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宝藏

曾叔手下的海盗们到底没有“鹰字营”的军人身手敏捷，付三才早就带着手下上了船，缴了日本人的械，随后海盗们才从四面蜂拥而上。

        “鹰字营”的兄弟第一时间就控制了大船，躲在舱中的日本人也全部拉上了甲板。海盗们爬上船，见煞神一样的付三才带着手下看押着一群日本人，那位之前打过招呼的姑娘一拱手，朗声道：

        “多谢兄弟援手！说来有缘得很。不过小女子唐突，这船上财物如何处置，还想听听这位大哥说一句话。”

        付三才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听了林时发转述，搓搓手，憨憨地笑了笑，闷声道：

        “这位姑娘客气了！这个·····这个在下做不得主，在下听帮主的，帮主怎么说就怎么办。哎！林先生不是认识你们吗？既然相熟，这事，嗯，好商量！”

        付三才占了此船，这人虽然憨点，却也不会轻易吃亏。那姑娘一挑眉毛，随即想起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武器精良，一颗不平之心只得按捺着，转而格格笑道：

        “这位大哥，英雄了得，一看就不是小气之人。好说！”

        等杨恒、林吟哲以及曾叔都上了船，这位姑娘才安静下来。

        林吟哲介绍一番，杨恒和曾叔见礼，曾叔五十多岁，拉着林吟哲说道：

        “贤侄，请这位杨帮主一起，我们一起下舱中看看究竟，再容老夫细细道来，如何？”

        杨恒也想看看，这船中到底装了何等宝物，引得曾叔一伙人舍死劫船。虽然日本人冒充华人杀戮土著，着实可杀，不过这帮海盗无利不起早，好像还没有到为灭掉嫁祸凶手而舍生忘死的地步。

        下到舱中，先是在一个隔舱发现了许多石灰腌制的土著人头，至少有三百多个人头，曾叔也不说什么，就开始翻看人头。杨恒只得叫来三个手下，一个一个翻看，曾叔一一察看，最后摇摇头，显是一无所获。

        在另外一个隔舱，叠着一排红漆木箱，那红漆木箱之上赫然画着两只彩凤，曾叔一看，眼中露出喜色，对着林吟哲说道：

        “就在这里了。杨帮主，打开看看吧。”

        杨恒心知这可能就是曾叔要找的宝物，忽地心中一动，曾叔要林吟哲一起来看，好像并不那么简单，这箱子上的彩凤``````，莫非``````。

        撬开一只木箱，却见满箱都是珠宝，再打开一只木箱，则是黄灿灿的金砖，开木箱的兵士包括林时发在内，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子和珠宝，一时有点呆了。

        十二个箱子一一打开，里面不是金砖，便是珠宝，霎时舱中尽是珠光宝气。杨恒心想，难怪曾叔他们拼死要劫此船，看来日本人嫁祸之罪倒是其次，怀璧之罪却是必杀之罪。

        看到这些宝物，曾叔本应该兴高采烈才对，不料曾叔忽然哽咽起来。杨恒连忙挥手让手下离开，只留下林时发，杨恒也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变故，却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感觉这其中有着什么秘辛故事，不至于自己也要回避吧。

        曾叔平息了一下情绪，擦擦眼，说道：

        “都是这些金银珠宝害人啊！贤侄，曾叔跟你说一段故事，杨帮主，你也不妨听一听。唉！七十年了，七十年啊！要不是这些珠宝，上一辈之间又怎能生出芥蒂，竟至你祖父最终大业不成！说起来，罪过，罪过啊！”

        林吟哲只好劝慰道：

        “曾叔，陈年旧事，愚侄也约略闻知一点半点，曾叔不必如此。愚侄倒是想听听当年故事，祖父与父亲均是讳莫如深，究竟发生了什么，曾叔不妨为愚侄解惑一回。”

        关于当年内讧，林吟哲只是听说了一鳞半爪，好像是困难之际，为了什么宝藏内部发生误会，以致林凤众叛亲离，从此一蹶不振，乃至最后避世隐居。

        曾叔叹道：

        “贤侄，你听曾叔跟你说！”说着说着，又有点哽咽。强自忍住，叹道：“为叔老了，想起这些就难免伤感，唉！”

        “你祖父乃是一代豪雄，当年横行海上，叱诧南洋，林前辈之担当、义气令人景仰，其智勇计谋亦是冠盖群雄。不仅我等父辈矢志追随，异族之中为林前辈风范折服者，亦不可胜计，就如日本人庄公，以及琉球、吕宋人氏，皆唯林前辈马首是瞻。昔日林前辈率领群雄称雄海上，最盛时手下舰船三百余艘，部众四万余人。七年间，纵横闽广、澎湖、台湾，可谓轰轰烈烈，亦积攒下可观的资财。”

        说到此处，曾叔宛如亲历，脸上一片悠然神往之色。随即却是苦笑一声，道：

        “无奈大明朝廷当日乃是张居正当政，正值大明朝国力军力鼎盛，林前辈虽是一代豪雄，岂能抗大明倾国之力，嗣后一败于戚继光，二败于胡守仁，戚继光和胡守仁皆一代名将，败于彼手，不为耻也！”

        戚继光在杨恒心目中乃是大神级的人物，胡守仁又是戚继光手下第一悍将，两人都是抗倭名将。林凤遇上了这两位煞星，实在有点生不逢时。林凤若是生在万历末年或者天启年间，郑芝龙或许只能在林凤手下混饭吃，亦未可知。

        曾叔呵呵一笑，继续说道：

        “俗话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丈夫能伸能屈，林前辈及时审时度势，转而远征吕宋，意欲在吕宋发展。那时马尼拉的红毛鬼守军寥寥，而且守备松懈，堪称是攻取马尼拉的千载良机。进攻马尼拉那一次，庄公率军本已经冲进马尼拉城内，却因仓促不知底细，旋即退出。如此一来，红毛鬼援军赶到，又赶修城墙堡垒，防守大为加强。林前辈率领大队人马赶到，适逢吕宋土著起而响应，在马尼拉城外聚集起一万多土著，一时声势大壮。”

        杨恒想象不出林凤当年统率三国四方之部众，四千部众加上一万多吕宋土著助威，围攻两百人不到的马尼拉堡垒，应该是毫无悬念，但是百思不解的是居然功亏一篑。

        曾叔长叹一声，说道：

        “可叹如此声势，本应是摧枯拉朽，四千对一百多，取马尼拉简直是易如反掌。偏偏猛攻一天伤亡甚众，200人的伤亡引致内部意见分歧，林前辈此时也委决不下。因为此前以为，取马尼拉直如探囊取物，之前过于轻敌，因此一遇强敌，锐气顿失！林前辈若是力排众议，攻城不辍，马尼拉万无守住之理。若是取了马尼拉，一切都将改写。”

        杨恒对于林凤攻下马尼拉并无疑义，然而对于林凤攻取马尼拉之后，能不能守住，却是不敢苟同。西班牙大举来攻将是必然，而大明那时正是兵强马壮，对于林凤这等匪贼岂肯任由其坐大。若是林凤占了马尼拉，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大明和西班牙联手灭掉。事实上此后大明舰队开赴吕宋准备夹攻林凤，便是最好的注脚。杨恒虽是如此想，却不愿打击曾叔幻想，是非成败，本没有什么假设之说。现实总是有些残酷，有时候让人活在幻想中，人生便多一份意义而已。

        曾叔继续道：

        “林前辈见强攻一时无法攻下，转而率船队北上，落脚于仁牙因湾的玳瑁港。林前辈部众之中，本就有吕宋人，故而与当地土著相交甚欢。双方各取所需，土著以粮食毛皮换取金银，部众之中汉人则教授当地人农耕之法，也传授手工艺，同时堂而皇之从事海上经商，一时也是风生水起，大有在当地落地生根之势。”

        林吟哲对于这个故事耳熟能详，却总是百听不厌。想象着乃祖的传奇，林吟哲心中傲然升起一股骄傲之情。因此曾叔娓娓道来，林吟哲听得如痴如醉。曾叔说到这里，目注林吟哲，叹道：

        “贤侄啊，我不说你也知道，对于林前辈意欲扎根吕宋，红毛鬼如鲠在喉，三个多月后，红毛鬼调集600名西班牙军兵以及6000纹身族土著，乘着林前辈放松警惕，偷袭玳瑁港成功，以致前辈实力大损。在被烧尽船只，复又被重重围困，似是山穷水尽。然而四个月后，让红毛鬼不可思议的是，前辈竟然率部众重新赶造了30艘船只，而且悄然开挖了一条直通大海的运河，从而终于可以在绝境中突围。”

        “事情就出在这个时候！突围之时，面临红毛鬼堵截，部分金银珠宝无法带走，只能埋在玳瑁港。所埋之地绝对隐秘，分埋三处，统共只有五个人知道。可是待红毛鬼军队撤走之后，再来找这批珠宝，却已经不翼而飞。五个人中，除了一个人在当日身亡，没有逃出来之后，其他四个人，一个当然是林前辈，再就是马志善、蔡德，另一个便是家父。此宝藏被人掘走，由此引发相互猜忌。家父最是不喜内讧，因此先行离开了林前辈。说来此举乃是出于误会，家父的确不应在当时困难之际自行离开。不过因为宝藏的内讧愈演愈烈，加之战事不利，马志善、蔡德先后降了明朝，林前辈最后不得不流落吕宋，隐姓埋名，之所以如此，局势不利乃是其一，因为这宝藏引发内讧之祸却是其二。”

        杨恒不意这中间还有此种因由，不过江湖上传闻林凤藏了许多金银珠宝，还有所谓藏宝图，原来真有宝藏一说。

        曾叔眼中满是恨意，咬牙道：

        “家父发誓要找到盗宝之人，但此事又岂是那么容易！唉！直到家父行将百年，才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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