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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杀了侯爷-5


慕裕视线模糊,已经看不清扑过来之人的面孔,只感到那寒气越来越近,已经逼近他的喉间,似乎要贯穿喉咙。

        面前赤红的影子也无限放大。他欲朝一侧躲去,身体这一瞬间如被钉住动弹不得,连侧个身子都困难。

        他似乎已经看到死亡的大门在向自己移动,慢慢将他括进去。

        脑海中忽然闪现小鬼的面容,手持长剑从尸山血海中朝她走来,面色冰冷,眼神仇恨。

        就在喉间感到剑尖的冰冷时,剑被打开,一个身影拦下扑过来的赤红身影,他也被冲上来的两名家将护住。

        拦下赤红身影的是秦合。

        一黑一红两个身影在大厅内缠斗,厅中的武将见剑舞变成了剑武,哪里还有半分欣赏兴致,纷纷紧张起来。

        翡儿刺杀未成,知道今日的结局是一死,她没有任何顾忌,只想着死前再带走几个垫背的,如果能够杀了场中任何一位大人或者是将军,慕裕都罪责难脱。

        秦合手中并无兵器,不是翡儿对手,翡儿脱身便朝厅中文官攻去,这是最快捷的方法。

        宴会文官与武将分开,让她更多了便利,虽然此时已经有人前来保护,尚护不过来,她几招刺伤了一位文官,一剑刺在心口,武将和家将此时都涌了过来将她拦下。

        翡儿彻底失去了机会,被众人围困,她拼死与众人相搏,越杀越勇,武将和家将好几人重伤,她自己也被伤多处,浑身是血,最后被一名武将一脚踹飞撞在柱子上,然后重重跌落在地,一口鲜血喷出。

        她拄着剑想要起身,几名家将的剑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她僵住动作。

        慕裕头脑昏沉,心头刺痛,被秦合搀扶走过来。

        他盯着翡儿看:“果真是连国公府的女儿,胆气不小。”

        翡儿阴冷斜他一眼,别过目光:“要杀就杀!”

        “此事绝不是你一人所为,我要杀的就不止你一人,你还有多少同伙?”

        翡儿发出一声冷笑,抓起一名武将的剑就朝自己的喉间割去,慕裕眼疾手快,一脚踢开长剑,顺手一把掐住翡儿的喉咙。

        “我不会让你这么死。”命人家将带下去严加看管,不许她自杀。

        厅中一片狼藉,受伤的官员已经请太医过来抢救,慕裕安抚完众人后,今日的宴会便不欢而散,最后只剩下宁王和其几位心腹将军。

        宁王道:“前夏国企图刺杀复国的余孽一波接一波,陛下为此忧心不已,上个月的宫廷刺杀,刺客全部身亡,无从查起。此舞姬潜藏贵府如此之久,武功高强,绝非一般刺客,身后必然有同伙。如今胡大人和几位将军都身受重伤,不如就将其交给大理寺审理。”

        慕裕头还有点沉,意识却清醒,朝臣在自己府上出这样的事,陛下又对这样的事看得要紧,交给大理寺最稳妥。

        当府中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已经下半夜,他心力交瘁,回到房中,刚坐到床榻,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锥痛。他抓着心口,抓到血玉扣,玉扣温热。他咬牙忍了片刻疼痛慢慢淡去。此时已经筋疲力竭,倒在床榻便沉沉睡去。

        此事当夜传到了陛下的耳中,当即下旨严加审讯。

        次日早朝后慕裕被陛下当面一顿严厉呵斥,他一句话没说,这些舞姬都是陛下赏赐,说到底还是陛下的过错,他无从辩驳。

        陛下自己也清楚,所以才将他私下教训,随后便将此事交给他,让他查办夏国反叛一案。

        离开大殿,慕裕去了大理寺,正撞见一个医官提着药箱急急匆匆地跟着一名官吏朝大牢方向去。

        “出什么事了?”

        一名官吏回道:“昨日送进来的那名刺客伤太重,今早还没审讯一会儿,人就晕过去了,泼都泼不醒。”

        “可有问出什么来?”慕裕也朝大牢走去。

        官员回道:“这刺客嘴硬得很,什么都没说。因为送进来已经重伤,还没用刑就昏过去了。”

        当慕裕到大牢时,不由皱了下眉头,一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有些刺鼻。

        他缓了几步适应里面的空气才大步走进去。

        医官正奋力救地上的人,急得一头汗。地上的人满身血污,身上明显有刑讯的鞭痕。

        他朝官员看了眼,官员尴尬笑了下:“未用大刑。”

        慕裕冷声道:“你们大理寺自有一套纯熟的审讯办法,只是陛下想要从她口中问出话来,她若死了,你我都不好交差。”

        官吏自然知道,这才火急火燎将医官叫来救人。

        他忙问:“侯爷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慕裕冷笑:“大人在这方面是行手,我岂敢班门弄斧,还是要大人想办法。查案办案这块我还要向大人请教。”

        官吏咬咬牙,陪着笑脸:“下官岂敢。”心里恨恨,把这么棘手的事情交到自己手上,全朝廷的人都在盯着他,一点差池不能出。

        信安侯府的所有夏国女婢都被关进大理寺一一审问。

        她们毫不知情,根本问不出什么来。

        几日后慕裕再次来到大理寺,听闻案情没有任何进展,他再次进大牢。此时的翡儿正被绑在刑架上,浑身衣衫被鲜血染尽,破烂不堪挂在身上。

        她正低垂着头,闭着眼睛,双肩鲜红,嘴角的血顺着下巴流到脖颈。

        闻声她微微抬头,见到慕裕面容冷峻走进来,她心中冷嘲。

        一瞬间,慕裕心头一点刺痛,他顿了下朝前走两步。

        “你若是招了,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些。”

        她慢慢垂下目光,一字不说。

        慕裕冷笑道:“你知道京中多少夏国人吗?”见翡儿依旧没开口,他继续道,“从现在起,你一日不说,我在你面前杀一人,直到杀光为止。”说完朝身后招手。

        立即有两个差役拖着浑身是伤的燕儿进来。

        燕儿奄奄一息,趴在地上眼睛祈求看着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翡儿心里清楚,无论说不说,她们的结局都是死。

        “国仇家恨,是一个大夏子民都会去做,何需同伴?”她声音虚弱,歇了好几口气,继续道,“她们根本不知,而我也只是一人,你就算是杀光了所有夏国人,我也说不出第二个人来。”

        “是吗?”慕裕对身边人示意,差役立即取过旁边的皮鞭对着地上的燕儿用力抽打,燕儿惨叫连连,一声声都砸在翡儿的心上。

        翡儿闭上眼。

        燕儿的叫声渐渐弱了,最后一点声音都没有,差役停下了抽打,最后禀报一声:“咽气了。”

        翡儿这才睁开眼,看着面前地上的人,想着这两个月来,燕儿对自己的点点滴滴。燕儿也是养尊处优的千金贵女,如今却凄惨死在了宋国大牢。

        慕裕见她只是眉头皱起,心下清楚没有什么能够撬开面前之人的嘴。即便是严酷的刑罚和折磨对她都没用。

        他心下也不由对面前女子生出三分敬佩,他还从没见过如此刚硬的姑娘。也果真是连国公府的女儿。

        “既然你不开口,那我只能够让你的同伙自己送上门。”慕裕对身边的少卿大人道,“明日将人游街,然后吊在城门上示众。”

        少卿闻言愣了下,又看了看刑架上的人,劝着道:“这……伤太重恐怕撑不住,若是死了……”怎么交差?

        “大人有更好的法子?”

        少卿一愣,连连摆手,还是面露为难。

        慕裕清楚他所虑,打消他顾虑:“若是人死了,有本侯担着。”

        这一说少卿就松了口气,立即恭维:“侯爷这方法好。”然后吹嘘几句。

        慕裕冷冷瞥他一眼,转身离开。

        刚踏出大理寺,他又感到心口一阵刺痛,秦合一把搀扶住,劝道:“侯爷今日一直心痛,还是请太医瞧瞧吧,别拖严重了。”

        慕裕被秦合搀扶上了马车,慢慢心口的疼痛减轻。

        这几日不知怎么的,心痛莫名刺痛。

        回到府中,秦合差人去请太医,太医望闻问切一番后,并没有看出什么问题,只道可能是劳累以及前几日惊吓所致。

        劳累尚能说过去,信安侯是战场厮杀过来的,即便前几日经历过刺杀,惊吓也着实不切实际,只开了简单安神的滋补的药,叮嘱几句注意事项。

        慕裕没将心痛之事放在心上。

        次日翡儿被绑在囚车中游街。她耷拉着脑袋,眼睛在周围的拥挤的人群中搜寻,她只求宋都没有认识她的人,所有的夏国人把她当成一个普普通通复仇的夏国子民,她不想连累任何人。

        囚车在街口转角的地方,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眼神哀痛盯着她,满腔仇恨,那神情几乎要冲上来,将周围的人斩杀救她离开。

        她只能眼神警告,让他不要冲动,自己就这么死百回,也不要他们因为自己白白送死。

        囚车从街口驶过,她在心里默默祈求他们别犯傻,千万别犯傻。

        她望着囚车前高头大马上的慕裕,心中万千仇恨,此时也无力。

        刺杀他不是明智之举,若不刺杀他,她过不了心中的那一关。

        她念了三年的人,她与父兄说自己心仪之人如何如何,父兄那般的高兴,还承诺一定要帮他找到那个人。最后他们却都死在那个人的手中,自己的国也亡在他手。

        她恨慕裕,也恨自己。

        被吊在城门上,撕扯身上的伤,如再经历一次酷刑,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为了防止她自杀,慕裕命人在她口中塞着布,她几乎要将布生生咬断,全身冒着冷汗,汗水流进伤口,腌渍灼烧的疼,让她几近昏厥,可悲的是她没有。

        她清晰感知身上每一个伤口钻心的疼。

        她只想死掉,快点死掉,这样就解脱了。

        她在心中祈求神明,让她快点死,死了就断了那些想救她的人的念头,自己也不必如此痛苦。

        天空阴沉,她视线也不清晰,望着城门下熙攘的人群,又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看不清脸,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人。

        慕裕派人在城门口埋伏,只等着对方来救人。

        傍晚时,她还被吊在城门上,此时天空已经飘起了细雨,雨越下越大,雨水浇淋着身上的伤口,她被痛得意识再次清明。

        城头灯火昏暗,城下一片漆黑,远处更是浓黑如墨,她朝着夏国的方向望去,此生再不能回去了。

        信安侯府中,慕裕从睡梦中疼醒,捂着心口,疼痛令他几乎窒息说不出话来。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守夜的婢女,见到他如此痛苦,急忙让人去请府医。

        慕裕感到一颗心被人一刀刀捅穿,脑海中莫名涌入无数的画面,全是那个刺杀他的连翡儿的脸,俏皮、生气、愤怒、悲伤……一股脑地全都涌来,要将他的脑子挤炸。

        婢女被吓地手足无措,守夜的家将见到他这般模样也一脸惊骇,不知所措,无从下手。

        慕裕蜷缩成虾,额上青筋暴出,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他死死抠着心口,恨不能将一颗心生生掏出来。

        一盏茶后,他终于忍受不住,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家将惊恐扶着慕裕。

        慕裕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家将,又痴痴看着房中的下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狂吼,甩开家将不顾一切朝外奔,家将见他赤着双脚,只穿着一身中衣冲进雨中,吓得不轻,一边唤着一边去拦。

        慕裕一掌拍开家将朝府外跑。

        突如其来的发狂,让家将不知如何应对,只想着去拦,不能让他这样冲出去。

        慕裕怒吼:“滚开!”

        家将依旧上前拦,慕裕一把抽出一名家将腰间佩剑,指着家将:“谁再拦我杀了谁。”

        家将愣在原地,慕裕甩掉手中长剑,赤脚踏着雨奔出信安侯府,一路朝城门口狂奔。家将不敢拦,只能紧紧跟随而去。

        慕裕口中一直唤着“青玉”一遍一遍唤着,给她赔罪。

        刚奔到城门口附近,守城将官冒着雨迎上来,神色慌张,扑通跪倒,禀道:“犯人被劫走了。”

        慕裕一脚踹开将官,狂奔到城墙下,这才看到城墙上已经没有了翡儿的身影,地上是一节绳索,上面的血迹还没有被雨水冲洗干净。

        “啊——”慕裕一声嘶吼,跌跪在地,拳头不断捶着石板地面,发出一声声痛哭哀嚎。

        “青玉,青玉……”慕裕声嘶力竭喊着这个名字,心口又一阵锥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正喷在那截绳索上。

        “青玉——”他低低喊了一声,人倒在了雨水中。

        当慕裕再次醒来已经是数日后,他望见床榻前的人,第一句便道:“去找青玉,不要伤她。”

        秦合愣了下,让婢女去端药粥,扶着慕裕起身,问:“侯爷这几日昏迷中一直唤着青玉,属下不知这青玉是?”

        慕裕的意识才完全收回来,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和处境。

        青玉,她这一世不叫连翡儿,她应该叫连青玉,她是夏国连国公的小女儿,是夏国的女将军,她没有死在战场上,却在他的手中受尽折磨。

        他看着自己双手,一阵猛咳,衣袖沾染点点血迹。

        青玉啊,这一世我该怎么赎罪。

        又是一阵咳嗽,咳得全身无力,软绵绵躺着。

        许久,他虚弱声音问:“人找到了吗?”

        “正在找。”秦合接过婢女端来的药粥去喂他,慕裕别过脸一口未吃。

        “无论什么方法,找到她,一定找到她,别伤她,毫发不许伤。”

        秦合不明,见慕裕虽然精神不振,但神色严厉,没敢再细问,应了声。

        数日后,慕裕收到一个包裹,包裹里是一张青面獠牙的面具,面具下是一封信。信的署名是连翡儿,诱他前往。

        他怔怔看着信,将信从头到尾读了几遍,眼泪一颗颗滚落。

        他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知道她的身份,哪怕知道她是小鬼,他都不会伤她,是他一次次错过。

        他丢下所有家将,独自一人前往城外的庄子,来到那所小院。

        隔着低矮的土墙,他看到院中正屋的门打开着,似乎在等着他来。他推开柴门,隐约见到正屋当门轮椅上坐着一个人,他眼泪止不住流出。

        翡儿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被子,脸上、嘴角的伤只简单处理,血口子醒目害人,目光微微睁着,一动不动,若非是眼睛还眨着,感受不到对方还活着。她搭在轮椅扶手上的双手缠着布带,布带也被鲜血浸染。

        慕裕见到这样的翡儿,一瞬间崩溃,泣不成声。

        他的青玉,他说要一世一世偿还亏欠的青玉,他想着要一世一世护着的青玉,被自己折磨成这般模样。他脑海中全是她在大牢内满身血污的模样,全是她被吊在城楼上的模样。

        那一身衣服下是密如罗网的伤口,每一寸肌肤,每一寸骨头都写着他的罪行。

        他的青玉,再不会原谅他。

        “青玉……”噗通,他跪在进门处。

        翡儿微微愣了下,抓着扶手的手轻轻抖了下,艰难稳住。

        “青玉,对不起,对不起。”慕裕失声痛哭,一点点膝行到翡儿身前,向她忏悔,“我要怎么赎罪,我要怎么偿还你,青玉……”他伸手想去抓翡儿,却发现自己无处落手,她的身上缠满布带,连脖颈处也缠着布带,唯有那张脸露在外面,可那张脸也满是伤口。

        他颤抖着手无处落下,最后落在翡儿身下的轮椅上。手落下一瞬,他感到触到了什么,与此同时他感到心口一刺,有东西穿过身体。

        他微微垂头看到心口汩汩鲜血溢出,慢慢抬起头,翡儿胸口也有鲜血不断涌出。

        翡儿看着他心口的血,扯着满是伤的嘴角微微笑着:“我淬了毒。”口中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流成一条线。

        “青玉……”

        “愿来世不相识。”翡儿一字一歇吃力说着,吐字不清,却字字扎在慕裕心中。

        “青玉,不要,青玉,青玉,来世,来世我再向你赔罪。”话没说完,喉间的血朝上涌,顺着口角溢出。

        他低伏身子,趴在青玉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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