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百姓血气的燃烧
【二更】
狭窄的山谷里，已堆满了无数的尸体。
有西凉士卒的，也有张飞麾下的，已经将整个山谷谷口给彻底的封堵了起来。
无数飞射的鲜血，将整个缓坡的树木都穿上了一件鲜红的外衣，显得那样的夺目，又是那么的骇人。
草皮已经被踩光，无数的鲜血，几乎将整个缓坡都浇成了一片血泥之地。
想守住山坡，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脚下，以免身体滑到，落入西凉士卒的刀口之下。而西凉士卒，则无需考虑这个问题，无数的士卒都跟在他们后面，几乎是将他们给硬生生的挤上山坡。
然而此时，张飞麾下的士卒们，再也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
因为主公已经下达了命令，全军冲锋，冲破西凉士卒的阻挡，进入百姓群中。
抵挡在最前列的士卒，几乎人人都已经筋疲力尽。但是，他们依然没有倒下，他们觉得自己依然能战，直到战斗结束的那一刻。
听到主公的命令，这些士卒都笑了。因为他们知道，是该体现自己价值的时候了。
为了身后的兄弟同袍们，他们义无反顾的向着西凉士卒的头上冲了过去。无论前面的刀山，亦或者是枪林，他们都没有丝毫的犹豫，用自己强壮的身躯，去抵挡那些，阻挡同袍们离去的危险。
无数士卒的牺牲，终于将西凉士卒的攻击抵挡了回去。士卒们高声的呐喊着，发泄着心中的悲愤，向着西凉士卒，从山坡上猛冲了过去。自上而下的冲击，几乎抵得上五成的骑兵冲刺，顿时将西凉士卒的队列给冲散开来。
张飞、典韦领头，犹如两只利箭般，穿透了西凉士卒的阵型，向着百姓的方向，急速的飞奔了过去。
看着依然茫然的双眼，惶恐的脸色，张飞再没犹豫，带领着士卒，冲进了百姓群中。
心中只是叹了一口气，想起了鲁迅的一句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百万百姓，如果能集体反抗董卓，那还有如此嚣张、跋扈的董卓吗？
南面山坡之上的关羽，虽然没有接到张飞的将令，但是在看到张飞的做法之后，也迅速的醒悟了过来。他心里没有丝毫的负担，虽然同情这些百姓，但是他却几乎没有现代人权的观念。因而迅速的下达了自己的将令，命士卒们冲出去，与主公汇合！
“大兄？”
众人在接到关将军的将令后，都有些犹豫，全看向了已经升为都伯的大兄，希望他能拿出一个意见。
“你们想死吗？”
心里虽然也有些不忍，但是他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我们……”众人都是一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不怕死，但是我不想死！”终于有一个人大声的说道，紧接着就松了一口气，似乎这句话堵在心里，十分的难受。
“那就听从将军的命令吧！”
听得这话，众人都是心一横，再无顾忌，挥起手里的长刀，向着西凉士卒攻杀了过去。
关羽这边山坡，却是比张飞轻松不少。毕竟，他的麾下有张郃统帅的大戟士，有了这么一只不动如山的军队，防守起来哪能不轻松一些？
几乎没有多少厮杀，大戟士们从泥土里将燕尾盾给提起来，汇合着身后的兄弟们的力量，向着西凉士卒直接撞了过去，几乎是硬生生的将西凉士卒给挤得倒退而行，瞬间就攻破了围堵，向着张飞奔了去。
统帅着这五万西凉步卒的董越、李傕、郭汜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呆了。他们没想到张飞居然放弃了有利的地形，而冲下了山谷，更是冲出了谷口，到了外面百姓聚集之地。
外面宽敞不少，难道他不怕五万西凉步卒全都攻上去，将他们给围杀了吗？
但是，见到张飞混入百姓群中，董越、李傕、郭汜等人顿时觉得不妙，这不是他们用的计策吗？
迅疾的下达命令，率领着麾下的士卒，向着张飞等人追了去。
只是，无数的百姓站在那里，让他们根本没法将速度提起来，追上张飞。
“杀！”
“将挡路的尽皆杀光，将张飞给我围住，不能让他跑了！”
董越爆喝一声，顿时让麾下众人都醒悟了过来。这些不过是些贱民而已，有什么好可怜的？难道沿途还杀得少了吗？
血液飞溅，无数百姓惊恐的睁大了眼睛，没有丝毫反应的被面前的西凉士卒给斩杀。
斩杀这些手无寸铁，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的百姓，西凉士卒显得更加的兴奋，杀得更加的过瘾，几乎每劈下一刀，就会有一人在自己的面前倒下。
一炷香的时间，这些百姓总算是醒悟了过来，没有侥幸，没有能走，就能活的规矩，尽皆斩杀，没有例外。
混乱，彻底的混乱，无数的百姓，疯狂的四散奔逃，没有一人敢站在地上不动，没有一人敢返身反抗。
但是，如此的场景，却引得西凉士卒更加的畅快。站着不动，杀起来是舒服，但是却没有追杀来的痛快。
看着这些百姓惊恐的四散奔逃，挥刀的西凉士卒，都哈哈大笑起来，但是手上的刀，却劈得更加的快，更加的恨，更加的用力，以求劈得更加的舒服。
看着西凉士卒都四散开来斩杀这些百姓，张飞总算是看到了机会。
随即下达军令，关羽、张郃、典韦每人率领四千人，围剿西凉士卒。
本来还看得舒爽不已的董越、李傕、郭汜等人，见到张飞突然返身攻了回来，顿时知道不妙，都急声的大喊道：“列队，都给老子回来列队！”
但是，有用吗？
没有一丝的用处，与张飞麾下的士卒厮杀的时候就已疯狂不已的西凉士卒，此时却是彻底的杀上了瘾，只要不是同僚，尽皆斩杀，毫不例外！
但是，面对成群结队而来的张飞等人，他们却感受到了被屠杀的感觉，没有丝毫的机会，无论你如何的反抗，总有一只大刀、一杆铁枪或者一柄大戟插在你的身体，不是瞬间毙命，就是倒地等死。
总算是有了反攻的机会，张飞麾下的士卒，都血红着眼睛，咬紧了牙关，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狠狠的向着西凉士卒劈去、刺去、砍去。因为他们知道，此时的他们还能活着，是无数的兄弟用生命换来的。
而现在，是他们为兄弟们报仇的时候了！
必须对西凉士卒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血债血偿！
混乱，不仅仅是百姓们混乱了，连西凉士卒也混乱了。
没有了队列的保护，单个的西凉士卒，即使在勇猛，即使在无所畏惧，即使他是一只猛虎，也都会在这无数的刀山、枪林中含恨而终！
张飞的反击，给百姓们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机会，让他们不用在狂奔，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下，思考一下。
看着官军士卒将董卓麾下这些恶贯满盈的士卒杀得节节败退，尚有一丝血性的百姓，感觉自己心中似乎燃起了一股猛烈的火焰，炙烤着自己的良心。
他们感觉到了，这火不是其他什么东西，这火是怒火，是被他们长期压抑下来的，不敢怒不敢言的心的呼唤，唤起他们心中那仅存一丝的人性，“我们还是人，我们不是牲畜，我们不甘任人宰割！”
看着脚下死去的西凉士卒留下的长刀，年轻人缓缓的弯下腰，颤抖着双手将那把刀拿在了手上。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心安静了下来，感觉自己浑身再没那颤栗的恐惧，感觉自己犹如过年穿上了新衣裳一样，焕然一新。
年轻人裂开了嘴，看着手里的长刀笑了起来。
猛然的抬起头，看向了西凉士卒的方向。
“杀！”
长期以来的压抑、恐惧，换成了这一声怒吼，他如一只出笼的猛虎，兴奋的冲了过去。
情绪，是会传染的！
看着这笑着向西凉士卒冲去的年轻人，更多的百姓也感觉到了，自己似乎应该做些什么。而且，自己似乎真的能做些什么！
一滴雨水，摆脱了天空的控制，自由而畅快的向着大地奔去，是否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战斗还在继续，厮杀还在进行。
但是，整个战场的气氛，似乎有了一丝转变。
不再是麻木的肉体，而是有了精神的寄托。
无数的百姓捡起了地上的武器，向着西凉士卒走了去。
没有表情，没有呐喊，似乎一切都已经成了自然，他们的脸上依然麻木，但他们的眼睛里却有了一丝光亮。
积流成川、积河成海，无数的百姓都踏出了自己的脚步，即使他们手中并没有武器！
董越、李傕、郭汜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有些颤抖，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百姓都怎么了？他们疯了吗？居然敢向着西凉士卒冲过来？
张飞等人却乐于见到此种情况，士卒们更是倍感亲切，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上党，回到了那个百姓对他们爱戴有加的地方。
杀戮，依然是战场的主旋律！
但是被杀的对象却已经扭转，有了这些百姓前来分担压力，张飞、关羽等人顿时空出了手脚，厮杀起来也更加的得心应手！
无数的西凉士卒，正如先前张飞麾下的士卒一般，被杀得不停的后退。
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董越总算将士卒给聚拢了起来。但是，让他心痛不已的是，就那么片刻的时间，自己麾下的士卒居然死伤惨重，几乎都是被百姓们围攻至死，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到一块没有伤痕的地方。
连日来的虐待、鞭打、砍杀，百姓们心中的怒气，在此时此刻彻底的爆发了出来，即使没有武器，也要生生的撕下一块肉来！
队伍前列，李儒依然骑于马上，但是他的眉头却紧锁了起来。刚才的一幕，让他也看得胆战心惊，这些百姓到底怎么了？
只是，当他将目光投向山坡之上的时候，心里的紧张与不安，立马就消失不见了。
微笑着看着张飞以及那些百姓，李儒心里只剩下了冷笑，“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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