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谋略
府内，靖子项跪在地上，额头浸的都是汗，双手发着抖，头埋在地上，氍毹中的灰尘呛的人只想打喷嚏，但靖子项不敢，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硬生生将喷嚏堵了回去。
头前的短靴一下一下的翘着，杯盖碰触茶身的声音像是催命的鬼，靖子项听得心慌，吓得发软。
“好歹也是一三品侍郎，怎得跟条狗似的。”一个苍老的嗓音响在头顶，靖子项缓慢的抬起了头。
只见这人拿着茶杯的手向下一泼，滚烫的茶水就撒到了靖子项的脸上，靖子项脸烧的发疼，却也不敢吱一声，只能支支吾吾的呜咽着。
“如今这白芨没死，到落了个刺客在人手中，你说我是该气，还是不该气呢？”上头人坐的随心，周围人却站得笔直。
“如今这人已经送去大理寺，明日便可定卷，你儿子连个死人都给我抢不回来，”这人顿了顿，似是想起些什么，接着说道：“前些日子你儿子才大婚，你不想将这喜事变丧事吧？”
靖子项吓得连连磕头，道：“刚，刚儿他，他不过是一小小锦衣卫，如，如何与，与恭亲王抗衡啊，这，这事从，从刺客失手时，就，就已成定局了。大…”靖子项话还没说完，就听院外犬吠不止，座儿上的人给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便出去了。
没过多久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狗叫，应当是死绝了。
靖子项连忙改口，道：“是，是下官的问题，没，没有教好儿子，大，大人放心，这事，我，我必会处理的干干净净。”靖子项吓得两腿发软，险些尿出来。
“不是我要为难你，只是上面那位眼里，可容不得半点沙子。”桑老的声音压了压嗓门，靠近靖子项些许，道：“此事我帮你担下来了，告诉你靖刚，让他把尾巴夹/紧些。”
“是，是，大人说的对，我必会，必会告诉他。”靖子项松了口气，今日的命当是保住了，小丫鬟又给添了杯茶，这人脚尖拱了拱靖子项的头，示意他离开，靖子项说了声告退，便连滚带他的退了出去。
“熄灯吧。”桑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似是阎王的判决，听的人直不舒服。
夜晚甚是宁静，靖刚在府外已经站了许久了，看到靖子项出来，忙迎了上去。
“爹！”靖刚叫道。
“小兔崽子，这么大声做甚！吵着里面这位，我们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靖子项扯了扯靖刚的衣服，两人快步上了马车。
“爹，您这么怕他做什么？半条腿入土的人了…”靖刚话未说完，靖子项便赌了他的嘴，慌忙的拉开车帘，又急忙合上，轻声道：
“你我的头都在他们手上，谁先入土还说不上，你行事莫要如此大胆，省的成了人家的眼中钉肉中刺！”
“今日之事，并未是你我的错，那萧诤极力要人，我一四品小官怎的跟他抢？”
靖子项叹了口气，道：“好在是这刺客死了，我们也能做的干净些。”
“如何做？”
靖子项瞧了瞧这不上道的儿子，低声说道：“太子。”
“咱们这位太子，可是名副其实的替罪羊了。”
靖子项扬了扬头，欣慰的笑笑。
夜晚百家安宁，只有大理寺灯火通明，仵作连夜验尸，登记造册，陆坚行一听和白芨有关，觉也不睡了，半夜就起了卷宗，经过一晚的查看，毫无头绪的陆坚行顶着乌青眼，站在了萧诤的府门下。
“陆大人，来得早啊！”辰时刚过，陆坚行就来敲门了，小厮闻声开了府门，带着陆坚行进了院儿。
“陆大人，王爷这会子还未醒，您在偏殿小坐片刻。”小厮领着陆坚行来了偏厅，倒了杯茶便退出去了。
萧诤起的倒是早，只是昨晚一摔，这白芨的全身都是酸痛不止，硬是在床上赖到了辰时，这会儿萧诤正揉着白芨的腰和腿，给他缓解全身的酸痛。
“王爷，明年开春，你教我跑马吧？”白芨侧靠在软垫上，感受着萧诤手下的力度。
“怎得想跑马了？”
“我这身体柔弱的跟个姑娘似的，跑跑马，或许能增长些体魄。”萧诤手下突然加力，白芨倏得坐起身子，萧诤笑笑道：
“这跑马可增强不了，得练剑，习武，只是这习武得有童子功，你如今这腰肢，怕是硬的连弯都弯不了。”说着手就滑到白芨腰侧，轻轻捏了一把。
“王爷！”白芨最是怕痒，尤其是腰部极为敏感，白芨被捏的发痒，转脸就要躲，萧诤半个身子探过来，乘胜追击。
一个不小心碰了伤口，轻嘶一声。
“可是撞着了？”
白芨担心的坐回来，扯过中衣就要查看伤口，谁想这萧诤一把环住白芨的腰，可劲儿的挠痒痒。
白芨被逗得大笑，道“王，王爷，你怎么还骗人啊！快，快放开我。”
两人嬉闹见，就听到雁安在门外，道：
“王爷，陆大人来了，已经候了有半柱香了。”
“那小子怎么来了？”萧诤松开白芨的腰，扯了常服便套上了，又将白芨的衣服递给他。
“许是昨晚的事？”
白芨侧身绑着腰带，后颈处泛着鱼白，萧诤觉着白芨这衣服不好，连领子也没有，便又从衣架上拿了个高领的，递给白芨。
“换这个吧。”
“为何？”白芨好容易系上腰带，说道。
“脖子都露出来了，太冷。”
白芨无奈的解释，道：“也不出府，左不过就一个廊子的距离，何必…”
话还未说完，萧诤就已经解他的腰带了，道：“让你换就换，哪那么多话！”
“我先去偏厅，你吃点东西再过来。”
萧诤终于缠着人换了衣服，大步往偏厅去了。
陆坚行正看着墙上的字画，萧诤就进来了。
“陆小少爷这么早就来了，可让你久等了。”萧诤双手背后，故作老态。
“白芨呢？他可还好？我听说昨晚你们遇刺了？可都无事？”
“萧诤笑笑说道：“你这么多问题，我该如何回答呢？”
陆坚行觉得尴尬，便自己坐下，嘬了口茶，道：“看你还有心打趣我，想来这白三公子应该是无事。”
陆坚行顿了顿接着说道：“昨夜大理寺连夜审查了那刺客的身份，是暗卫。”
昨夜雁安就已说过，萧诤倒也不惊讶，陆坚行见萧诤没什么话，便接着说道：“此人骨骼修长，体态壮阔，胸部腹部以及臀部的肉尤为紧实，应当是长期御马所造成的。”
“京中暗卫不善马术，这人…应当不是真的暗卫。”萧诤低头思考道。
“王爷猜对了，我们根据这人的体貌特征画了肖像，却未在暗卫薄中找到此人信息，应当是被人按插进去的。”
萧诤说着话，白芨便进来了，陆坚行见到白芨就是眼前一亮，他俩年岁差不太多，陆坚行自是觉得二人应当比较投缘。
正欲向前询问白芨身体，就被萧诤一胳膊拦下了，道：
“大人，要事还未谈完呢。”
萧诤拉着白芨坐到身边，整了整他的领口，接着说道：“城中暗卫多是刑部勾选，如此便与靖子项脱不了干系了。”
“也未必，宫中皇子都可培养暗卫作为护身。”陆坚行补充到。
“如此一来倒是不好查了。”萧诤自己都没发觉，正捏着白芨的手摩挲。
“你多留心着刑部的靖子项，看他近日可有什么异举。”
“这个你自是不必说，他儿子靖刚一项与我不对付，我会盯紧他们父子俩的。”陆坚行圆溜的杏眼含着狠戾，但给人一种猫爪子挠人的感觉。
三人正讨论着，宫里的陆公公就来了。
“奴才给王爷，王妃请安。”
“给陆大人请安。”陆海康捻着拂尘，跪在地上。
“陆公公请起，可是宫里有什么事了？”
“新岁将近，皇上遍邀各位王侯贵胄，五日后戌时到宫中一聚呢。”
三人互相看看，默不作声，陆海康似是没懂他们的眼神，接着道：“皇上说了，这白公子入京，他还未见过的，也趁着这次宫宴，好好近一近一家人的情分。”
陆海康抬眼看看萧诤，又斜眼看看身后，萧诤会意，简单说道：“本王知道了，五日后必不会缺席。”
陆海康又简单说了下那日流程，便起身告退了。
“这陆海康倒是忠心。”陆坚行看出里面的门道，对萧诤说道。
“哼，他那竹马对食被皇帝看上，当晚就要了去，他自是恨。”萧诤转头对白芨说道：“这幕后的人怕是等不住了，五日后你与我一同入宫，切忌，万不可离开我的视线，懂了吗？”
白芨轻笑着点点头，看的陆坚行一阵发酸。
“得了得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省得自己看得着却够不着。”
白芨听了此话，耳尖瞬间起了红潮。
“此事我会跟下去，若有消息，我第一时间联系你。”
陆坚行出府时是正午，只是这几日的阳光不足，整个皇城都笼罩着一层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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