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春来

坐在中间的男子拱手示意：”大人，小人祖上世代医学出身，儿时，祖父母也曾聊过关于痢疾等病的来源，多是与其本身的戾气有关，所谓戾气便是邪气与污秽之气，故若能做到两点便可将痢疾消灭”。这名男子名唤常忠，早些年间考中进士，赴京中上任。

        “哦？哪两点，讲来听听”萧客舟疑惑道。

        常忠正色道：“第一点乃是御敌，所谓邪不压正，只要我朝百姓增强体魄，日日勤勉锻炼，使得体内游走阳刚之气，戾气便可不再入侵体内；第二点便是阻挡戾气的散播，这点便是指那些已患病的难民，应将他们囚于一处，不与外人接触，久而久之戾气便将散尽与正气之下。”

        “你说的不无道理”默默听着的柳如是说道。“大人，这场痢疾看似严重，但多数都在于难民本身，我京中百姓还未听闻有此症状，所以下官在想，是否与前两年倭寇的巫蛊之术有关？’坐在常忠旁边的杨石康说道。

        听到巫蛊之术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杨石康又道：“传闻早些年前，边境倭寇欲妄侵占东北土地，却又不敢直接攻打，找了许多善用邪道的巫师日夜做法，诅咒我朝，东北土地那几年常闹旱灾蝗灾，死伤百姓无数，还是圣上亲自出征，把倭寇打了回去，那时臣虽年幼，却也常听家中长辈提起“。

        “他说的也不无道理，巫蛊之术乃是一场灾难，也不得不防啊”柳如是点点头，看了看坐在边上低着头的孙凌澌说道：“孙大人，你有什么建议吗”？

        孙凌澌赶忙拱手答道：“大人，小人与石康兄意见相同，建议先行请些善除巫蛊妖术的世外高人”。

        孙凌澌从柳府出来时，正当清风拂过，而他的身上已经湿透，颤颤巍巍的让随从扶着上了轿，他自认为学识过人，只是难与出头之日。

        可刚才在柳府的书房内，他却是半点方法也聊不出来，只是跟着杨石康的意见走，他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与思索中。

        “什么，爹回来就传她去了书房？”孙府大姑娘孙天俏拍了下桌子，怒斥道。

        刘氏喝了口茶，冷冷地说道：“不知道最近她是中了什么邪，平日里也不见她与老爷亲近”。

        “呀，母亲，她莫不是在与那何时杖的婚事上，起了什么歪门邪道，会不会这倒霉事又转到我和姐姐的身上”？一直很安静的孙嘉柔轻轻地道。

        “不可能，爹爹能向着她来害我们？？一个没娘教的贱蹄子罢了，拿什么跟你我比”孙天俏大声斥道，说完有些心虚的看向刘氏：“娘，你说句话呀，再让那个贱蹄子这么下去，说不定在背后嚼您的坏话”。

        刘氏眼睛微眯，靠着藤椅：“若没有我娘家的关系加持，老爷还能在京中待下去？我一心为了孙府，她能嚼我什么坏话，顶多便是她娘的一些个陈年旧事罢了，不值一提。”

        刘氏把头歪着靠在椅上，越想越觉得一股怒气在心中，她虽不是名正言顺入得孙府，但这十几年也是对这个家付出了心血，他当年不过是穷乡僻壤中的秀才，不是她，孙老爷能来这京中定居，她唯一的顾虑便是生下柔儿后身体不好，再无所出，膝下无子，是天大的事。

        “池丫头，你又在发什么呆”楚辞这几日从逃难的状态下走了出来，逐渐恢复了少年的开朗与朝气。

        小池正坐在那棵老槐树下，举着毛笔，左一撇右一撇，写了撕撕了写，却是迟迟写不下去。

        “哎”小池叹了口气，刚才在书房，小池听了个清楚，听老爷的意思，是想让三姑娘帮忙出一些对抗痢疾的办法，他好呈上去邀功。

        而三姑娘也很干脆，直接把这个苦差事交给了她，哎，这下麻烦了，自己成了背后的冤大头，成了也拿不了什么奖金，这万一不成，还得跟着一起倒霉，“算了，这是最后一次，下次就说自己已经黔驴技穷好了”小池心里想。

        可眼下下笔更是成了一个难题，她不会写繁体字，若是叫旁人写，岂不是露馅了，怎么办好呢？小池正纠结时，不经意间看到了一旁的楚辞。

        “楚辞，你是不是也不会写字呀”小池问道。

        楚辞被她猛地一问怔了怔，倔强的说道：“怎么可能，我当然会写字了，我小时候可是上过书塾的，那时候夫子还夸我的字犹如飞舞的蝴蝶一般灵动呢”

        “真的吗？那你可以帮我写点东西吗”小池的眼睛亮了亮。

        “咳，当然可以了”。楚辞挽了挽袖子，接过小池手中的笔。

        “那我来说，你执笔”。

        “呈大人抬爱，赐臣为沅王尽心效忠之机，臣那日在府中，未能察觉到此次痢疾的严重之处，故此后几日，臣彻夜未眠，思索此事，终想出对抗协助此次事件的办法，臣以为，若是用此方法加之大人与沅王殿下的英明，定可扫除此次痢疾，还百姓安康”。

        “第一，应尽快将所抓难民与百姓隔离开来，应以单人单间相隔。”

        “第二，应尽快张榜公告，告知京中百姓，难民与痢疾之事，做好防备。”

        “第三。。”

        小池与楚辞就这样从白天说到了黑天，当楚辞落下最后一笔时，蛙声在院中咕咕作响，小池伸了一下懒腰，像想起什么一样，急忙说道：“别忘了，在开头写上，治理痢疾宝典，显得高级一些”。

        “写完了，小池，我爹他们是不是就是被官府抓走了，他们现在是安全的对吗”？楚辞落笔之后，问道。

        “嗯，如果按照老爷的说话，你爹与乡亲应该被一位姓萧的大人收在某处院子里，现在各个大人都在想办法，如何处理难民和痢疾，相信肯定会有办法的”。小池说道。

        “太好了，这京中的大人就是好，比我们那边的将军好的多了”。楚辞开心地说，这样下去，等大人们治好了爹得病，他就能和爹团圆了。

        小池欣慰的点点头，拿起楚辞写的纸，愣住：“这。。这就是那如蝴蝶一般飞舞灵动的字”？只见那纸上虽能看出写得什么，却是歪歪扭扭的极为难看。

        “嘿嘿，我们那边上学的不多，像我这般的字是写得好的”。楚辞为自己辩解道。小池咧咧嘴，白眼翻了又翻：“算了，行不行的，就是它了”。

        当孙老爷打开那封“治理痢疾宝典”的信封看完时，眼里流露出了惊羡之色：“茵儿，这。。真的是你所想吗”？

        三姑娘莞尔一笑道：“当然了父亲，虽我平日对这些事情不甚上心，但女儿还是看过一些史书的”。

        孙锦茵很自豪，过去的日子，除了美貌她一无是处，现下自己也没动什么脑子，却是连连受重视。

        “可是这字怎么与你的不一样，不是你写的吗”？孙老爷疑惑额看着信上歪歪扭扭的字体。

        “前几日饮茶时不小心烫伤了，这信是女儿口述，旁的人帮忙执笔的，小厮没上过几年学，写的歪歪扭扭的，又担心请师傅来写泄露秘密”。她赶忙说道。

        “没事，一会我重新抄上一份，茵儿啊，往日爹还以为你不爱读书，没想到，你是绝世之才啊“。孙老爷笑道，父女俩相聊甚欢，却是没注意到躲在门外的刘氏。

        柳如是看完孙凌澌呈上的“痢疾之敌”后，赞扬的点点头：“孙大人呈上的妙计，我认为可行。”说完端起茶壶竟是给孙凌澌续上了一杯茶水。

        柳如是边倒茶边说：“前两日的会中我还以为大人资质平平，担不起重用，看来是我错了，孙大人外干中强，是真正的旷世之才，若是日后大人得重用，还盼大人能多替我美言几句”。

        “大人，不敢不敢”。吓得孙凌澌忙忙站起来接过茶壶，几句没由头的话，倒是吓得孙凌澌够呛，他只觉得茵儿计谋不错，没想到柳大人也如此认可。

        一旁的萧客舟倒是看出了什么，又夸赞了孙凌澌几句，说：“那柳大人，我让下官对着上面的妙计开始整治吧”？

        柳如是点点头，说道：“记住，要完整的按照孙大人的谋略进行治理，相信不出四月上旬，难民之事便可解决，沅王殿下到时解了忧虑，我好在殿下面前给孙大人美言几句”。

        孙凌澌听了连忙鞠躬拱手，又是在高度紧张下的一次会议，只不过这次是心虚而已。

        是夜。

        空荡的街道上已空无与人，家家户户都已闭门熄灯，但此时沅王府内的书房，却是有一盏灯微弱的亮着。

        “事情办好了吗”？沅王背着手站在窗侧。

        “回殿下，小人该死，百名死士的牺牲也没能换来宋远江的人头，宋远江以一敌百，让宋青衣逃走，不过那宋远江被死士砍中，那兵器上抹着噬心烂肠的毒药，相信他跑不了多远，便会暴毙而亡”。他身后的黑影说道。

        “废物，几百人竟拿不回两个人的项上人头，继续给我追，一定要杀了宋远江”！！

        “是”。黑影转身要飞走时，沅王急忙转身补了一句：“还有宋青衣，也绝不可放过，一定要抓住他们父子俩”!

        “遵命”。

        烛灯的火苗灭了灭，又重新燃起，沅王站在窗前沉思，刚才的黑影却是像没有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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