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第164章

唐衍磕磕绊绊的，半休息半赶路的，终于是来到了京城，这里面最开心的莫过于十七了，这一年多，十七是京城白山两头跑，来往的驿站老板都认识他了，唐衍这一年半的时间，将白山的事务大多都交给了五叔的儿子，虽然五叔还是会将所有的消息告知唐衍，可唐衍还是那句，让他看着办。

        唐衍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本想着自己或许等不到常逾找到秦岭了，当然也不知道秦岭到底还有没有命活着，所以已经做好临终之前要秦岭的事情告知常逾的打算，可是没想到，秦岭真的活着，还真的让常逾找了回来，不知道是想见一见这个被老天爷时而眷顾时而遗忘的孩子，还是想在临终之前见一见曾经的故人，虽然他已经看不见了，可就算是听听声音也是好的，所以便不顾毒姑的反对，执意前来。

        秦岭从一进门就盯着唐衍瞧，唐衍的能力他可是听说过的，虽然知晓他身体有异，可怎么也想不到是这副模样，只见唐衍坐在四轮车上嘴角带笑，薄纱覆眼，眉骨分明，倒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可这苍白的脸色，一副有今日没明日的样子，倒确实是有些怜悯之心了，虽然秦岭的生命也并不长远，可多少有练过内力的原因，看起来除了瘦弱同常人无异。

        唐衍的话气若游丝，故作稳健的模样也颇为勉强，秦岭没有戳穿，只是心中难免悲悯。

        唐衍：“秦二爷！”

        秦岭：“你见过我？”

        唐衍：“百家征讨之时，在沧澜的对面，有幸见过二公子一面，只是那是我眼疾难愈，看的不甚真切！”

        百家征讨，这个画面和话题，秦岭以为自己快免疫了，可再次听到，还是有些触景生情的苦楚。十七站在唐衍身边，生怕秦岭知道些什么之后会对唐衍下手，虽然知道自己或许并不是秦岭的对手，可保护唐衍从来都是义不容辞。

        珺娘上了茶点给常逾和秦岭，一向高傲的珺娘此刻也做起了婢女的活计，应该也只有唐衍有这个面子吧。

        唐衍倒是没废话，毕竟事先已经知晓秦岭所来的目的，：“秦二公子想知道什么？唐某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岭：“我想知道，你和阿逾做了怎样的交易，才肯告诉我这些？！”

        唐衍浅漾，本以为他会迫不及待的问一些过往之事，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话，看来常逾于他而言，不外于当年的郑望予和赵羡庭。

        唐衍：“哦？常大人没有言明吗？”

        秦岭翘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之上，眉毛轻佻：“我知道，你们林夕阁不做赔本的买卖，我也知道，毒姑应该就在白山之上！”

        唐衍：“秦二公子这是在威胁我？”

        秦岭：“唐阁主还怕威胁吗？”

        唐衍：“自然是不怕的！”

        秦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来：“那想必唐阁主也知晓，白山的毒障对我来说并没有用，我若想上白山取毒姑性命，也并非做不到，今日我来，便不想身边再少一个朋友，这消息我不知道也罢，可如果你和阿逾做的交易会伤害他，那么我也知道唐阁主的软肋！”

        唐衍知道常逾一直都在，既然没有出言相阻，便是不介意道其真相。

        唐衍：“我不过是想借常大人的手，发展兴元府，不瞒二位，兴元府有一故人之子，我本意将其迁至京中，不求显贵高俸，但求衣食无忧，他既不愿，我也不想强求，这才同常大人做此交易！”

        秦岭转身看向常逾：“这便是你要请车澈先生出山的缘由？”

        常逾不语算是默认了，秦岭继续问道：“除此之外，可有难度？”

        常逾：“有，唐阁主虽是一己私怨，可此行却是造福一方的盛举！”

        秦岭知晓常逾的抱负，虽然那里没有案子，也没有冤情，可常逾说到底都是为了民生，既然是为了自己的交易，秦岭自然也不会选择全身而退，想着届时，若常逾需要，他定会不遗余力。

        秦岭：“那我便领你这个人情！还望唐阁主告知，杀郑望予和赵羡庭的人是谁？”

        唐衍终于说出了秦岭心中想要听到的名字。

        唐衍：“曲云飞，从前是慕容恺之的义子，如今跟着慕容颂，二公子救马孝辉后见到的人，包括在慕容山庄，易容成郑少掌门刺杀你的，也是他！”

        秦岭见过曲云飞，慕容山庄的质问，百家征讨的辩解，此人都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本以为他只是为了帮助慕容颂，没想到，连杀害郑赵二人的人也是他。

        秦岭不解：“是他？此人虽然狭隘，可不见其有什么功夫啊！”

        唐衍：“鸡鸣山里走出来的，自然不会是泛泛之辈，当年十七伤重，也是拜他所赐，此人幼时受恩于慕容恺之，所以衷心不二！”

        秦岭：“所以是慕容恺之设计陷害于我？”

        唐衍：“你挡了慕容颂的路，他又并非是你的对手，便出此下策，江湖事，八方平四海定，少林武当峨眉三家齐名，百年不衰，所以对于其他门派来说，便只有武林盟主一位可争，武林大会，二公子一战成名，各门派自知无人可以匹敌，所以无论真假，对于其他门派来说都是无关痛痒，慕容恺之用自身的死将舆论坐实，让你再无翻身的可能！也是为了众人的利益，自然是人人称赞的圣人贤主！”

        这个答案秦岭已经猜到了，只是没有实证，都是猜测罢了：“那敢问唐阁主，您又推波助澜了多少呢？”

        唐衍毫不忌讳的全盘托出，秦岭既然问到了这，八成是有了自己的猜忌，此时隐瞒，不仅是掩耳盗铃，还会惹恼了常逾。

        唐衍：“郑赵二人的行程，以及这途中的所有消息，甚至是婴毒的药方，都出自我林夕阁！”

        这个答案显然已经在秦岭的意料之中了，脸上毫无波澜，问着下一个问题：“我还有一事不明，我给慕容恺之疗过伤，可这他的内力和所谓的天元灵兽，凌决神功却不如我的内力！”

        唐衍本以为秦岭此刻会拔刀相向，至少会暴跳如雷，却没想到，他好像根本不在意。

        唐衍：“公子不杀我？”

        秦岭：“我虽不是医者，也知道你同我一样，不过是与时间为敌的人，命不久矣，就算你不将消息提供给慕容恺之，以他的势力，也会用其他法子得到的！”

        十七松开手中的刀刃，从秦岭进屋以来，十七就绷着一根弦，既然秦岭无意杀他，他也可稍稍的松一口气。

        唐衍：“为了让慕容颂能在武林大会上站住脚，慕容恺之可是将自身的灵兽易给了他的亲儿子！”

        这个消息倒是比刚刚的，更让人震惊。

        秦岭：“灵兽不是只认一人吗？”

        唐衍：“以血为媒，渡灵曲结，缘兽易主，共生折半。灵兽认主，可若有血缘为介，玉石为引，亦可双主！”

        唐衍拿出当年慕容恺之交易给他的血玉：“此物是当年我与慕容恺之交易得来的，如今赠与二公子，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了！”

        秦岭瞧着珺娘递来的那块血玉，并未收下，珺娘也只是将其搁置在桌案上，这是唐衍的话，于珺娘而言便是军令，自然不会收回。

        唐衍：“那婴毒之事···”

        秦岭知晓唐衍提及婴毒之事，是怕他再去白山找许梦黎的麻烦，或许曾经秦岭真的想杀了许梦黎，可是现今，岁桉的婴毒已解，故人已斯，如是而已。

        秦岭：“父亲已故，此事虽由我身上的婴毒而起，却终究是被慕容恺之所利用，父亲于毒姑的恩怨，便由他们自己分说吧，况且，毒姑也交出了解药的方子，岁桉也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活着了，唐阁主放心，我若真的想杀毒姑，不会等到现在的！”

        常逾看着秦岭，所有事情都水落石出，郑赵二人是被曲云飞若害，莫须有的罪名是慕容家强加，百家征讨是各门各派的对秦岭的嫉妒和忌惮。秦家死的这些人，皆是为了保护秦岭和岁桉，如今岁桉解毒已解，可所有事情顺下来，好像只有秦岭命不久矣···

        唐衍相信秦岭，自然是有着自己的判断，既然他说了不会伤及许梦黎，那么唐衍也就放心了。

        唐衍：“还有一事，算是我报答二公子的，枉生之人，重生于世，黑线悬额，万死不疆！公子入江湖起于瑶寨恩怨，你和郑赵二人所见的黑色纹络，如今已然大成，公子虽离开了江湖，可这江湖的风雨却从未停歇！”

        常逾看着秦岭蹙眉的样子，主动提及：“唐阁主既然说了，便莫要说一半藏一半了！”

        唐衍：“瑶寨之尊，毒蛊为尚，当年郑赵二人所杀的鬼佛手并非是真正的鬼佛手，瑶蝶先夫已故，这笔账在她眼里，势必要算到江湖人头上的，那么阻拦她救瑶敕的二公子，更是首敌，慕容颂这个武林盟主若想做的安稳，光靠自身的坐不住的！想必二公子已然见过那夜曲云飞身上的埙了吧！”

        秦岭：“你的意思是说，慕容颂同瑶寨勾结，贼喊捉贼，利用蛊人作恶，他仗义出手，从而坐稳盟主之位？”

        唐衍：“鬼佛手和瑶蝶联手，重塑南疆虫谷，曲云飞的领悟力绝不比二公子少半分，想必二公子已经领略过了！是维持如今江湖的平衡，将危险留在未来，还是二公子举世，另闯一番未知，二公子会如何抉择？”

        秦岭可不是领略过了吗！当年他假冒郑望予刺杀，无论是从武功还是装扮，都是十足的像，如今若是再学了瑶寨的控蛊之术，这江湖便真是他们说的算了。

        离开寒盛楼，常逾默默的跟在秦岭身后，只作相伴。

        秦岭：“阿逾，能让我一个人走走吗？”

        秦岭看出了他的担心，补充说道：“放心，我不会走，你和岁桉还在呢，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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