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年节他长子来京，拜见了我一起喝了几杯，朝我哭诉南域一直深受匪患，苦于没有装备……”
“糊涂啊糊涂！”到这里黄尚书什么都明白了，“事情尚有解决的办法，你赶紧上书请罪辞官。”
“好，我这就上书。”荣春秋本来也正犹豫不决，这回黄尚书这么一说，顿时下定了决心。
这顿饭立时结束，听了一嘴的之倩跟着荣书祯回府的时候，深深不安：“相公，这可怎么办啊？”
入夜后天凉，更冷的是人心。
“你慌什么？”荣书祯不急不忙地走着，“便是那旧时造反的南域王，他投降的妻儿都还活着。”
“男的充军女子为奴，这也能算得上活着？”之倩争辩道。
“今上宽和，以往哪个不是满门抄斩。”荣书祯是真不怕，“咱家至多也就是削官降为侯。”
是的，削官降为侯。
三日后，之倩和宁国府众人跪着听旨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皇上真如自己那便宜相公所言。
入夜，墨上院，白日因着削官降爵的事荣家男儿去跪了祠堂。
到晚间之倩才迎回了跪白了一张脸的便宜相公：“相公，快上床让我给你揉揉膝盖，可要叫饭？”
“我先洗脚。”荣书祯从小有个习惯，上床前必须洗澡，科考那几日都是趴桌子睡的而没有拼板。
“荣兰，去打水来。”之倩吩咐着，又忍不住好奇问道：“相公怎么知道皇上的处罚？”
“猜中了而已，父亲自己请了罪皇上不会重罚，但没想到真的降爵了，好在门口的牌子保住了。”
迷惑，之倩继续问：“怎么感觉相公比起父亲削官降爵，更重视那块牌子一些？”
荣书祯解释：“牌子在复爵的事才有指望。”
这便宜相公能中举，看来还真有几分本事在，之倩想到这里又有几分埋怨，这呆子难不成好龙阳？
因着削官降爵，荣家人十几日来都很安分，南域那边方家父子则是折子递上去的次日就被抓获。
到会试放榜的前一天，又有太监过来宣旨了，这次是封荣家长子书庆为兵部员外郎，从六品。
方家的案子还没结，荣家人本来看到太监来怕的不得了，这回终于安下心来，还多给了赏钱。
本朝公侯伯的年例，差距依次隔开两千两，宁侯的四千两和员外郎的九两六钱，根本比不了。
但，荣春秋很高兴：“皇上还是念着我的，书庆，你入了朝，要好好做事，荣家要靠你了。”
“孩儿定当全力以赴。”兵部最不缺的就是员外郎，荣书庆心知没有父亲帮助他要晋升空间不大。
“恭喜大哥。”荣书祯笑着送上了祝福。
“谢谢二弟。”荣书庆闪过一丝灵光，但又觉得不可能。
正值低调之际，荣家这次还是只准备了家宴，这次只有黄尚书一人来了，面色还不是很高兴。
“亲家公这是？”荣春秋看了也不由提起了心。
荣家其他人更是紧张，之倩发现自家相公还是很淡定。
“皇上重视正统。”黄尚书本人就是因此前三个孩子都是夫人所出，后面才敢放宽心宠幸美人。
先太子是皇后唯一的儿子，受人迷惑造了鹤湖，又怕被构陷造反干脆真反，皇上废太子命其反思。
百官中多是嫡子占据高位，这都是皇上的选择，荣春秋自然也是知道皇上有多么重视正统的。
黄尚书是一部之长，消息当然要比现在只有个宁侯身份的荣春秋灵通些：“祯哥儿会试居末。”
这居末不是孙山，荣书庆没多想高兴道：“二弟你这名次比上次乡试又进步了，等等，你中了？”
这回荣书祯是真紧张了：“不可能啊！大哥我可没骗你，这会试的卷子我其中大半都是乱填的。”
“好了！”黄尚书示意他来说明，“祯哥儿本来是没机会的，主考官看中了他的最后一答。”
“如此父亲明日放榜我要去感谢一个朋友，这最后一题刚好是他压中的，我答的多是他的见解。”
“你这朋友有点意思，他押中了自己却没有好好写。”黄尚书听到的可是只有一张卷子引起注意。
“难怪当日太史兄出来后询问我有没有好好答那题。”荣书祯悟了，“太史兄真是个好人。”
“太史？太史驰？”黄尚书皱了眉头，“我还听到一件事，要参加殿试的会试第六名落水而亡。”
“什么？太史兄死了！”荣书祯不觉站了起来。
“坐下。”荣春秋斥责道。
“真是他。”黄尚书听到这少见的姓已经猜到了，“会试还没公布出来，只能说这人运气不好。”
荣书祯失落地坐回去：“也不知太史兄的父母如何，知道……”
“放榜后你去城外寺院，名为感恩佛祖实为他烧香祈愿。”荣春秋嘱托道，“别掺和进此事。”
“祯哥儿就听你父亲的话，现在不能被牵扯太多。”黄尚书点点头，对亲家公的安排很满意。
“是，父亲、黄伯伯。”荣书祯心中遗憾，但眼下宁国府确实不能再参与新科进士身亡这种事。
早些时候的尚书府，吴忠跟吴尚书禀报了太史驰的死讯。
抓了一把鱼食丢到湖里，吴尚书看着红白相间的鲤鱼争相夺食颇有兴致：“你看到了什么？”
吴忠默默退下，这话显然不是对自己说的。
“弱肉强食？”吴奇略看着湖里的鱼游来游去抢夺食物。
“不愧是我的儿子。”吴尚书很满意，“吴忠，以后这些事不用向我禀报了，公子自己能处理。”
“是，老爷。”吴忠应声。
吴奇略略一思索，父亲没有如平时那样，便道：“去领赏。”
“谢公子。”不是三公子而是公子，吴忠知道以后这才是主子。
等吴忠的背影消失，吴尚书才缓缓说道：“你学什么都很快，独不喜读书，但为官不能无才。”
“那些饱读诗书的人，还不是在父亲手下，一辈子碌碌无为。”
吴奇略不屑，读书识字足矣。
“罢了。”吴尚书想到当今皇上龙体安康少说也再能活个二三十年，“为父会为你撑起一片天。”
“儿子会好好读书。”吴奇略听了这话起了逆反的心思。
“你啊你……”吴尚书抓了一把鱼食放在他手里。
撒在湖面上，吴奇略看着为争夺新的鱼食游动的鱼儿们，眼中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芒。
第二天上午，荣十二带回了荣书祯高中一百九十六名的好成绩。
会试取两百人，殿试也只是改前五十人的名次，所以这也意味着荣书祯就是殿试一百九十六名。
同进士出身和庶子身份一样在朝中被人看轻，墨上院的下人们得了两份喜钱却是欢喜异常。
与之相比，之倩愁死了。
她这时才知道当官了的坏处。
本来，公公还在朝中任职的话自家相公怎么说也能当个正八品行人留在京中，现在要离京做官。
“同进士出身真的只能做个正八品县丞吗？”
荣兰耐心回答了夫人：“二公子居末，按理是要离京就职的。”
便宜相公要走，自己肯定只能跟着走，这样的话宁国府还发不发每月的三十两银子都难说。
就大哥从六品那每年九两六钱的银子来看，这日子怎么过！
普通百姓三口之家一年二两银子就能度日，可那日子过得极苦。
抛开这边发愁的人，美食轩包厢里，荣书祯正拿着高中的十五两银子请了一回贵的。
“这一顿要不少银子吧？”吴奇略看着上的菜。
荣书祯倒了杯酒：“应该。”
“你这是？就算中了也不至于这样，难不成是要离京？”吴奇略想着也只有这个可能性了。
“我怎么可能离京呢。”荣书祯笑了，“父亲怎么肯舍得。”
虽然还没有明文，但荣书祯有这个自信他不会离开这里。
举杯，吴奇略一饮而尽，这样，看来不用跟父亲提了。
“就是不知道会进哪里。”荣书祯琢磨着，“大哥进了兵部，我肯定是不可能去了。”
除了吴家，本朝没有父子兄弟在同一个部门共事。
“哪里都好。”吴奇略表示。
“也是，就是这一年七两八钱够谁花啊，还没府里月例的一半多。”荣书祯忍不住吐槽着。
这年例可以按月拿，但大家基本上都是按年拿，百官们也不稀罕这么点银子，多是过年上供用。
“最合适的是官商结合。”荣二脑子不好，还是纳几个商户女回来方便，吴奇略给他出了主意。
“我是那种靠女人的吗？”荣书祯也没生气，说完还跟他碰了酒杯饮下。
“那你继续啃老。”吴奇略也不惯着他，靠男人靠女人有区别？
荣书祯拍了拍桌子：“等着看吧，看我做出一番大事业来，拿皇上的赏赐！”
“手不疼啊。”吴奇略没把他这句话当回事，倒是看了他的手一阵，果然慢慢红起来了。
“疼。”荣书祯老实了，“吴三，我怎么觉得你变得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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