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次见面
水绕晴在家里窝了一天，中午给自己下了碗清汤挂面，寥寥草草挨到第二天一大早，综艺的大巴车从市中心出发接她。
这次是所有艺人都在一辆大巴车上，想着大家先互相认识一下，之后也更玩得开。
水绕晴态度挺好，约定七点半上车她七点就等在了门口。
她现在荷包空空，没钱买早餐。
街门口一长溜早餐小摊，她站在自己最爱的那家煎饼果子旁边，被馋得直咽口水。
她是这家店的老顾客，以前还有钱的时候，每天早上一套十五块钱豪华煎饼，没钱的时候就吃九块钱清贫版本，再没钱点，就只能像现在这样饿着肚子干望着。
摊主是个瘦瘦的中年阿姨，有个小孩刚上大学，也是个女儿，特别爱吃她的煎饼果子，就像水绕晴这样。
她每次卖煎饼的时候，看到水绕晴就想到自己那个在外省读大学的女儿。
扎着个马尾，扯着嗓子嚷嚷着问，妈，今晚吃什么！
每次她给水绕晴摊的煎饼料都会偷偷多放点。
然后她也觉得这小孩挺不错，吃东西很认真，两只手捧着，吃得快速又文雅，像只懂礼貌的小猪。
哪个家长不愿意自己的小孩多吃一点。
今天早上她正给客人摊煎饼，水绕晴就站在旁边看，眼巴巴的，好像有点扁着嘴，不知道怎么的看着还怪可怜怪委屈。
“孩子，买煎饼？”
水绕晴不是很好意思地摇摇头。
“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煎饼阿姨拎着煎饼铲子指指她的嘴角。
水绕晴一愣，抬手抹了抹，没有，被骗了。
煎饼阿姨看着她懵懵的表情，扑哧一下笑得嘎吱嘎吱的。
水绕晴也没恼，跟着憨笑，看着特别傻。
她想，反正这街口也就她和煎饼阿姨两个人，没有装成聪明人的必要。
但她不知道，在看不到的某个角落，一台阴险的摄像机已经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部录了下来。
这是综艺亏心导演提出来的，说既然要追求真实，那就贯彻到底。
他们在接每一个艺人的时候，都会先到达半个小时，然后偷偷架好装备，看看艺人们在等待以及之后的反应。
他们在别的艺人那，提前半个小时布置设备绰绰有余。
结果到了水绕晴这，他们刚把车开进这条街，远远就看到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漂亮女孩穿着运动鞋运动套装一个人站在街口。
女孩头上几根绒绒的乱毛，眼巴巴地望着旁边摊煎饼的早点摊。
卖煎饼的大妈看着很普通，一边摊煎饼一边和她搭话，不一会儿两人都笑起来，整个画面充满了烟火气味，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
一个很普通却又很不普通的漂亮女孩。
这个女孩就是水绕晴。
水绕晴双手捧着煎饼阿姨友情赠送的煎饼，脸上笑开了花，呼呼地吹气一口咬下稍微凉一点的部位。
阿姨看女儿一样格外和蔼地看着她。
画风忽然温馨得与整个综艺格格不入。
剧组工作人员们躲在车里面面相觑，其中有人茫然开口，“现在怎么办？”
导演说：“等她把东西吃完吧。”
看着太可怜了，吃个煎饼开心成那样，眼睛弯成月牙，像只偷腥的小猫，咬一口煎饼，还露出两颗小虎牙，二十二岁的成年人了，还怪可爱的。
于是一大车人就坐在车上看她吃煎饼。
水绕晴很快吃完了煎饼，正巧遇上了买早点的高峰期，突然出现好多客人，煎饼阿姨忙得满头大汗。
像她这样的青年，面对困难当然是义不容辞迎难而上。
何况拿人手短。
然后剧组一大车工作人员，就躲在街道另一边，看着她挽起衣袖，手脚麻利地摊起了煎饼。
几个煎饼摊下来，水绕晴额头上热出了细细的汗水，她抬起手背擦了擦，阳光正好穿过云层，灿烂地进落进眼里，四周是熙攘的人群，风景很好。
她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以后要是当演员当偶像养活不了自己，或许出来支个摊子卖煎饼也不错。
就是抢了煎饼阿姨的生意，不知道会不会让人家不高兴。
毕竟她还白吃了人家一个煎饼呢。
而旁边偷看的剧组工作人员们可能永远也想不到，未来国内国际影响力数一数二的巨星水绕晴，在这一天差点就去卖了煎饼，转行成为一只快乐的煎饼小猫。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载着艺人的大巴车开来，导演顺势带着躲在暗处的工作人员出来，先清理了现场，把水绕晴从煎饼摊上赶下来，让煎饼阿姨提前收摊。
水绕晴本还想说，人家阿姨做生意呢，干嘛耽误人家。
结果她刚摆出个正义的表情，一扭头就看到煎饼阿姨格外兴奋地数着手里厚厚的一大沓钱。
好多钱啊。
她一下子就没忍住，情不自禁露出个羡慕的表情。
阿姨回头看到她，笑得合不拢嘴，笑眯眯地朝她点头，“谢谢了昂。”
水绕晴耷拉着脑袋，蔫了吧唧地走到导演面前。
导演看她这样子好笑，下意识放软语调：“怎么？不想走了啊？”
这个综艺的导演是出了名的脾气臭，原来是拍电影的，后来好像因为脾气得罪了人，就转行来拍综艺了。
脾气臭的一般都有本事，他转行以后拍的综艺几乎每一部都爆，火遍大街小巷，多少人削尖了脑袋就想参加一期。
说起来水绕晴还是捡了漏，这个名额本来是公司争取给另外一个重点培养的小花，结果小花不争气，在外面养男人，养了五个，目前公司发现了五个，狗仔曝光了三个，名声名气一落千丈。
然后其他人档期都挪不开，那天她到公司打印文件，路过休息区的时候撞上两个领导一边抽烟一边犯愁，然后其中一个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扭头和她对上目光。
当时的情况就像小时候上课，老师说抽查背书情况，正在思考该叫谁起来背，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结果她呆头呆脑地和老师对视一眼。
气氛非常地复杂。
领导奇怪地“欸”了一声，说：“姑娘你是保洁吗？”
水绕晴说：“我是您的员工。”
领导恍然大悟，“难怪这么漂亮。”
“你经纪人是谁，怎么一直没见过你？”
水绕晴乖乖报上自己经纪人的名字。
领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是很认识。”
“哎。”他扭头去和另外一个看起来级别比他低的领导说，“让这姑娘去，怎么样？”
小领导点头哈腰地说：“都听您的吩咐。”
然后那领导还给水绕晴散了根烟，水绕晴不会抽烟，但还是拿着了。
然后她就被打包送来了。
她蔫哒哒地朝导演挤出个特别勉强的笑，头顶上绒绒的呆毛跟着晃两晃。
导演被她这小模样逗得笑出脸上一道一道的褶子，“上车吧，车里有空调，外面热。”
语气温柔得叫其他人觉得诡异。
“喔。”水绕晴呆呆地点点头，“好的。”
她走到车上，站在门口回头问导演，“要交手机吗？”
导演挥挥手，“到了地方再说。”
于是水绕晴开开心心地捧着手机坐到车最后一排给网友发消息。
静待花开：狗狗我上车啦！
静待花开：刚才有个人很好的阿姨还免费送了我一个煎饼！
静待花开：但是等我录完综艺有钱了还是得把钱还人家。
静待花开：狗狗狗狗，狗狗还没起床吗？
静待花开：狗狗怎么还没起来呀。
静待花开：狗狗好懒喔。
：。。。。。
她打字很快，上面那一段加起来不到半分钟，话都被她给说完了，网友在那边“正在输入”半天，然后她这一连串砸过来，什么都发不出来。
静待花开：嘿嘿，猫猫无辜jpg
：还顺利吗？
静待花开：挺顺利的欸，感觉大家人都还不错。
她一边打着字，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前排坐着几个艺人，四五个吧，好像还有几个素人，就是她不认识，但是都长得很好看。
他们大多都闭着眼睛在休息，只有一个背影纤细看着挺清冷的姐姐，正低头看手机。
那个姐姐的头发很黑，水绕晴抻长了脖子想看看她有没有染过头发，好奇嘛，想着反正坐后面人家也看不到，不冒犯的。
结果不知道怎么，那清冷姐姐忽然转过头，正好看向抻着脖子往前探的水绕晴。
水绕晴没料到，猝不及防撞入对方眸中。
那一双细长上扬的狐狸眼，覆了寒霜一样冻人，也漂亮得动人。
一个很漂亮的高冷美人，正面比背影还要好看，齐肩的黑发，戴了副银丝边的眼镜，眉如远山，齿白唇红，神情淡淡的，身形纤细挺拔，脱俗出尘，卓尔不群。
对上目光的那一瞬间，水绕晴脑袋有点懵，一下子空白，然后很不要脸地觉得这个漂亮大美人莫名有点熟悉。
像是认识了很久的那种熟悉。
但这应该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她尴尬地笑笑，摇摇手，用气音说了一句“嗨”。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滑稽，又笨又蠢，还偷看人家。
谁知道这冷脸大美人，竟然抿着唇朝她浅浅地笑了笑，又高冷又温柔的，像是冬天光秃秃的树上挂着的冰花，花纹绮丽繁复，漂亮得要了人的命。
水绕晴被她这笑美得整个人呆住，一时间忘了呼吸，过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差点憋死。
等她捂着胸口缓过来，美人已经转了回去，只剩下一个清冷的背影，好像轻云出岫，引得众生倾倒。
水绕晴飞快低头打字。
静待花开：狗狗狗狗狗狗！！！
：怎么啦？
静待花开：我，我，我刚才看到一个特别特别好看的姐姐！！！
静待花开：妈呀妈呀妈呀好好看呀！
静待花开：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气质这么好身材也超级好的姐姐！
她这一段刚发出来，不知道怎么的，好像听到一声轻轻的低笑，就在那个漂亮美人的方向，那笑声听着藏了不少愉悦，还有点小狗一样得意的尾调。
：是吗？
静待花开：你别不信！
：狗狗怀疑jpg
静待花开：？
静待花开：呜呜呜呜呜你竟然不相信人家。
：没有啦。
：狗狗无辜jpg
静待花开：哼，你就等着瞧吧！
-
水绕晴在车上坐着和网友聊了一会儿，聊到她俩以后赚够了买别墅的钱，就一起买别墅住一起，然后先去哪里哪里玩，再去哪里哪里吃好吃的。
说到后面把自己给说困了，真晕乎乎地睡过去做起了白日梦。
梦里她迷迷糊糊感觉有人靠近，先是一股淡淡的好闻的香水味，似有似无地萦绕在身周。
当时她正在梦里吃大鸡腿，她还很怀疑地逮着鸡腿闻了闻，确实香，但是这个不是鸡腿香，而是很好闻的美人香。
大巴开过减速带，她被“嘚嘚嘚”地颠醒，一睁开眼睛，大鸡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旁边一个大美人。
刚才还坐在前排的清冷美女姐姐不知道怎么的，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上。
挺奇怪的，她们这最后一排全是空位。
她刚睡醒还有点懵，头发乱糟糟的，像只泡在水里软乎乎的海胆。
漂亮姐姐见她目光呆滞地望过来，格外和气地解释道，“有点晕车，坐后面好点。”
她说得有模有样的，好像真有这么一回事。
水绕晴第一反应觉得她的声音耳熟，特别特别耳熟。
她的声音是那种很典型的美女声音，低低的，带着点说不出来的磁性，不是很明显，似有似无地勾着人。
要说温柔，她的声线主体偏向清冷御姐音，好像不是很温柔。
但要真说不温柔，水绕晴又听着她这两句话，哪哪都觉得温柔，一种说不出来、没有办法形容的温柔。
人长得好，声音又好听，还温柔，还这么有礼貌。
水绕晴已经在心里土拨鼠尖叫了。
漂亮姐姐见她呆呆的，就又多问了句：“没打扰到你吧？”
水绕晴一下子回过神来，急忙摇头，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不打扰不打扰。”
“那就好。”漂亮姐姐笑笑，轻轻吸了一口气，好像有点紧张，想说点什么。
水绕晴更是耳根子红得发烫，幸好藏在头发下面遮着。
“呃，那个”她埋着脑袋不敢去看人家，“我叫水绕晴，你好。”
漂亮姐姐笑起来，笑得轻轻浅浅的。
水绕晴感觉自己整张脸都红了起来。
“你好，我叫黎浅。”
黎浅很正式地伸出手。
水绕晴傻呆呆地看看她的手，再傻呆呆地看看她。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手，和她这个人一样漂亮。
黎浅耐心地等着她，见她有点摸不清楚情况地望过来，还含着笑意发出个低低的“嗯？”，虽然是疑惑的意思，但真正的目的却是宽抚。
“喔喔。”水绕晴反应过来，一边和她握手，一边小声道歉，“不好意思。”
黎浅又笑，笑得嘴角勾起来，少少地露出一点整齐的白牙，“没关系。”
两人打完招呼以后就没再说话。
水绕晴主要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脸红得像猴屁股，怎么会有这么漂亮气质这么好声音也这么好听的姐姐。
她坐着也不知道该干嘛，百无聊赖的，就拿出手机给网友发消息。
静待花开：呜呜，狗狗。
静待花开：刚才，刚才那个漂亮姐姐，坐在我旁边，还和我说话。
静待花开：她的声音好好听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静待花开：我的脸烫得能煎鸡蛋了
静待花开：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静待花开：得是仙女才能这么好看吧。
静待花开：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她发了一长串，网友没回她，而正在同时，旁边漂亮姐姐的手机连着震动了好多下。
还是专门设置的特别关心的那种震动，就算开了免打扰也还是会通知。
黎浅本来在手机上处理工作，手机震动才忽然想起来。
她有点心虚但是表面上表现得相当气定神闲，偷偷扭头看水绕晴一眼。
正好对上水绕晴那双明亮且疑惑的杏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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