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卫登这边交替掩护后撤，邹新旺则带着十个人前去接应曾燕之和胡三宝。然而越来越密集的火力倾泻在“鹰字营”的周围，围上来的日本人越来越多，“鹰字营”的队员虽然强悍，伤亡还是不断上升，卫登后撤一段距离后，就有十一个兄弟没有跟上，这些人定然是凶多吉少了。

        力量对比是悬殊的，苏比克炮台和帕泊拉炮台上的大炮威力无匹，“鹰字营”的火力被压制，面对数倍的日军，卫登有些不妙的感觉，今夜的夜袭不能说全无收获，那艘铁船一定是被打中了，可是看来自己这一队人马很可能难以脱身，还有前去接应的邹新旺，也不知道怎么样，曾燕之那姑娘要是死了，杨恒那里无论如何交代不过去！

        可卫登不及多想，立即下令：

        “大家分散突围，快！”

        事已至此，只有分散突围一法。卫登本想夤夜突袭，至少能把那该死的铁鸟打掉，不料那铁鸟还是跑了，真是一只“不死鸟”啊！好在那艘铁船被打中了，却不知道千里眼有没有打烂。唉！不去想它了，看起来书上写的，以及课堂里听的，都是纸上谈兵啊！什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真的打起仗来，还得靠实力，取巧的事儿不那么容易得逞啊！

        卫登一边想一边开枪，两不妨碍，卫登在枪法上狠下过功夫，把死记硬背《论语》的劲头用上了，故而两三枪打中一个倒霉蛋毫无问题。问题是围上来的日军太多，只能打两枪后撤几步，等到来不及后撤的时候，那就只有与敌同归于尽。

        正在此时，忽然对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卫登大大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可是这究竟是谁呢？

        不管是谁，这阵枪声来的正是时候，日军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敌军在进行夜袭，这一来不敢穷追猛打，这显然给了卫登喘息之机。远处“鹰字营”的四具火箭炮还在有一炮没一炮地发射，有几炮打中了海上的木船，搞得船上的日本人又是一顿忙乱。整个港口这时早已经乱了套，港口本来守卫的人数就不多，也就五百陆战队而已，加上海军的大兵、水手，对付卫登这几十人当然绰绰有余，但是既要一举吃掉西班牙舰队，又要消灭“鹰字营”的偷袭队伍，如今另一面又不知道来了何方神圣，日本人的胃口就有点吃不消。中村佑一只好命令马尼拉城内的陆军支援，米藤正睡得香甜之际，被枪炮声惊醒，接令只好派出500手下火速赴援。

        且说向井龟太赶到西班牙舰队的上空，这儿离马尼拉不过两海里，向井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机枪一阵疯狂的扫射，扫射之后再发射火箭弹，火箭弹之后再打上一枚燃烧弹，瞬间便引爆了一艘西班牙大船的火药库，一连串的殉爆将这艘战船送进了海底。向井很有点成就感，不过向井并不满足于此，接下来又瞄准了下一艘大船，看起来这好像是一艘旗舰，嗯，擒贼擒王，向井君志在必得。为了一击致命，向井甚至将直升机降到百米左右的高度，反正西班牙人的大炮不可能对着天空发射，至于西班牙人的火枪，拜托！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那种只能打几十米的火绳枪，就算打到了直升机，那又怎么样？

        不过，向井没有想到的是，西班牙人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西班牙舰队司令巴尔威特的旁边，如今就站着军事顾问秦知勇，此外还有通译官牛德士。

        秦知勇在四川表现突出，旋即被派往吕宋，以一个华商的名义在马尼拉做起了生意。当然秦老板的资本雄厚，一来就是大出大进，比如大举买入大米，那真是有多少买多少，基本不问价钱。马尼拉的华人对于这位出手大方的秦老板很是欢迎，整个十二月间，秦老板基本上把吕宋的大米采购一空。此外秦老板还喜欢结交西班牙人，牛德士时间一长就变成了秦老板的专职通译。奇怪的是，秦老板不仅认识了好些马尼拉的西班牙官员，还专程备下礼物拜访宿务的西班牙人，牛德士也不知道这位秦老板是不是有钱烧得慌。

        等到日本人里应外合一举把马尼拉拿下，大部分西班牙人逃到了宿务。秦老板跟着就来了，而且带上了一批特别的货物，这批货物就是甲申式步枪和甲申式霰弹枪，在当场演示了这批货物的性能之后，西班牙人巴尔维特自然而然就表露出购买的意向，不消说这笔生意很快就成交了，秦老板声称的优惠价是80两银子一把甲申式步枪，这比卖给李自成的价格当然是优惠多了，当然不赚钱是不可能的。可惜秦老板手上的货物不多，也就是200支甲申式步枪和200支霰弹枪而已。最最遗憾的是这批武器中只有两具火箭筒，火箭筒这玩意是让西班牙人大开了一回眼界，就指望它能够给日本人雷霆一击。

        除此而外，秦老板摇身一变，变成了西军的军事顾问。因为秦老板除了兜售武器外，对于如何用这些新式武器作战也很有两下子，不能不说，西班牙人很务实，而且不懂就不懂，不装懂，愣是虚心请秦老板做了军事教官，秦知勇的两个手下也理所当然地荣膺教官之职。巴尔维特一开始对于秦知勇还抱有疑问，这个商人好像深藏玄机，可得提防点。不过不久就传来日本人开始对付华人的消息，初时还只是借土著之手对付华人，到了后来日本人干脆自己上阵直接攻打八联，这让巴尔维特自认为找到了盟友。这个年代虽然没有“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这个说法，但是事实上就是这么回事，只是没有好事者这么说出来而已。于是巴尔维特暂时把华人当作了盟友。这个秦老板是华人，看起来像是明帝国派来的，保护华人？还是别有所图？

        巴尔维特请这个秦老板喝了几杯，很快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秦老板喝了几杯之后露了很多话，什么中西友好，联合抗日云云，此外大骂日本人王八蛋。嗯，这话中听！这也是我西班牙想要的，既然你秦老板不说开，那我也装糊涂，反正大家的意思都很明确，日本人王八蛋不是东西，一定要灭掉。至于灭掉之后，大家生意归生意，再讨价还价就是！嗯，就是一桩生意罢了，拿秦老板的话来说——双赢！

        巴尔维特一直在调兵遣将，准备嗣机夺回马尼拉。但是日本人很强大，秦知勇的忠告是，在没有充足的把握之前，最好不要盲目发起进攻。从马尼拉逃回来的西班牙兵士也极力夸大着日本人的枪炮，巴尔维特这才没有贸然进攻。他一直在等待机会，本来日本人进攻八联之时，巴尔维特准备来一个背后夹击，没想到一天下来，八联就失守了。于是巴尔维特决定趁日军得胜松懈之际，于今晚发起偷袭。巴尔维特不是蛮干之辈，除了舰队在水面偷袭，陆上也同时派了一支150人的队伍同时出击，如此，双管齐下，胜率大增。对此，秦知勇提供了专业的意见，比如陆上攻击除了攻取炮台之外，还要重点攻击铁船，一具火箭筒因此配备给了拉奎尔的陆上攻击连，秦知勇建议悄然迫近铁船的停泊之处，优先打掉船上的铁鸟。当日进攻马尼拉之时，日本人的铁鸟一现身，对着西班牙守军一顿扫射，西班牙人的防线顿时土崩瓦解。拉奎尔好彩，没有被铁鸟的枪弹扫中，这才侥幸逃得一命，自然知道这铁鸟的厉害。在他心目中，头一个要打掉的就是这只该死的铁鸟。幸好日本人只有一只铁鸟，干掉了就再不会有这种邪门的玩意，拉奎尔拍着胸脯，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打掉那只邪恶的铁鸟。

        巴尔维特的舰队眼看就要靠近港口，却见蓦然亮起了灯光，随即响起了轰轰的炮声，第一轮炮就差点击中己方的舰船。巴尔维特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暴露的，秦知勇却是心知肚明，那铁船上的千里眼据说晚上也很管用，一两百里外海上的船只在千里眼面前无以遁形。不过秦知勇并没有告诉巴尔维特，否则西班牙的舰队压根就不敢夜袭了。秦知勇还指望西班牙盟友摸进港口把铁鸟连同铁船上的千里眼干掉呢！

        让人欣慰的是，在日本人的大炮发射的同时，港口的偷袭战也打响了，巴尔维特和秦知勇两人会心一笑，心说拉奎尔这位老兄真是给力啊，你看，打得那个热闹，好样的！两人都没有想到这是“鹰字营”的手笔，还以为西班牙好汉拉奎尔在发威。

        两人兴奋了没多久，在炮声中隐隐听到了天空中又多了隆隆的轰鸣声，瞭望手气急败坏地大喊道：

        “铁鸟，日本人的铁鸟来了！”

        自从日本人的铁鸟在当日进攻马尼拉之战随意肆虐后，西班牙士兵便是闻铁鸟色变。此刻一听铁鸟光临，一个个无不心惊胆战，巴尔维特心道这拉奎尔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居然把这天杀的铁鸟赶到自己的头上来了。巴尔维特眼睁睁地目睹姊妹舰被扫射、被打爆，最后殉爆，脸上勃然变色，完全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还好，巴尔维特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秦顾问正在身边呢！秦知勇可是个明白人，对于打铁鸟的招法研究了一个遍，法门无非两个，若是不能在铁鸟扒着的时候打掉它，那就只有在铁鸟肆无忌惮低飞扫射的时候打掉它。

        牛德士战战兢兢地把秦老板的意思翻译给巴尔维特，巴尔维特这司令长官毕竟是身经百战，一听有门，立即开始吆喝起来。十几个手持甲申式步枪的士兵一一领命，当然关键还是对着那个手持火箭筒的西班牙士兵好一顿吩咐，指望着把铁鸟这个祸害一举干掉。巴尔维特对于这个大个子士兵寄托了无限的希望，看到大个子一副笃定的样子，秦知勇心说，这回那铁鸟跑不了吧！

        那铁鸟果然无所顾忌，越飞越低，恨不能贴着桅杆扫射。旗舰上至少有十几个人在这一阵扫射中死去，连秦知勇也差点中弹，反正牛德士是受伤了。秦顾问不顾危险，见铁鸟已到了最佳射程内，立即猛挥令旗，士兵们得令，第一时间就对空射击，可遗憾的是，铁鸟并没有被打掉，那大个子士兵却倒地身亡了。

        秦知勇很是懊恼，很显然大个子在发射火箭筒的时候已经中弹，可是他还是坚持着发射出火箭弹，这才倒下。这一下打草惊蛇，那铁鸟意识到危险，快速拉升，逃过了一劫。既然知道船上的人有远程火器，铁鸟肯定不会再往低飞，今晚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打掉这铁鸟了，真是遗憾之至！这真是一只“不死鸟”啊！

        船上的人以为铁鸟毫发无损，而实际情况却不是这么回事。那枚火箭弹当然没有打中直升机，要是打中，铁鸟就完蛋了。不过，火箭弹虽然没打中，甲申式步枪的子弹却把向井龟太打伤了，子弹穿过玻璃打中了向井的左肩，向井忍着痛赶紧拉升，然后驾机一溜烟飞往马尼拉城，再也不管海上和港口的战事，自顾着疗伤去了。

        拉奎尔后来还是打响了攻击战，不过这已经算不上偷袭了。本来他打算采用潜入的办法接近铁船，无奈日本人岗哨严密，拉奎尔也是苦于无法靠近。不料一场夜战突然打响，拉奎尔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见一排排日军匆匆向对面冲去，对面枪炮之声越来越激烈，而这面的防守大为削弱。这可是大好的进攻机会，此时不攻，更待何时！拉奎尔当机立断，带着手下发起了迟到的攻击，日军忙于围攻卫登的“鹰字营”，在这面的防守自然空虚，拉奎尔带着它的雇佣军趁虚而入，港口的防御顿时顾此失彼，一时枪炮声大作，不时还有日本人的船只燃烧起来。

        让中村佑一郁闷的是，经过刚才火箭炮的一顿轰击，“大和”号雷达被打坏不说，尾舵也被打坏了。这一下没有雷达引导，黑夜里炮击完全谈不上准确性，尾舵打坏之后，也无法出海追击，中村佑一消灭西班牙舰队的梦想一下子落了空。

        只是巴尔维特被那铁鸟吓坏了，以为那铁鸟或许是打光了弹药，回去装上弹药，还会再来。这邪恶的铁鸟太恐怖了，巴尔维特也不顾拉奎尔还在港口苦战，当即指挥舰队脱离了战场。

        日本人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路人马攻击，加上直升机不能出动，“大和号”受创，故而只是采取守势，在等着援军到来。

        卫登趁机撤出去好远，不久邹新旺接应曾燕之出来，两下里会合，一点人数，只剩下二十三个，卫登摇摇头，自认偷袭失败，很不甘心地往北撤去。

        卫登一走，拉奎尔那边的压力大增，拉奎尔一见不妙，这会儿看起来就剩下自己这一路在战斗，拉奎尔也不是傻子，立即撤出战斗，丢下了四十几个手下，老实不客气地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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