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荣书祯晃去觉得自己不对的想法，傻子才不懂得利用身份。
本朝不许百姓轻易流动，即使是商贾，每年在外的时间也不能超过三个月，超时轻则查抄全部货物奴仆，本人遣返回乡，重则按流民处置消除原户籍，投入奴隶市场。
这方便了荣书祯找到当年的涉案人员，毕竟魏县也就那么大。
现在荣十二负责留在家中保护二少奶奶了，荣书祯少了个助力很多事都得亲力亲为，他毕竟不是县老爷，不好差使捕快们。
“还是一点主意都没有。”
独自在衙门看了半日案子，今天的荣书祯仍说出了这样的感叹。
事情过去多年，放牛老人的房子也不是当年的模样，荣书祯想去亲身体会一下案发地都不能。
“等等，若是我造一间和当时一样的破屋出来呢！”
想到就去做，荣书祯很快花五两银子买下一块与放牛老人家差不多大小的地，雇了几个人盖房，又说服了老人监工，尽量重现。
“县丞大人，我们大概需要十天的时间完成这个房子。”负责动工的工匠头把日子说长了些。
“好，好好干。”荣书祯又对白发苍苍的放牛老人道，“老爷子，请你务必按你记忆中的，详细描述给这些工匠，这是破案的关键。”
“县丞大人，老头子我一定不负你的期望，我的乖孙啊，上天有眼，魏县终于来了一位好大人。”
这马屁拍得舒坦，荣书祯接受了。
说是十天，但之后又叫来了木匠，修修改改足足一个月，老人才点头，过来汇报破屋建成了。
之倩听闻此事很不满，你查一个案子就盖一间房，魏县地价便宜是便宜，工钱也不贵，这一个月加起来也才十七两银子，可耐不住这造的是个破屋，这不白费钱！
但荣书祯怎么说也是她的相公，没法明着指责他，只好换成一连五日拿着后背对着他睡。
而荣书祯自然没发现，他现在睡觉也满脑子是查案。
“相公，让我来为你系带。”又是新的一天，难得之倩起得早，就主动提出了这个请求。
本朝的公服都是蓝紫色的，前后两肩都绣有以蛇为中心的圆形图标，只在顶带上区别。
真是又可怕又难看，这句话之倩也只敢在心里这么说说。
“谢过娘子。”荣书祯欣然接受了。
破屋已成，东西也都照着老人记忆里的买来并安置妥当，荣书祯今日就要去验收成果。
说来也是幸运，实际看到之后荣书祯还真找到了作案手法。
凶手只需借助一根顶端有坚固钩子的长长的铁丝，就可以勾住草席前面的绳结，把人拉过来捂死。
而让草席回到原位，也只需勾住后面的绳结往后推。
而要打造这样的东西，必须依赖铁匠，孙三郎不敢在魏县找人打造此物，只需查查他那一年案发前去过哪些地方，就能找到相应的铁匠来作证。
仅仅凭这些，放京中根本不够看，可在魏县，那孙三郎辩解不出来就足以让他下狱判刑。
破案在即，荣书祯当即禀明知县要求征用几个捕快。
海玉溪听了他一番推理，心下颇为惊讶，原先听闻他在查这桩旧案，只以为大家公子出来，随便寻了个事摸鱼，没想到他是真查。
“荣大人只管吩咐就是了，我早已嘱咐下去过。”
“多谢海大人，荣某先行一步。”荣书祯汇报完就走了。
若荣书祯所言不虚，海玉溪瞧着衙门地上的落叶，他上一任得了个良才劣德，这一任只怕不会有大的改变，到时候二人的身份……
捕快们都是老手了，很快找到了为孙三郎铸造工具的铁匠，也证实了此事。
荣书祯命人带来孙三郎和放牛老人，又召集了一些百姓，在他新盖的破屋审理此案。
一切都很顺利，唯独荣书祯询问孙三郎那带铁钩的钢丝用处时来了一个讼师。
“孙三郎的父亲是个猎户，这铁钩钢丝是他家狩猎的秘密，孙三郎父亲死后，母亲不让他打猎，他只能做些小工，母亲死后生活困难才想起了父亲留下的法子，捕些小动物改善伙食，县丞大人何以肯定此物乃是杀人的工具？”
讼师此话一出，百姓们议论纷纷，孙三郎也一改沉默的状态。
“县丞大人若是因为我父亲的关系，责难于我，敢问您为何不一起把我父亲的案子给审理了？当初我父亲身死的案子被判了意外，可您要是愿审的话，我愿做这个苦主找讼师把状纸递上去。”
……魏县不大，有什么消息最多半天，也就传开了。
荣兰买菜洗衣认识了一堆妇人朋友，很快给二少奶奶带回一个与她息息相关的消息：二公子今日审理放牛老人案，丢尽了脸。
心里着急发慌，之倩也不能上街找人去，她自打来了魏县端着宁国府二少奶奶的面子，可一次没有接受过别人的拜帖出去交际过。
别问，问就是出去交际可不得谈出身，她青楼出身不能暴露！魏县这小地方也不值得她交际。
荣书祯咱俩可还没圆房呢！你要是敢在外面喝闷酒找女人，我绝对不会饶了你！
这么想着，荣兰和荣十二就见二少奶奶跟不会累似的，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公子回来了！”荣十二一眼瞧见了荣书祯那身显眼的公服，赶忙出去迎接。
“怎么这么惊讶，可是知道了？”荣书祯进来先摘了顶带。
“公子。”荣十二瞥了眼二少奶奶，没接着说话。
“我听荣兰说，你在破屋被一个讼师上了一课。”这话说出来可能会伤他面子，之倩也是鼓足了勇气说出来的，叫他生气也好。
“差不多。”荣书祯的心情似乎不错的样子。
“我怎么感觉你很高兴。”瞧这就差吹小调了，之倩仔细看了看男人，不会被打击傻了吧？
“娘子看出来了，我也就不瞒你了，我确实高兴极了，咱们边吃边聊。”
荣书祯先坐到桌子边，之倩也很快坐下。
荣兰、荣十二则是出去了。
“我之前选中此案，是因为它不涉官商，偏偏又在魏县出名。”
之倩给他倒了杯酒。
“居然派了个讼师来，海玉溪还真是蠢，那孙三郎真有本事找来讼师帮忙他爹的案子早结了。”
这话荣书祯压低了声音。
“海知县？”之倩也放低了声音，“这可怎么办？相公你不是白费了这么多功夫。”
荣书祯笑着摇头道：“这是机会，你且等着。”
七月中，魏郡郡守薛严青到访魏县，一来就把海玉溪给抓了起来。
“大人这是何意？”
海玉溪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荣县丞已经把你买通讼师为杀人凶手孙三郎辩护的事，一封书信呈报给我了。”
薛严青看着他摇头，年纪不小却没长脑子，也不看看对方的身份，国公之子也是你能打压的？
“大人，这是栽赃！荣书祯他栽赃陷害！”荣书祯，他发现了！海玉溪心下紧张，想起他在破屋前被讼师说的一句话都憋不出来，脸涨得通红的景象，赶忙自救。
从怀里拿出一张纸，薛严青道：“这是讼师收了你的钱为孙三郎辩护的认罪书。那些钱也已经证实了是你小妾父亲从钱庄里取来的，孙三郎也认罪了。”
“孙三郎，孙三郎也……”讼师倒戈，海玉溪还能理解，孙三郎视自己为再生父母，怎么会？
荣书祯见他不死心，道：“孙三郎说得对，他的案子也该一起审理，老人没几年好活了，只求杀害孙子的凶手得到惩罚，两个人的愿望我都满足了，我想他们在牢里看着对方，应该很是高兴。”
“我错了。”海玉溪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又忍不住道，“今日是我明日就是你了，薛严青。”
“无才无德怎敢造次。”一挥手，薛严青带来的人把海玉溪的顶带公服扒下，“荣县丞，请你暂代魏县知县一职，主持大小事务。”
“荣某必不负薛大人所望。”
荣书祯拱手，等薛严青上报此事，他这个代知县成为正知县的可能性很大，先太子党也不好随意指派一个人下来魏县当知县。
“薛严青，你会后悔的！”被带下去的海玉溪还在挣扎大喊。
薛严青顿了片刻，道：“薛某在魏郡亦是第二任，优才良德，想来会调去更富足的一郡。”
外官一任三年，最多连着一地两任，薛严青这是明着说自己会去更好的地方，不担心他会盯着自己的位置。
“薛大人有大才，望你我二人他日同在京。”荣书祯当然不会盯着他的郡守之位，任期结束他自然能升一级，怎么回京才是关键。
宁侯是大哥的，荣书祯不会跟大哥抢，可墨上院是自己的，住惯了的地方他可舍不得长久空着。
任命荣书祯为知县的文书，九月底才下来。
“我是知县夫人了。”
之倩很开心，县丞的夫人可没知县夫人说出去有排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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