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面姬
十二点到了，海市蜃楼里飘起一段悠扬的夜曲，在它演奏结束前，所有人都需要回到地表。
通关的玩家被胖达带入不同的“瀑布”，为了保护玩家的隐私，同时也可以减少打架斗殴事件的发生。
叹气声，抱怨声，咒骂声，赞美声，感叹声，随着挤上拥挤的电梯瀑布，这些声音都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巨大的失落感开始慢慢吞噬着“地穴人”的情绪。那种感受，跟上断头台没有什么区别。
绚烂的霓虹灯一盏一盏熄灭，海市蜃楼从一个年轻活力的青年迅速衰败成一个枯瘦不堪的老人。没有了全息投影，它露出了本来的面貌——废弃工业用水里流淌着食物残渣，破败的危楼，简陋的广告牌，就连悬浮式轿车也脱去了它光鲜的熊猫头皮肤，露出了锈迹斑斑的车身。
只剩下大型垃圾车和智能清洁机器在默默工作。
“地穴人”在瀑布上看着自己的天堂一点点死去，眼里没有悲伤，只有漠然。
刚刚在海市蜃楼里经历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美梦，现在所有人都要回到地表的现实世界。他们清楚，没有一个人可以幸免。
“要面基吗？”山景发来一条信息，紧跟着发了一个窃笑的表情。
肖雪莹还在犹豫，又收到一条，“不对，我们是面姬嘻嘻。”
见？还是不见呢？对方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没什么可怕的吧。但直觉告诉肖雪莹，这个自称“山景”的人没那么简单。新人一周刷出13080的战力就是最直接的说明。
“可以。但地点我来定。”
“没问题。是去你家吗？”接着一个期待的表情。
肖雪莹看到心里咯噔一声，“我现在还在观察期，宿舍人太多，不方便。”
“好的，那去哪，听你的00”
“明天我要上班，周末吧。”
“周末有狂欢耶……”
山景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肖雪莹的回复，到家后才收到一条定位，“新港区b座食物配给站，一起吃中饭吧，我请客。”
“好耶！”接着发送了一个撒花的表情。
对方接近自己是什么目的？是小丑帮吗？可她的行事风格跟小丑帮那群人完全不同。还是说是新人呢？她了解joker，他有自己的洁癖和做派，这不像他会做的事。实在是有些困了，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明天亲自去会会她本人了，肖雪莹决定不继续纠结，关上灯睡觉了。
车水马龙的新港区是汉水生存岛的生存中心，与汉钢区的生产中心和绿地区的科技中心分别被称为汉水生存岛的心脏，躯干和头脑。
由安全系统“精卫”，生活系统“女娲”和作战系统“麒麟”协助运行。
多亏了三大智能系统，协助社会高效重建和复苏，人类才可以经历那场浩劫后，在废土上迅速重建家园。
跨越山海而来，携带神秘力量的远古巨兽，冲破了“进化论”的铁律，也中断人类想要依靠科技完成机械飞升的进程。
未知传染疾病“侵蚀”大幅削减了人类的数量，“山海怪兽”则大幅压缩了人类的生存空间。目前中华战区除去生存坏境被评为s+的战略中心银龙城外，仅留下21个生存岛。汉水的生存坏境评级是a，已经超过战区内16个生存岛了。占地八千多公里，居民约在956万人左右。
“山海怪兽”的频繁活动，导致交通运输线路被破坏，生存岛分割化日趋严重，四分五裂的在银龙山脚下散落开来，如在海洋上漂遥的岛屿。彼此之间的联系极为不便。每一次的物资运输都要提前开展部署和规划，调动军队保驾护航。
物资极为紧缺的情况下，食物，能源，用品都采用了配给制。不劳动，不分配。人人都是生存岛机器上的一颗螺丝钉。
新港区b座食物配给站里，一名手脚纤长的短发少女好奇的打量着电子屏上的菜单，不时拿出手机查看发出的消息有没有得到回复。
周围不断有人端着热腾腾的食物离开前台，菜单上剩余可选食物的数量不断下降，她等的有些焦急，向肖雪莹发起了位置共享。
“我在洗手间。”肖雪莹拒绝了位置共享。
“配给站没有洗手间啊。”山景看了看周围。
“公共洗手间。”
“你需要多久啊？吃的快没有了。”山景没有注意到街角有个戴着鸭舌帽的人正打量着自己，她的脚腕处有一圈闪着红点的电子脚铐。
“遇上了点紧急情况，可以过来帮下我吗？”
“我去厕所找你？”山景接了一个惊讶的表情，“男厕所还是女厕所？”
“女厕所……”
“你不会在女厕所偷窥被抓住了吧……”
“我是女的怎么可能！”
“那就是偷窥男厕所被抓住了！”
“更不可能！快过来！”
“怎么不可能，你可是戴了电子脚铐的。鬼知道你是不是偷窥狂。”
“帮我在便利店买包卫生经送过来……”
“卫生经的钱你要报销的啊，我是未成年人，没什么钱……”
“快过来！”这次肖雪莹直接发语音咆哮道！
山景拿着卫生经来到了公共厕所，“第几间？”
“第二间。”
山景敲了敲门，门开了一条缝，她把卫生巾递了进去，手腕突然被一把抓住，整个人被拽了进去。银光一闪，一把水果刀抵在了自己的喉咙。
“干嘛……”嘴被一只手捂住。
“小点声，我的身手可没游戏里那么好。”肖雪莹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水果刀。
山景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认怂的点了点头。
肖雪莹刚把捂住山景的手放下，山景一偏头，肖雪莹只觉得手腕一麻，刀已经被山景夺走了。
山景掂着刀，似笑非笑的看着肖雪莹，“这就是见面礼吗？还不错。”
肖雪莹早已想到对方可能身手不错，被夺了刀后完全没有惊慌，抬腿，卡住对方的手臂，封锁掉了山景挥刀的角度。
“干嘛呢干嘛呢，一包卫生巾，不至于，我不问你要钱就是了。”
“少装傻，说，为什么来！”
“是你让我来这找你吃饭的，还是你请客，不花钱的事，我为什么不来？”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先吃饭吧。”山景手一松，小刀掉到了地方上。她将双手张开举过头顶，用求饶的语气，“我可是很有诚意的，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山景肖雪莹一前一后来到了食物配给站，不少人因肖雪莹脚上的电子脚铐向她们投来异样的目光。
“唉。只剩下青菜胡萝卜土豆了。”新港区食物配给站的食品种类比汉钢区多得多，山景本来有好几个菜想试试呢。
肖雪莹冷冷打来两份饭菜，山景的餐盘多了一盒草莓牛奶。
“给我的？”山景看到有饮料，欢脱得像一只小兔子。
肖雪莹没接她话问道，“为什么找上我？”
“那你为什么戴电子脚铐。”
肖雪莹盯着山景的脸看了一会，“公牛。”
“通灵者。”
“怎么证明？”
“山海纪189年，2月18日，有一辆从汉水开往顺安的地鼠。车里都是‘侵蚀’的曾患者，大部分都是孤儿。在汉水医治成功后送往顺安的救助院。我就在那辆车上。行驶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幸存者被运回了汉水。上个月，3月28日，我在医院醒过来，很多事情记不清了，经诊断，可能是创伤性失忆。上周，我发现了自己的通灵能力。通灵者也是听别人说的。”
“上周发生了什么？”
“公牛是什么意思？”山景对饭菜提不起兴趣，但一口喝掉一大半牛奶。
山景的表情和行为都十分放松，找不出一点破绽。
“工作失误。”
“什么失误？”山景来了精神，露出了八卦的表情。
“你先告诉我上周发生了什么。”
“不是吧。”山景撇了撇嘴，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我说的已经够多了。你怎么舍得这样对待一个饱受失忆伤病折磨的未成年小女孩呢。”
“……”肖雪莹根本看不出对面的山景饱受折磨，觉得她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小狐狸。“在工作中出现了失误。本来可以用控制型武器解决问题的情况下，因为自身原因，判断失误，用了攻击型武器。还是在人流密集的商业区。组织给予了警告，观察处理。”
“真的不是故意的嘛？”山景狡猾一笑，露出了狐狸尾巴。
“不是。”肖雪莹面不改色。
“那个人不会是魔术师军团的公牛吧，就是跟你上擂台的那个。”
肖雪莹瞪了她一眼。“海市蜃楼的事情在地表少说，特别是‘兽灵’。”
“为什么？”
“‘地穴人’守则你没看吗？”
“那么长，那种东西不是直接按同意就行了嘛？”
肖雪莹愣了愣。如果是演的，山景的演技都可以冲击奥斯卡了。可惜，奥斯卡这个奖项早就没有了。
不在地表提及海市蜃楼，是一名合格的“地穴人”必须遵守的规则。
“离开了蜃楼不能谈论游戏的事知道吗？”
“怎么还有这种规定？讨论的越多不是玩的人就越多吗？”
“不行，兽灵是一之集团申请了专利的。玩家进入游戏前签署的合同上写了，一旦玩家无法遵守，终生拉入黑名单。”
“这……这也管得太宽了吧。”山景眼睛咕噜一转，“那种条款，就是吓吓人，提升游戏逼格的。就算说了，他们也未必知道吧。”
肖雪莹不相信有人会演戏演到这个份上，心想山景也许真是失忆了。
“你太天真了。”她朝天花板上的摄像头抬了抬下巴，“我们的一言一行都在‘女娲’的监视中。‘女娲’和兽灵一样，都出自一之集团。没人会去碰这个钉子。你可以现在上网试试，看能不能找不到任何关于‘兽灵’的游戏画面或者攻略。”
‘女娲’监控系统终端，肖雪莹因多次提及危险词语，被系统打上了橙色符号，画面和录音被打包送往审核部。
【地鼠】：地鼠是在山海纪时代里常见的交通运送工具。大部分是长度为三四十米的重型装甲车。在人类耗时数百年建造的交通运输线路被“山海怪兽”破坏后，它承担起了大部分运输任务。地鼠的外形与和平时代的坦克非常像，将火炮口改造为占车身总长度三分之一的巨大金属钻，兼具越野和防护功能。扬起的金属钻可以在遭遇“山海怪兽”时有效保护物资，也是“地鼠”称号的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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