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哦，那我快点。”
宋卯卯默默把05倍脚速提成了15倍。
她低着头，也就没有刻意注意两人的距离。
柔软起伏……
主巳掩下眸中暗色，手臂不动声色挪开些许。
山村的信号并不好，宋卯卯下轮渡时就跟空悟长老知会了到达时间，对方信誓旦旦说会安排两个弟子在山脚下接他们。
远处有喧闹叫卖声传来。
支着木板的简易小摊，挎着背篓穿梭的妇女……
宋卯卯抬头怔怔望着，眼前景象逐渐虚幻成了多年前的光景。
那时她还小，约莫六七岁年纪，活泼爱闹，每逢镇上集市便央求着宋父带她赶集。
集上人多繁杂，宋父每次都会把她放在背篓里，小小的她就这么躺在父亲背上支起的空间里舔着糖人，时不时还胆大包天揪着宋父头发玩，然后招来宋母温柔的嗔骂。
眼眸逐渐湿润。
心底细细麻麻地痛传至四肢百骸，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濒死的窒息感。
或许是压抑的时间太久，亦或是眼前的事物触及到了她内心刻意遗忘的，那些掩埋在岁月里思之则伤念之则痛的日子，极致的情绪狂流下，宋卯卯难以自控。
她松了手，揪着胸口处的衣服，身子缓慢下蹲，一张脸严严实实埋在臂弯里，死死咬着唇，大颗大颗的眼泪滚落。
周遭一切嘈杂仿佛自动消音，眼前只有女孩刻意压抑着，细细小小的呜咽声，仿若失去庇佑的幼兽，独自面对丛林险难，纤弱的脊背都在轻颤。
主巳眼眸瞬寂，在她旁边蹲下，抬手，一揉女孩头顶儿。
嗓音艰涩：“别哭了，我是真不会哄人。”
来往赶集的大多是附近村庄的人，彼此间沾亲带故，大多相熟。冷不丁碰上了个两个面生的人，不由多留了几分心眼。
况且这两人长得，太好看了些。
“二大娘，那边的小姑娘好像在哭。”
“没看见那边那个男人，长这么好看估计是个渣男，被骗感情了吧。”
“不至于吧，我刚看见那小姑娘长得也老好看了，跟天仙儿似的。”
“所以说老妹儿啊，小姑娘家家拳头还是得硬，要放我家那口子敢出去鬼混，我铁钉得打死他。”
……
几人谈论的声音并没有刻意压抑，隔得不远，两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主巳垂眼，嗓音沙哑劝告：“宋卯卯你再哭的话，我估计要激起民愤，被人打死了。”
宋卯卯立即收了声，泪眼汪汪抬头，看他的眼神还有些呆，眼眶红肿，长睫上的泪珠欲掉不掉，看着是真可怜，也可爱。
她哽噎着，小声咕哝：“……你好弱哦。”
主巳并未辩驳。
他只落手，极轻地把她颊边浸湿凌乱的长发挽到耳后。
眼帘微垂，凝视了她良久，方才低叹了声。
“刚才为什么哭？”
和那双漆黑的眸子对视了两秒，宋卯卯终是受不了似地挪开了眼。
她向来是个不会向人吐苦水的性子，哪怕是元久和唐姜问起来时，她也只是一笔带过父母的事。
对他，
宋卯卯暂时还不想说。
她抿唇，随意搪塞道：“你太重了，我扶不动。”
话落，安静得近乎诡异。
她并不敢看他，四处乱瞥，心虚极了。
主巳微俯身，灼热呼吸喷洒在她上方。
“早说啊。”
宋卯卯正在晃神，冷不丁被他低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她连忙抬头。
下一秒，男人转了个身，宽厚挺实的背对着她。宋卯卯摸不透他想做什么，细嫩的手臂被放在了他肩上。
一切发生得太快，几乎是扎眼的功夫，宋卯卯只觉身子一轻，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稳稳当当趴在了男人背上。
她僵着身子，遽然瞪大双眸。
发生了什么？？！！！
主巳攥紧拳头托着她，目不斜视往前走：“早说的话，我背你。”
宋卯卯眼神轻颤。
良久，卸了力，小脸伏在了他肩上。
榕树下的一方阴影，一身黑色道袍的男人对着水坑，正在捣鼓发型。
“元修，快拿好镜子，让为兄弄个拉风的造型。”
七岁的十一师弟元修向来很听大师兄的话，乖乖举着镜子：“大师兄，你是要去相亲吗？”
他记得前几日师伯也是这样梳头照镜子，努力把头上仅剩不多的头发竖起来。
元定俊脸一红：“咳咳，别乱说，为兄是受了空悟大长老的命令，来接宋长老的。”
不过他却无法避免陷入设想中，他们正一教并没有全真教道规森严，弟子是可以娶妻生子的。
娶妻的话……他脑海里浮现出宋长老上次客居时那张令人惊艳的脸，心跳顿时如雷鼓。
元修恍然大悟点点头：“所以师兄是尊老。”
元定脸一黑：“……你今天晚上吃冷水泡饭吧。”
宋长老辈分比他高，是他和她幸福婚姻路上的绊脚石。
元修委屈瘪嘴，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拐角林荫处走出来的人。
他站起身惊呼，“看师兄，那是不是宋长老？”
元定立即眺目望去，瞬间心碎。
与此同时，宋卯卯和主巳也听见了这声惊呼。
恍若如梦初醒，她挣扎着从他背上下来。
主巳扫过不远处的两人，了然这就是她之前说过来接应的弟子。
微弯下腰，把她放了下来。
元修和元定上前拱手作揖：“弟子拜见长老。”
宋卯卯应声，“快走吧，还要赶路呢。”
从山脚道山顶的青昆派道观还需要爬上两个小时的山路。
元修像只小虎犊子，充满干劲在前面带路。
元定则带着某种小心思插在了宋卯卯和主巳中间，说着这几年道观里这几年的近况。
作为男人，主巳自是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他松了两颗扣子，露出冷白的喉结，缓缓勾唇笑了。
他喊她，“卯卯。”
尾音上扬，缱绻无限。
宋卯卯听得一哆嗦，抬起的左脚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他不是向来都是连名带姓喊她，这是怎么了。她刚才丫的是他的背，不是他的脑子吧？
“怎，怎么了？”
元定眼神不善盯着他。
宋长老说这个男人是她上司，不会是想借机潜、规、则、吧。
主巳唇角微翘，漆黑眼眸若有似无瞥过元定。
“女儿说想你了，等下信号好的时候你打个视频电话给她吧。”
女儿。。
元定如遭雷劈。
“哦哦，好。”
走的这几天，宋卯卯每天都会打电话回去，小丫头忘性大，临走前生的气早忘了，每天放学了也不出去玩，就坐在台阶上等着她回去。
直让她一颗慈母心软得不行。
日头渐中时，一行四人到了道观。
和她几年前来时并无多大变化，灰砖绿瓦，清净庄严。
和几个相熟的长老互相行了礼，宋卯卯就被空悟长老邀去商议那张炼魂符的事情了。
负责管理安排道观大小事务的空明长老看着一旁如山姿俊逸，云烟冷淡的男人，抚着长须道：“刚才听元定说，主先生这次来是为了祈求平安符，可要小住几天？”
主巳说：“看卯卯情况。”
空明动作一顿，听他这话貌似和卯卯这丫头关系匪浅。
“宋长老的话，怕是要住上些日子。”
主巳轻掀眼帘，眸子漆黑淡淡：“那我跟她一样。”
妻唱夫随。
“可。”空明长老指着一旁的元定，“元定你带主先生去前堂，安排一下。”
前堂。
他刚才明明听着给宋卯卯安排的房间在后堂。
主巳垂睫，从口袋里掏东西时状似不小心带出了其他。
红色的小本本掉地，照片上赫然是主巳和宋卯卯两人。
空明长老虽年逾七十，却耳清目明，自是看见了。
“如此，元定你带主先生去宋长老的房间。”
主巳眸光微闪：“麻烦长老了。”
元定咬牙。
心机绿茶男，那口袋空得要死，也不知道他掏个什么劲儿，分明就是故意的。
宋卯卯净了手，虔诚跪拜主殿供奉的祖师爷。方才和几位长老进了玄机殿议事。
她把天晟得来的那张炼魂符放在案桌上，空能长老指着翻开的古籍惊道：“之前果真没有猜错！”
宋卯卯敏锐察觉出几位长老凝重的长老，忙上前倾身望过去，却见那炼魂符与古籍上并不太一样，好似更为繁琐复杂些。
她迟疑道：“这炼魂符上的符文可是被人改动过？”
尤善符箓一道的空能长老点头：“是，画符之人应当是将炼魂符和淬体符交杂在了一起。”
淬体符，这又是什么玩意？
宋卯卯终于知道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空悟长老恨铁不成钢瞪了她一眼，而后缓慢解释道：“世人皆知鬼灵是没有实体，轻飘如雾，哪怕活于世间，也触碰不了世间物。而这淬体符恰恰就是能为鬼灵凝成肉体的符箓。”
宋卯卯：“可与常人无异？”
甫一问出这个问题，其实她心地已经有了答案。符箓练就出来的肉体不用多说，肯定又是些逆天而为的法子，不为天道所容。
“不能，此法当与画皮无异，过些时日就需重塑一副肉体。”
“况且，哪怕是使鬼灵复活过来也不过是活死人。”
“无神牵线木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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