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从学校回来，千千看到大厅摆了娇滴滴的玫瑰花，知道是他回家来了。
脱下鞋子往卧室跑，果然自家大帅哥躺在床上跟她招手，还跟她笑。飞扑到怀里，千千抱着印尘亲啊亲啊，笑的眼睛都弯弯的，特别明亮。
“慢一点，慢一点，”他好怕她跑那么快会跌倒，结果话都来不及说完，已经被小女生给非礼了，还一直嘟个嘴巴亲个没完。出院回家，被女朋友如此热烈的欢迎着，印尘心里的幸福感，完全加满了。
“尘尘，为了庆祝你出院回家，我要……给你好好按摩一下呀。”看到他可以出院，千千真的好开心啊。
“好啊，不过这次不可以吃冰淇淋，你现在只可以喝热牛奶，花么，我们就用今天的这个——叫，好像叫卡普里灰紫渐变色。”玫瑰花名字拗口不打紧，小两口在暗搓搓的讲什么暗语么？按摩是什么激情活动的暗示么？
为了回家能够自由活动，印尘在护工帮助下，练习了好久如何靠一只好手，把自己挪到这台功能先进几十倍的电动轮椅上。其实，仍是有些勉强，如果身边有一个人帮他挪动双腿的话，也就不成问题了。
“对不起啊，都没去医院接你回家。”千千笑眯眯的，不像道歉，更像是在哄他，摸着他瘦的又小了一圈的脸，打算在床上喂他吃饭。
“二年级啦，你当然要好好学习，我知道的。”
“饿了吧？等等我，我把饭端过来。”
“千千，你扶我一下，我能坐轮椅。”
看着那只向自己伸过来的手，细细绳结在手腕上都显得大了些，舍不得拒绝他，她自然是全力支持。
“它可以放下，嗯嗯，转过来，哦，原来是这样转，哇哦，厉害了。”鼓捣好了功能多多的电动轮椅，高度已经和床同高，放下一边扶手，调好了可伸展出来的座椅，聪明小女生很快掌握了这台轮椅的主要操控功能。“轮椅好棒呀，它好像什么都会呢。”
毫无预警，眼前黑影一团一团的冒出来，看东西已模模糊糊，印尘没来由的开始心烦，语气很不高兴，“不会动的瘫子才用得到这么多功能，小傻瓜。”
“嗳，又不乖了，”软软的小手捂着他嘴巴，不要他再说。
搂着无力瘦削的腰，同时也揽着脖子，把人慢慢抱坐起来，千千很小心很慢，知道他躺的久了，任何突然的动作都可能让他头晕难受。帮他搬动双腿，千千清楚感受到，印尘已经很细很瘦的腿，原来还可以更瘦。陪他经历了这么多病痛，她已经学会了隐藏惊讶和难过，依旧笑意盈盈的跟他聊天，在他自己用手攀住轮椅扶手用力转移的时候，抱着他的腰、臀，给他力量。
摔伤骨折的右手做过一次手术，除了固定住骨头外，什么功能也没恢复，一点力气都没有。印尘只能做到虚虚揽着千千，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呼，谢谢，我的小女孩长大了。”她是如何长大的呢？因为他更没用了啊。“对不起。”凭借熟悉的记忆，他自己扣好胸和腹部的固定带，印尘不用看也知道，千千在给自己摆弄着腿脚，摆的端正与否，全凭感知他已经看不清了。
后悔回家来，他是不是应该先找眼科做一个眼睛的检查？
凭着对家的记忆，驱动轮椅，印尘大概知道赵管家准备了什么晚餐，无论是因为眼睛看不清，还是因为没胃口，他已经一点食欲也没有了。
大多时候印尘都没什么表情，可他的眼睛会说话，审视、平静、无聊、好奇、玩味、宠……各种神色千千都看得懂。
今晚的印尘，变成了厌烦的冰块。
“现在还不饿么？那我们晚上吃夜宵吧？想不想吃小龙虾？烤串？泡面？……”
看着晚餐几乎没吃，此刻面无表情听她说美食的人，千千突然就不想说话了，转头开始收拾餐桌。
无暇顾及千千，淡定操控轮椅回到卧室的印尘，不小心把轮椅撞到了床，他眼前不是一团黑雾，而是完全看不见了。在医院的时候有过两次这种情况，他并没在意，以为是脑震荡后遗症，可这么久了，居然还会看不见？心中焦急，在千千面前，他必须要掩饰的东西马上就藏不住了。
“尘尘，我来帮你洗澡好不好？”清理好餐桌，做不到真的不理他跟他闹脾气，千千只好来试图帮忙。
她当然不知道侧头坐在轮椅里的男人，在发什么神经。
“我不想洗，想坐一会儿，你去洗吧。”不敢转过头去，掐算着时间和闻她身上的味道，印尘知道千千还没洗澡，继续摆出一副臭脸，让她先离开自己身边才是首要问题。
千千真的赌气去洗澡，她穿着浴衣，擦着头发正要出来看看印尘的时候，听到家里门有响动，看到赵管家和一位正背着印尘的高大护工，出现在家里。
“杜小姐，是我，您别害怕。有些事印尘急着出去办一下，您自己先休息。”赵管家大概能猜到小姑娘的心思，连忙安慰，低声下气的哄她。
“赵叔叔好。”他这是要离家出走？太离谱了吧？“尘尘！怎么回事？”
“千千，别怕，我家里有事儿，出去一会儿。你别怕，也不要担心。”趴在别人身上，为了安全起见，印尘的腰和腿脚都是用专门的束带系着，讲话声音闷闷的，也不那么高高在上冷的像冰块儿了。
“发生了什么？你不换件衣服再出去么？尘尘……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扔掉毛巾，千千带着一头湿淋淋的长发拉住了印尘的衣角，可他没回头，一刻没停，甩开她的手匆匆离开了。
赵管家一脸无辜还歉疚的看了又看千千，小女孩失望无助的眼神，他是永远也忘不了了。
因为她，印尘被摔下楼梯，也没有这般冷漠疏离对待过她。千千真的气疯了，可衣服都没穿，她没办法马上追出去问。待到她手忙脚乱穿好衣服，印尘早离开了，她自己也冷静下来，浑身无力坐在床上发呆，怎么也想不明白，甜蜜开心转为扭头离开原因是什么。
“赵叔，千千哭了？”一双眼睛茫然的望着前方，印尘嗓音发颤着问赵管家。
“没，但小姐是不高兴了。”委屈巴巴的小样，跟哭了也差不多。
一路无语，他默默思量好久。
很快到了医院，安睿带着眼科医生在停车场接印尘，发现印尘真的什么也看不到，被抱着下车，想扶人手臂寻找安全感，他又不肯摸索，只能无助把手举在半空。
“印尘，你是真能忍，怎么不早跟我说？”遇到万事不肯吭声的病人，他真的快被气死了。
“我以为小事情……”
茫然无所，一片黑暗的世界他同样会害怕，更因为没有行动能力，他只能靠左手去摸索，连自己衣服扣子是否扣好都不知道，印尘是真的倍感绝望。
需要多久，他能够适应双目失明的生活？
经过几科会诊，得出的结论不是眼睛问题，是脑震荡外伤引起的问题，头里有血块而且碰到了视神经，才会出现间歇性的失明。
“不是眼睛的问题，所以不会失明吧？”好基友楚淮书第一时间赶来医院看望。
“不知道。”
“怎么治疗啊，医生们给你制定治疗方案了么？”
“不知道。”
“印尘，怎么了？没事的，你现在不是能看到了么？”
“能。”一巴掌打在楚淮书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手，印尘讲话声却越来越低。
“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看不到，也不知道怎么治？更不知道会不会完全失明？所以，这些医生都是干嘛吃的？”他不介意被打手背，还是心里只挂念好友。
“我决定去法国了，给我和千千一些空间，如果我瞎了，正好跟她分手。”好像会瞎的是别人，淡淡说出这些话，曾经什么都不在乎的印尘又回来了。
“脑子坏了？胡思乱想什么呢？睡吧，”说完，站起身就要扶他躺下，“别说傻话，你睡了我就回去。”
“是脑子里的病，没错。”
“这哪儿跟哪儿啊？你是要放弃杜千千么？不喜欢了？”楚淮书急的跳脚，这俩人才好了几天啊？
“我早已认命，接受自己不能走路的事儿，可是，看不见真的太可怕了，什么也做不了，更不知道她怎么了。千千还小，守着我这样的残废，她会后悔的。”一反常态的认真态度，他顺势拉着好友，满眼的感激，“如果从没有过感情，我觉得可以当做交易来相处。有感情的话，我接受不了，她跟一个又瞎又瘫的男人生活在一起。”
“智者不入爱河，居然一股脑的爱上了，说好了只生个孩子的，你怎么自己动心又动情了？”
“你把我拉进来的，你忘了？”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印尘手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得，怪我行了吧？”
得知印尘有数不清的资产，数座豪宅，多台名车，稳坐上市公司执行董事的位置，又是全球知名音乐人，这样优秀又努力的华先生，千千怎么能不崇拜他？
可她也退却了，因为他的隐瞒、欺骗、冷淡；更因为，觉得自己不配。
“华老师，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个骗财骗色的坏人，没给你生宝宝，却害你花了好多钱。好笑的是，真正被骗的团团转的人，是我。
我开始讨厌自己，觉得自己很坏很爱钱，是个坏人。其实，是我被你套路了，爱上了你，义无反顾，又傻傻的害你受伤。
得知你要去法国，我很舍不得，也应该去给你和弟弟送行。我怕我会舍不得你，分手会没办法说出口，所以不去送你们了。祝安好。”
“分手信”是千千趁他睡着了送来医院的，看了弟弟，也看了印尘后，千千跑回学校宿舍去了，她想做一个好学生，更想做一个优秀的人，也许还有机会，配得上她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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