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小红的故事

小红是我们厂的正工科长。说起来，小红的故事特多，她不光是我的上司，还是我的大媒人，小姨子。

        记得我刚到厂子报到那天，可能是昨晚啤酒灌多了，还没报到，就匆匆地奔向卫生间。进去了，才发现大事不好，猛然往回走。不料，一个女孩正好从门口进来，慌不择路的我一头撞在她的身上。她打量了我一眼，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顿时羞愧满面。

        倒霉的是，她就是那个亲眼目睹我走错卫生间的人，就坐在我的对面——我的上司。论年龄，她喊我大哥才对。可能是因为她是我上司的缘故，和我自来熟，工作之余，常朝我挤眉弄眼，还肆无忌惮地笑，就像一个小妹妹，一点儿没有领导的样子。她不尊敬我，我也以牙还牙，朝她瞪眼：“科长大人，放尊重点儿！”你猜她怎么回答？“我放尊重点？我又没错钻卫生间！”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被她赌得哑口无言。

        常了，我理解小红了，她就是那个性子，虽然坐上政工科长的位置，却没把我这个部下当下属看，反倒当她的知心朋友。有时，她没话找话地问我：“林哥，会玩麻将吗？”我说：“不会。”她又问我：“会跳舞吗？”我头都不抬地说：“不会。”她接着又开门见山地问：“有没有女孩追你？”我随口说：“没有！”她立马像吃了兴奋剂，眨着大眼睛说：“哥们儿，你还算正经人，我的姐妹会追你的！”看着她得意忘形的样子，我没好气地说：“你的姐妹？瞅你那德行，你的姐妹也好不哪去！”她听了我的话不但没生气，反而眉开眼笑：“我的姐妹个个英俊漂亮，有一群追星族。到时被人抢走了，你可别后悔！”我叽笑她：“我见过追星族，可没见过用追星族吓人的。”

        厂子举行厂庆那天，为了拉动晚会有现场气氛，调动员工的互动情绪，晚会上穿插了有奖互动环节。前几个题目我都知道答案，可因为胆怯，我都没有举手。等到主持人宣布最后一个抢答题时，我终于鼓起勇气举起了手，我被叫上了台。没想到小红也不请自到地跑上台来，结果我和她都说出了正确答案。主持人看了看我们俩为难地说：“只剩一把伞了，你们说给谁？”还没等我开口，她就抢先说：“她代表政工科，伞当然可以归他。”

        下来后，我对她说：“看在你让伞的份上，我请你吃饭。”她嘻嘻地笑着：“吃饭就免了，以后碰上雨天，让我在你的伞下借个光就行了。”

        有一天下班的时候下雨了，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小红却不慌不忙地站在那儿，有人邀她说：“还不走？”她指了指我说：“我等他，我们共用一把伞，说话方便。”听了这话，我的脸胀得通红，瞪了她一眼说：“谁跟你共用一把伞？”可看到她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要说的下句话只好咽回去了。

        走在雨中，她话里有话地说：“因为雨伞小，假如有像我这样的女孩把手搭在你的肩上，才能确保你不被淋湿，你的意见如何？”“那得看哪个女孩子了。“我故意反问了她一句。她却跟我卖起了关子，所问非所答地指前方撑着伞在雨中忘情拥吻的一对恋人说：“雨天是最容易发生浪漫爱情的天气，雨伞就是最好的道具，《魂断蓝桥》里的男女主人公在雨中相逢的场面就让我非常感动，还有白娘子和许仙因为一把伞而结良缘……”

        我正听得津津有味之时她却住了口，我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只见一个青年正冒着雨急匆匆地从马路对面跑过来。小红对我说：“那是我的男朋友。”然后，她朝那人喊了一声：“小辉，你没带伞吗？”那人皱着眉头说：“出去办点事，却碰上了这倒霉的天气。”这时，我见小红打开随身背的包，变戏法般地取出一把伞递给那人：“我这有一把伞，你拿去，在路那边等我。”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的举动，突然觉得有一种被捉弄的感觉，正要发作，她却先发制人：“我已替你物色到一个挺不错的女孩，你快去女工宿舍三单元401室约会，她正等你呢！”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话语说怔了：“我这个大男人不请自动，人家该怎样看我？”小红气得恨不得咬我一口：“都什么年代了，还这样扭扭捏捏的，十足的呆子，活该找不到老婆！告诉你，人家要的就是这份浪漫而又特别的感觉。”

        当我冒冒失失地撞进401室时，里面却空无一人。我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想，一个大男人闯进女孩的宿舍，有失礼鲁莽之嫌；如果退出去站在门外傻傻地等，又显得过于呆板和被动，这两种都是不招女孩喜欢的行为。可怎么办呢？我横下一条心，干脆大大方方地进门坐在沙发上，以接受她躲在暗处观察和评判。

        将近半个小时过去了，我感觉自己的表演已经到了该表达的地步，女孩却仍然没有出现。为了打发时间，同时也为了放松自己的情绪，我就在她的房间里游荡起来，但我非常遗憾地发现，房间里竟然没有一张她的玉照。我打量着房间，突然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念头：我要根据现有的“素材”，在心中勾勒出这位迟迟不肯露面女孩的一切。

        首先，我仔细地观察了她的梳妆台，看到上面少得可怜的两个普通便宜的润肤露，便猜想她肯定是一个素面朝天的女孩，这说明她天生丽质。然后我根据挂在墙上一面镜子的高度得出结论——她身高在160～163米之间。从挂在镜旁的一副磨损严重的羽毛球拍中看出，她热爱体育运动，这表明她身体健康，活力四射……最后，我又从书柜里的书、窗台上养的几盆花草，书桌上的书法作品看出，她是一个爱好广泛、志趣高雅、追求个性、出类拔萃的女孩。

        再次看表，一个小时过去了，女孩仍然不肯露出庐山真面目。我想，这样傻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便拿出笔和纸给她写了一首打油诗：天生我才必有用，误入闺房心惶恐。左等右等你不回，为何不显真面容？约会好比签合同，当事双方把头碰。幸好玄机窝房中，慧眼识出你出众。有缘千里来相会，蓦然回首人丛中。留此歪诗无他意，一颗真心任你评。

        第二天一早，我就守在她出门必经的路口上等着。当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我惊讶得几乎要叫出声来：她长得太像小红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脱出来的。我拦住她说：“对不起，我就是昨天晚上误入你房间的‘不速之客’。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然后又红着脸责问道：“原来是你！你怎么随便闯入我的房间？”我吓了一跳，连忙解释：“我可是你的朋友让来约会的，天地良心，我除了在你房间里等了一个小时和写了一首诗外，没干一点坏事。”她突然捂着着嘴笑了，红着脸说：“那是什么诗呀，顺口溜都不如！”我赶紧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她犹豫了片刻后，终于和我握了手。于是我乘胜追击，立即与她约定了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当我第二天上班时，小红已经怒不可遏地等在办公室了：“昨天你干什么去了？害得我大姐等了你一晚上！”

        我被她说得一头雾水：“你冤枉我了，昨晚是她不在。不过今天早上我和她已经见面了，而且进展顺利。你长得太像你大姐了，连举手投足都没二样！”我边说边领着小红来到昨晚来的房间，她看门牌后大叫起来：“天啊，这是501，不是401。501是我二姐的房间，401才是我大姐的房间。这可让我怎么向大姐交待呀？”小红气愤地看着我。

        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不久，我和小红的二姐歪打正着地好上了。我问起那天晚上她为什么掩着门人却不在时，她怪怪地看着我笑：“被楼下的大姐叫去当‘观察员’了，那天有个男孩来跟她约会。令人气愤地是，那家伙竟然失约！”我大笑起来：“那家伙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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