消官营，这个你们不知道吧！”

        贾胖子顿了一顿，说道：

        “官营的买卖，弊端很多，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就比方说，官办的炼铁作坊，往往成本高，质量还差，还不如一些挂着官牌实际是私营的炼铁作坊呢。工部要干的大项目多了去了，这些拿出来‘官私合营’的项目都是一些小项目，比如铁丝、纸箱、枪托、螺栓、铆钉、弹簧、润滑油之类，工部哪有精力干这些小东西啊！现在工部搞了标准化，你照着他的标准做，做出来的他就收，工部还负责提供技术，官方就只占一些股份，这么好的事，反正我是打定主意准备去搞一个项目来做了。咱钱不够就挑一个小点的项目做。原来打算邀请你们两大老板联手，唉！要是你们没有兴趣，我只好自己单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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