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面试如期进行，本次参与面试总共有23人，预计会花去一整天时间。靳远溪和叶翠打了招呼后稳稳当当地坐在台前，手边放着一杯热茶和一杯矿泉水，她是主面试官，这份重任也是意味着部门对她的信任。
昨天列好的考核清单复核过几次没有问题，叶翠的清单则是更倾向于专业技能，密密麻麻的提问让靳远溪对面试人员有了些担心。
她下意识地摸了下压在笔记本的简历，如果他们没被选中，她就会在私底下跟他们进行沟通。
前面几个面试人员表现都挺不错，靳远溪对s大学生的评价在心里高了几分，叶翠也对这批人员的表现感到满意，在列表上画下了好几个勾。看样子这次校招还是能够达到他们想要的目标。
靳远溪两杯水很快就喝完了，她的提问比较多，还要穿插在叶翠的提问之间，虽然和叶翠说好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但靳远溪在叶翠的气场压迫之下，红脸的角色有些没发挥好。
到了面试的后期，靳远溪有些疲软了，她开始疯狂地走神，在想着午餐要吃什么，同事们现在又在做什么，总之没有一个和现在的工作相关。
李潮潮机灵地接过了叶翠的话茬，就着靳远溪的列表进行了提问，靳远溪悄悄捏了捏她的尾指，感谢她对自己的援助。
等她期待的面试人员出现时，靳远溪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那是一个小姑娘，擅长主持，曾经在学校的活动里主持过两场，靳远溪有在网上搜到过视频，她的声音甜，反应快，也有着足够强的心理素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顺理成章的是，叶翠也十分欣赏小姑娘，不自觉地点着头，脸上还带着和善的微笑，听到有趣的点还会用笔记下来。
靳远溪把自己的冲动收了回来，优秀的人才总是抢手的，更何况这块璞玉已经被一个有经验的工匠所挖掘，在双方的努力之下会发出更大的光芒，还轮不到靳远溪把她纳入自己麾下。
后面几个也同样的，叶翠都在列表上打了勾，回头就会让李潮潮给他们发offer。
面试结束了，靳远溪只想回到办公室好好休息上一会，她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里面的空间足够大，还放了个小沙发让她可以午睡。
如果再来一个助理，就可以在房间里面增加一个工位，之后工作起来就很方便了。
靳远溪关上门后躺在沙发上，打开了手机查看未读消息，幸好今天事情不是很多，如果业务部再来几个投诉，她估计也没办法游刃有余下去了。
眼看着招助理的机会逐渐变小，完成任务的时间要拉长，靳远溪不得不承认内心有些烦躁，但凡事要讲先来后到，业务部正在急速发展，确实是在寻求更多人员加入的阶段。
但是她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靳远溪鬼使神差地打开s大招聘系统，妄想着里面还会有新投来的简历。
她忐忑不安地点开了收件箱，经历了对她而言漫长的等待之后，一个未读消息正安安静静地显示着。
投递时间是昨天晚上，按理说李潮潮已经设置了截止投递的时间，这个简历投来的时间已经过了，既然如此又怎么会传达到靳远溪的账号上面来呢？
大学生做的系统可能还有点bug？
靳远溪摇摇头，没有打算往下想了，能投来都是缘分，不如先点开看看是什么样的简历吧。
这个简历除了名字、电话号码和受教育经历什么都没有写，毫无疑问就可以认定是一份0分的简历。
靳远溪不由地怀疑起来，这个简历显示错误了是不是也是个bug？
还是说这个简历就是系统出错了，实际并没有人投简历？
只不过这个电话号码和教育经历又似乎是真实的，靳远溪一时间定不下主意，不知道该不该联系这个人好。
李潮潮的信息适时地弹了出来，靳远溪刚点开看了几个字，还没了解清楚她要说什么，一个语音电话就弹了出来。
是前台的妹妹打来的，靳远溪立马接通了电话，等她说来龙去脉。
前台的妹妹语气里有些急，一两句话颠来倒去说了几次，靳远溪抚着发疼的额头听她说完之后立马安抚了她。
“你先让客户在会客区等一下，给他倒杯热水，我现在就过来。”
说完之后，靳远溪简单整理了一下个人仪容仪表，又给自己暗自打了气才离开办公室往会客区走去。
刚刚前台说到有个客户正在大门吵吵闹闹，说要退钱，还要起诉业务部的员工，已经找到了电视台的记者过来撑场，现在来讨个说法。
嘴上说着很吓人，只不过前台并没有看到什么电视台的记者，想来也只是虚张声势，但往往这种人才是最难缠的。
靳远溪很快来到了会客区，前台有些后怕地朝她走来，“好像文化程度不是很高，有些事情讲不通。”
“你先去忙吧，我跟他聊聊。”
前台点点头，有些担忧地坐在了一旁。
会客区都是一个个独立的房间，私密性有保障，靳远溪直接把门推开了径直走进去。
一个约莫是中年的男性正坐在中间，衣着打扮比较随意，看到靳远溪之后也只是稍稍点头，便立马迫不及待地从背包里翻东西。
靳远溪也不打算说点什么弯弯绕绕的，她把投诉表格递过去，让男性先填写。
“您贵姓？”靳远溪还是循例问了一下。
“我姓赵，你这个表格填了是有什么用途？”赵先生粗略瞄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似乎并不想填。
“我们内部将会与您对接的员工了解情况，如果他在工作中有什么错误的话，我们将会结合您填写的内容对他进行询问。”
“这有什么好问的？他用语言诱导我签下合同，你们公司拿了我的钱又不干活，不就是诈骗吗？”
他越说越气愤，脸也变得通红了起来，靳远溪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他的神态，心里也有些不安起来。
“我们先看一下合同吧。”既然他不想填，靳远溪也没办法逼迫他写下来，只好默默地把表格收了回来。
“我带来了。”赵先生把合同拿出来，靳远溪粗略看了一眼上面的约定条款，心里却凉了半截。
这个是叶翠承接下来的项目，以叶翠的行事方式来说，怎么样都不会犯下低级的错误，上面的条款根本是公司无法实现的，金额虽然不大，却足够让公司背上官司。
如果是业务员，靳远溪完全可以直接把他叫过来对峙，但是叶翠的话，她并不能这么做。
靳远溪不了解业务部的内部情况，但还是能体会到一些潜规则，比如说对客户的挑选是有一定门槛的，不对客户承诺无法实现的条款，不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给公司带来风险，更不能在工作中掺杂私人感情。
“我可是花了自己全部的积蓄啊，五十万都给你们了，现在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货还没有影，早就过了合同上面约定的交货期限了。”赵先生一边用力敲着桌子一边说道。
正常来说交货期都是三到六个月，有的时候甚至会长达一年，在行业内都是一套内定的规则了，叶翠不仅与客户约定了一个月内交货，还降低了售价，如此看来她似乎很急着用钱。
“您先稍等，我先与业务部的同事了解一下情况。”
“今天能给到答复吗？我的时间很宝贵。”赵先生瞪大了眼睛，他的嘴角微微抽搐着，似乎对靳远溪很不满。
“我尽量。”靳远溪逃离了会客室，她手里拿着合同，心下有很多疑问，脑子里已经在快速地构思要对叶翠询问的疑惑点。
穿过宽敞且工位密集的业务部，靳远溪敲了敲叶翠的办公室门，得到叶翠的许可后她没有犹豫便走了进去。
叶翠正在审视桌子上一摞摞的合同，她面带微笑，在等待着靳远溪开口。
“这个合同的客户来投诉了。”靳远溪把合同递给她，叶翠只看了一眼甲方名称就收起了笑容。
靳远溪只觉事情估计又要变得更麻烦了。
“这个客户蛮不讲理，我这边已经跟他多次沟通，也提了可以让他退款找别家公司合作，但是他就是死缠着我们不放，还私下骚扰我们的员工，为着双方的脸面才没有报警把他抓了。”叶翠脸上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她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并不忌惮于表达内心的感受。
“这个交货期和价格是怎么回事？”靳远溪坐了下来，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还得花上好长一段时间。
“他定的这批货是旧款，你也知道我们前年有一批货，因为系统调试问题寿命比较短，为了我们的口碑一直没有卖出，放在仓库很久了。后来我们新款研发出来之后仓库空间不足，请示了陈总之后他允许我以低价卖出，由于是现货，没有什么制作周期，马上就能安排出货。”叶翠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细节。
“他是陈总的老乡，这样解释下来是不是顺理成章了？”
靳远溪一噎，确实如果事实就如叶翠所说的那样，那么叶翠的做事完全没有问题，现在只有一个疑问了。
“那既然都是现货，为什么会延迟交货呢？”
“我们两周后就已经打包后从仓库运送出去，他那边也很快就签收了，但在验货后他认为货物的品质不符合自己的要求，所以提出来要免费我们给他换新款。当初早就与他说好这批货的特殊性，在合同上也约定了非特殊情况不退款，他现在反咬我们一口认为我们没有提前告知。”
“之前所说的寿命短，与正常运作的货物寿命相差多久？”靳远溪只是对这批货物略有所闻，对于其中的细节还没有什么概念。
“正常我们的器材可以用10年，而卖给他的那一批只能用7年。在签订合同之前已经把所有风险都告知给客户了。陈总也与他打过电话，给他打了包票证明货物没有问题。”
“好，我明白了。”叶翠这边已毫无保留告知了靳远溪一切想要知道的信息，现在她需要再与赵先生聊聊，看看他想要达到一个什么样的效果。
“小溪，小心一点，他的情绪复杂多变，很有可能上一秒答应你，下一秒就不认账了。”叶翠拍了拍她的肩膀。
靳远溪点点头，在与赵先生再次会面之前，她打开了手机录音。
“我这边已经与业务部了解了情况，现在您这边的诉求是什么？”
赵先生有些不耐烦了，他继续敲着眼前的桌子，一下接一下的，听着让人心烦。
“那批货物根本没有办法使用，我马上就退回去了，来回运费都是我这边承担的。和你们公司也说了要在一个月内送我全新的货物，我就可以不追究，但是过去那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啊。”
“您要求的是五十万元购买同数量的新款？”靳远溪提炼出了客户的诉求，细细确认了起来。
“没错。”
这怎么可能，如果答应了等于利润都不要了还倒贴给他卖货，正常公司绝对不会答应的，这也是为什么叶翠没有和他协商成功吧。
“我方已经在购买前与您这边确认了货物的情况，充分告知了你将会遇到的风险。”靳远溪有些烦躁了起来，面对无理取闹的人态度就应该坚决。
“我知道是有瑕疵的货，但是我拿到手之后就马上确认了啊，器材根本没办法用，我五十万就这么打水漂了？而且我也准备好了要推出来卖，现在因为你们的问题导致我接下来的工作没办法完成，时间拉得越长我亏的钱就越多！”
“器材有没有拿去第三方去鉴定？”靳远溪把赵先生的话语中的重点都记了下来，双方有冲突的地方都是一个疑点，一定要非常小心
“没有，我没有这个钱去做。”
他斩钉截铁说道。
“我手机里就有验货的视频，你看了就知道了。”赵先生打开手机，在相册里翻来翻去，最后找到一个几秒的视频，靳远溪凑上去看了一眼，大概就是拆开了包装，从外观上看来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无论如何都使用不了。
他说的倒是没有错，但是这个视频有很多漏洞，比如是不是使用了什么手段让货物无法使用，或者他根本没有正确使用，这都是可以在视频之外做到的。
“我知道了。三个工作日内我这边会出一个正式的答复给你。”靳远溪意识到这并不是马上就能下定论的事情，于是想暂缓延后再决定。
“三天？太久了，今天给我出个解决办法，是赔我钱还是给我货，你们这边自己想好。”
赵先生气愤地站了起来，他迅速把门堵上了，让靳远溪没有办法离开，靳远溪只好后退了两步，让两个人之间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她还要和叶翠再进行商量，还要找上级陈总再看看怎么解决，这一来一回今天肯定是弄不好，现在赵先生这样堵着门，看样子并不打算就此放过靳远溪。
靳远溪不想与这样的人起冲突，她只好直接打电话给公司的负责人陈总，询问他事宜。
陈总很快接通了电话，他似乎对这件事早有耳闻，或许赵先生很早就跟他沟通过了，又或许叶翠刚刚也与他商量过，总之他对接到靳远溪的电话并不意外。
“他纯粹是无理取闹，我已经跟他说过多次了货物没有问题，他只是拿着一个弄虚作假的视频来糊弄我。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来敲诈我们一笔，我刚刚也跟x小叶说了，五十万货款可以原封不动还给他，其他要求一概不同意。”
陈总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说一不说二，既然他已经发话了，靳远溪只好选择听从他的指挥。
“公司可以把货款原路退回来，至于其他的要求我们这边没办法同意。”
“那好，我就去网上曝光你们，还要去税局工商局举报你们，反正我已经没钱了，谁怕谁，这么大一个公司就知道欺骗我们小老百姓，我投入那么多钱花了那么多时间，不就是想要个说法吗？”
靳远溪心想这个人无非就是想要钱，几乎大部分的投诉都是基于这个想法，只要能拿到钱，他们根本不在乎会付出多少时间。一个大公司会去欺骗一个小人物的这点钱吗？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
如今人的真面目在金钱面前已完全暴露了个遍。
像这样威胁她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最后都不会真的演变到无法控制的局面，因此她根本不担心眼前的赵先生会对她做什么。
“送客。”靳远溪打电话给保安，她冷漠地看着赵先生，看着他因为愤怒涨红的脸变成了青紫色，他左手颤抖着，嘴巴里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死死盯着靳远溪，似乎想要从她的脸上挖两个洞。
他的堵门并没有成功，保安很快赶了上来，从外面打开门后把他请了出去，靳远溪对保安表达了谢意，而后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后靳远溪给叶翠发了一条消息，告知最终的结果，叶翠很快给予了回复，说之后的事情让她这边对接就好。
靳远溪太累了，她恨不得马上就能逃离这个办公室，走出办公楼好好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她已经疲于面对这些客户，更疲惫于周旋在几个部门之间。
如果有个人能够分担一下自己的工作的话
靳远溪不由自主地再次打开了s大招聘系统，在那收件箱里，有着孤零零的一封已读简历。
或许对方也寄希望于这次没能及时投出的简历，祈求着能够得到一封回信。
她按了一下上面的电话号码，在漫长的、挠心的等待中，电话接通了。
“你好，请问是季衿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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