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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二十、游乐园


周六一早,令思灼先去舞蹈班上课,然后是两个小时的练习。虽然她从小有舞蹈基础,但是荒废的大半年有些舞步便有些生疏,好在有老师时不时点出她所在的问题,压力倒没有很大。

        完整地跳过一曲之后,中途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几个小姑娘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她才刚上两节课,跟这里的大多都不熟悉,就一个人去了走廊过道里休息。

        没想到碰见找她的陆时年。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令思灼脖子上挂着汗巾,刚才高体能的运动,两鬓的头发都浸满了汗水,紧贴着额头,脸上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

        陆时年回道:“出门的时候碰见陶姨了,说你衣服落家里了,我刚好顺路就给你送过来。”

        令思灼接过陆时年手里的袋子,轻轻哦了一声,今天早上少有的睡过了头,赶着来上课,她竟然都没有发现。

        “我们大概还要40分钟才结束,那你?”

        “我刚好在附近有点事,等到了时间我们约个地方见。”说完,陆时年也不作停留,似乎真的有事要做。

        令思灼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说道:“那我们电话联系。”

        两人说话这一会儿功夫,就多了好几拨上厕所的女生,等她回了练舞室,便凑上来几个女生询问她和陆时年的关系,令思灼最是招架不住这样的场面,好在没说几句,练舞的时间又到了,大家也就四散开来。

        等到时间结束,在她们还没围上来的空挡,令思灼便找了空隙逃之夭夭了。

        到了地方,令思灼仍旧心有余悸地说道:“陆时年,你以后可别来了。”

        陆时年问道:“怎么了?”

        令思灼放下吃饭的勺子,一本正经地说:“太吓人了,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后,那些人一个个都围过来问咱俩什么关系。”

        陆时年饶有兴趣地问道:“那你怎么说的?”

        “还能怎么说,就说同学呗。”

        像是意料之中的回答,陆时年哦了一声,又问道:“那江茂呢?”

        令思灼一时跟不上他的节奏,怎么又扯到江茂身上了,于是问道:“江茂怎么了?”

        “那江茂就可以去吗?”

        “江茂当然可以了,为什么不行?”几乎没有思考过程便脱口而出的回答。

        陆时年紧追不舍,继续问道:“那为什么江茂可以,我就不可以?”

        令思灼眼神古怪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今天是怎么了,“严格说起来江茂说起来是我的表弟。”

        “那我严格说起来还是你的邻居,表弟可以去,邻居就不可以吗?”

        一番话说得令思灼哑口无言,但又无从反驳,只得小声嘟囔一句:“那能一样吗?”

        陆时年也不再发难,转移了话题:“赶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令思灼这才有了点吃饭的乖觉,两人吃完,便坐着开往游乐场的专线,历经两个小时的车途,终于到达了。

        刚下车就看见临水而建高耸的摩天轮,缓慢而有节奏地转动着。

        这个新建的游乐园是临城的地标景点,虽然才开业不久,但却很受人们欢迎,更因着周末的缘故,许多带着小朋友来的家长,游乐场内也可以说是人山人海。

        两人排队买了票,又在入口处买了巨大的冰淇淋,令思灼看见有可爱动画造型的发箍,也欢喜地买了一个戴上。

        对比令思灼的兴高采烈,陆时年态度可谓是稀松平常,自己仿佛置身事外一般,自己完美胜任提包的小跟班一角。

        令思灼走上前,递给她新买的小玩具,“不是你说要我陪你来的吗?看你样子也不是很感兴趣嘛。”

        陆时年心中回道,是不怎么感兴趣,但你喜欢啊。

        “你敢不敢坐那个?”陆时年指了指旁边人群喧嚣,刚刚呼啸而过的过山车。

        令思灼笑道:“那你可就太小看我了。”

        直到坐上车,落下安全栓,令思灼才觉得自己是不是过于草率了。只是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丢人不能丢气势。

        刚开始,还只是非常缓慢的速度,出了山洞,又缓缓爬过一个陡坡,在她还在做心里建设时,过山车猛地向下,像是刹车失灵的汽车,完全失去控制。

        令思灼一颗心都像是悬空一般,又像是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攥着她的心脏,随着地势的起伏,一颗心也跟着七上八下的。

        一旁的陆时年看出她的拘谨,拉起她的胳膊高高举起,自己也跟着后面人群大声呼喊起来,令思灼看着旁边陆时年头发被飞驰的过山车带得都竖了起来,想来自己披头散发的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当下也不再逞强拘着自己,跟着陆时年也大声尖叫起来。

        从去年初到临城,一直到现在,她其实都在紧绷着自己,在学校不仅要好好学习,也要避免一切可能给陶玲惹麻烦的事情,生活上更不能任性,成为别人的负担。

        像这样畅快地喊出来,积攒在自己心头的压抑感顿时被一扫而光,突然觉得轻快了许多,心情也舒畅了起来。

        直到过山车落地,她还一直持续着兴奋的状态,趁着这股劲儿,他们又坐了海盗船,还有跳楼机和豪华波浪。

        连平时遇事不惊的陆时年都暗暗佩服令思灼,这丫头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却是自己低估了她。几个游玩项目结束,陆时年再没熬住,借口去厕所的间隙吐了一场,这才缓解了些许的眩晕和不适。

        不过能让令思灼一直压抑的情绪得到有效的释放,这一趟来得还算物有所值。

        临近傍晚的时候,旋转木马和摩天轮亮起彩灯,游乐场也切换了夜景模式,建筑上投射的彩灯还有各种游玩设施上也都换上了彩装,美不胜收。

        陆时年提议在摩天轮上看日落,令思灼欣然同意。

        刚入园的时候,只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走进了才发现原来正面中心的地方还有一个可爱的卡通头像,就像这座游乐场带给人们的欢乐,上面的小老鼠也让人觉得充满童真。

        两人进入座舱,待摩天轮慢慢往上转,令思灼被窗外的景色吸引,“原来这里的江面这么辽阔,竟然都看不到边。”

        今天这样欢快的令思灼是陆时年平时所看不到的样子,他就这么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孩,仿佛她就是世间最美的风景。

        令思灼今天穿一件米黄色针织娃娃衫,现在头发被她随意一拢用条湖蓝色丝巾缠住,只散落下些许碎发遮住了脸庞,在夕阳暖光的包裹下,整个人都像是在闪闪发光。

        “陆时年你看,从这个角度太阳像不像要掉水里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在水天相连的地方,太阳正一点点下沉,令思灼冲他摆摆手,“你坐我这边看。”

        陆时年挪动身子,和令思灼并排坐在狭窄的座位上,两人的距离非常近,陆时年甚至可以闻到她头发上散发的洗发水的味道。

        “你看是不是,夕阳落的可真快,刚才还有小半个圆呢,现在就剩个小月牙了。”令思灼转过脸又问道:“你看了没呀?”

        也许是两人距离太过紧促,也许本就是空间逼仄,令思灼猛然扭过头,陆时年还未来得及反应,两人几面脸对着脸,鼻尖差点碰在一起。

        四目相对,也许只是短暂的一秒,可对彼此来说,一切的发生都过于突然,陆时年干咳两声,回应道:“看到了。”

        令思灼顺着他的话嗯了一声。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只听到摩天轮不断上升转动的声音,直到达到最高点,在他们的正前方刚好有颗亮眼的星星。

        令思灼望着窗外,轻声说道:“原来摩天轮真的是离星星最近的地方,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够到它的样子。”她说完,又转头对陆时年说道:“谢谢你,陆时年,很高兴认识你。”

        陆时年对她轻轻一下,用同样的语气回道:“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与其说是她陪陆时年来玩这一场,不如说全程都是陆时年在陪着她,她真的很感谢,对于这样的关心她已经太久没有体会过了。

        从这一刻开始,一切都还如故,但好像哪里又不一样了。

        等到了家,江茂还没有回来,她便和陶玲先吃,席间陶玲询问她今天跳舞的情况,令思灼便拣了几件练习时发生的趣事说给她听。

        陶玲说起今天陆时年顺路给她送东西,更是对他赞不绝口,说的也都是她平时不绝于耳的赞美,长得帅,有礼貌,在他的监督下江茂还学会了骑自行车。

        说到这里,令思灼想起最近江茂时常嘚瑟他的车技如何,没少在他们面前炫耀。

        吃完饭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令思灼正要回屋,听见隔壁有动静的陶玲便和令思灼一起出去看发生了什么情况。

        端午没过几天,乔杉亚便又回了m国,现在隔壁只住着乔杉杉和陆时年母子,陶玲平时和乔杉杉走得近,这会儿也着急看是怎么了。

        乔杉杉一见陶玲,还勉强算是镇定,只说了她家老太太,也就是陆时年的奶奶,出门遛弯的时候被一辆违规驾驶的车辆撞到了,现在她要赶回去看情况怎样。

        令思灼瞥见一旁的陆时年,16岁的少年,正在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佣人的事宜,等一切交代完毕,门外的司机走进来说一切准备完毕可以走了。

        令思灼也上前安慰了几句,陶玲安慰乔杉杉应许是电话里说不清,情况没那么严重,不要让她过分担心,这里的事情她帮忙照看着。

        临走,令思灼才隔着车窗跟陆时年说了话,“别太担心,会没事的。”

        陆时年冲她点点头,看着车辆缓缓驶出,令思灼的心竟如现在雾气蔼蔼的天气一般,让人看不真切。

        周一一进教室,座位后排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吴悠看见她又指指后面黑板,说道:“月考成绩出来了,你排名第十。”

        突然被人告知了排名,令思灼像是提前知道了盲盒里的秘密,顿时失了挤进去一探究竟的动力。

        她刚把书包塞进抽屉,吴悠又接着说,“唉,我可得加把劲儿了,我这随时都处于被驱逐的边缘啊。”

        吴悠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能进理一班向来是实力说了算,成绩倒数的,到时候可是会被清理出去的。

        这道无形的压力也是鞭策大家前进的动力,没人敢随意懈怠。

        令思灼问旁边的许恺:“同桌,你成绩咋样啊。”

        许恺摇摇头,说道:“一般一般。”

        申思杰听了冲令思灼摆出一个ok的手势,说道:“装逼被雷劈,你说是不是思灼。”

        令思灼当然不会回复他,又问申思杰道:“你呢?”

        被问了成绩的申思杰一下子谦虚起来,“我是真的一般一般。”

        吴悠抢话:“他和我半斤八两,都是被清理的对象。”说完,还不忘叹一口气。

        令思灼纳闷起来:“你成绩后退还勉强能说是因为谈恋爱的锅,”她转过头问申思杰:“你是为啥啊?上课也没见你睡觉啊,更没有听你谈啊。”

        一直沉默的许恺总结道:“游戏永远是学习路上的绊脚石。”

        许恺的总结永远是一个话题的终结。

        第一节便是数学课,令思灼去厕所晚回了几分钟,一进门便发觉班上气氛不对,她默不作声地回了座位。

        台上的吴春兰脸色不是很好,只静静坐在讲桌旁一手压着试卷,神情严肃地注视着台下的学生。

        “这次月考成绩,虽然咱们班总的平均分相比其他班遥遥领先,但是我们也不能把他当成是一件骄傲的事,我们要把他当成理所应当,为什么?因为在坐的每一位同学都代表着咱们学校教学的最高水平,这难道不是身为重点班的我们最基本的底线吗?但是这次月考,我们却没有打出一个开门红,特别是在单独科目上,数学上,我们班没有一个满分的。更让人掉大牙的是,这次的年级第一,也不在我们班”

        吴春兰环视一圈,面对台下的窃窃私语继续说道:“我说这些,希望大家当成鞭策自己努力的动力,当然,出现这样的情况,也很好地让大家认清了自己的不足,也请大家记住骄兵必败这句话,不要觉得自己进了重点班,就进入了安全区,你要明白人外有人这个道理。最后希望在座的同学们拿出更好的状态来备战接下来的期中考试。”

        见自己的话起到效果,吴春兰拿起桌子上的数学卷子,说道:“接下来按照成绩,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领卷子。”

        令思灼对自己的成绩还算是满意,总分150,她考了134。

        当班主任说出年纪第一不在他们班时,她也着实吃了一惊,也不知道这匹黑马到底出在了哪个班级。

        老师花了半节课左右的时间纠错,接下来便赶起新课时,一节课下来,全班也再无之前的散漫。

        短暂的课间还没结束,吴悠便急匆匆赶紧来,令思灼趴在桌上补觉,硬生生被她拽起来,只见她激动地说:“思灼,我知道这次年级第一出在哪班了。”

        言语之急切,连许恺也暂停了手中的笔。

        “就是我男神!”语气中也带有与有荣焉的骄傲。

        “你知道吗?他英语数学满分,理化生除了化学扣了三分,其他也是满分。”吴悠停顿了一下,“就是语文分低了点,得了几十分。”

        在语文如此拉胯的前提下,陆时年还勇夺年级第一,可见实力的可怖。

        不出一个课间时间,陆时年的名字已经传遍了整个年级。

        “可惜的是他今天没来,不过他要来了,我们还没机会看见大神满分的考卷呢。”

        说起这个,令思灼想起今天早上给他发的短信,询问他老太太的情况,那边只说没有大碍,是轻微骨折,但老人家毕竟上了年纪,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令思灼这才安下心。

        这样大概过了一个星期左右,陆时年才来学校上课,这次非比寻常,他现在已经成为全校大神级别的偶像了,连老师看见了他都会给他点头示意。

        更别说二班的班主任,班里突然出了这么一匹黑马,连带自己现在都成了学校开会的焦点,不可说是风头无两。要知道当时出了这么个插班生,几个班推来推去,还是自己看不下去这才安在了自己班,谁能想到会是块会发光的金子呢。

        不过说也奇怪,他这个凭空出现的学生,过往的学籍资料一概查不出来,也怪神秘的。

        本来陆时年觉得经过游乐场那件事跟令思灼的关系已经近了一步,但是现在他重新到学校,发现令思灼似乎有意无意在回避自己。

        关系不仅没有升温,反而不如从前,这让他多少有些郁闷。

        可是这种事情向来又急不得,也只好顺其自然先这么走着。

        倒是令思灼这边,每天上学下学周末去舞蹈班跳跳舞,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天课间,令思灼埋头正要休息一下,肩上被人轻轻一拍,是他们班的英语课代表,她指指门外轻声说,“令思灼,有人找。”

        她以为是詹铭铭,出了门却没见她的踪影,只前面站了一个平头高个子的男生,他冲令思灼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同学你好,我们上次见过,不知道你有印象没。”

        令思灼确实没有印象,对方接着说:“就那天,你在这我问你有没有时间那个,”令思灼这才多少印象,“我是四班,罗嘉俊,不知道你放学有没有时间?”

        “你有什么事吗?在这里说也可以的,放学我还要回家。”令思灼礼貌地回道。

        罗嘉俊挠挠头,为难道:“在这里也不是不能说,就是,就是我觉得可能放学说会比较好。”

        令思灼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憨厚敦实的人,也知道她躲过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如果不答应,他想必还是会隔三差五来找自己的。

        为了一劳永逸,令思灼点了点头,答应了他下午放学的约。

        令思灼正准备进班,正碰上回班的陆时年,身后簇拥着几个男生在楼梯口各自回了班。现在已经到了四月初,刚下过几场雨,天气也变得闷热起来,陆时年胳膊上搭着校服,里面只着一件单衣,平时觉得陆时年身形过于瘦削,但是现在脱了外套,却又觉得结实有肉,并不是弱不禁风的体质。

        见陆时年走过来,令思灼逃也似的也从后门溜回了班。

        下午放学,令思灼来到教学楼后面一角的后花园,罗嘉俊已经站在那里了,她走过去,对面男生神情有点激动,似乎没料到她真的会出现。

        “思灼同学,其实上学期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了,但是一直到现在我才有勇气说这些话。就是,就是,”像是做出十分重要的决定,他接着说:“我很喜欢你,你看,你能不能答应做我女朋友。”

        一句话说的吞吞吐吐,令思灼直到他话说完,这才礼貌回绝道:“不好意思,我觉得咱们现在这个年纪,还是要以学习为重,其他的事情,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考虑的。”

        似是早已料到对方的回答,而刚才的问询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答案而已,罗嘉俊不死心又问了一句:“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这一次令思灼只静静站着,没有回复他。

        两人就这么站着,突然听见花园一侧的入口那里传来一声,“主任好。”

        令思灼听出那是他们年级主任的声音,“放学还不走,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陆时年不紧不慢地回道:“我有东西掉在这里,正在找。”

        主任又问道:“你哪个班的,叫什么?”

        陆时年如实报了自己的班级和姓名。

        刚才还严厉的主任语气立马变得和蔼许多,“原来你就是这次年纪第一名,东西找到就赶快走吧,一会儿校门关了,还要找老师要批条。”

        陆时年嗯了一声,本来要往花园方向走的主任,听见相邻教学楼楼道里一阵嘻戏的声音,便转了脚步朝教学楼走廊走去。

        陆时年从暗影处走出来,正站在花园入口,对着令思灼说道:“走了。”

        令思灼哦了一声,转身又对男生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后快步朝陆时年走去。

        看着两人并排而行的身影,罗嘉俊拳头握了又松,反复几次似是调节好自己的情绪,终于走出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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