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黎哥哥
军营距离北城门两里，黎梨骑马到达军营外的时候，被守卫拦住了，他正解释着，一声童音冷不防地响起，“让他进来吧，将军同意了的。”
守卫者见是李澈，就不再拦着他，“进去吧。”
黎梨走到了李澈身边，“弟弟，接待我的人就是你啊？”
李澈白了他一眼，“怎么？不然你还以为是谁、将军吗？他日理万机，才没有功夫搭理你。”
黎梨看着他扬起的脸，忍不住又掐了一把，“我看是你很高兴啊，所以你的时间是很充裕吗？”
李澈推开黎梨的手，高兴？见到他有那么高兴吗？
不过，时间充裕？是拐弯抹角说他闲吧。
李澈愤愤道：“我可忙了，还要抽出时间来接你，你这个人真的是麻烦死了，我懒得管你了。”
“哎哎、李澈弟弟，别走啊，我现在应该去哪里报道啊。”
李澈得意道：“你叫谁弟弟呢？我比你来得早，叫大哥。”
比年龄他比不过，但先来后到也是可以说事的。
“弟弟，你那么忙还要来接我，是将军吩咐的吧？”
李澈哪里听不出来，黎梨言外之意就是让他乖乖完成小叔交代的任务，“你、好的，你就跟着我就是了，你以后的任务就是分担我的任务。”
黎梨笑到，“所以你的任务是什么呢？”
李澈卖了个关子，“我的任务重大。”
没一会黎梨就知道这重大的任务指的是什么了：
就是为李玖将军端茶倒水、跑跑腿。
而且李将军还默许了。
黎梨转念一想也知道为什么了，他和安之敢横跨南北前来，不可能不会武功，而且武功必定还不错。他刚刚经过练兵场的时候，看那些士兵的训练都是简单的舞刀弄枪，对他了说的确没有什么提升的作用。
所以让他跟着李澈应该是为了让他留下来，总不能真的要他端茶倒水吧？
可是过了一会，他发现他想错了，这李将军真的是想让他端茶倒水。
黎梨和李澈住在一个营帐里，李澈带着他去领回戎装后，李玖让李澈去城内巡视去了。
黎梨已经换上了戎装留在了李玖的营帐里，他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见李玖坐在案桌前认真的研究军事图形，黎梨呼吸都放缓了，生怕打扰到他。
岂料李玖却突然开口了，“黎梨是吗？茶壶里没有茶了，你去弄一壶吧。”
“但军营里的茶叶好像用完了，你去城内买些回来。噢对了、这张图你拿去给杨副将。”
黎梨上前接过图纸道：“好的，将军还有其他吩咐吗？”
李玖抬头看着他，突然就笑了，眼睛微眯、身上的戾气就少了许多，看起来还挺亲切的，“暂时没有了。”
“我先把图纸给杨副将，再去城内买茶叶，可能需要一点时间，若是将军渴的话，可以先喝白开水。”黎梨说完就退出了营帐。
李玖看着黎梨离开的背影，神色不明的摇摇头。
黎梨出了营帐才想起来他不知道去哪里找杨副将，叫住了经过的一个士兵问道：“这位小兄弟，请问杨副将的营帐在何处？”
那位士兵有些不耐烦的给他指了路，黎梨道谢后离开。
“你理会他做什么？就他那白白净净的，一看就是从来没有吃过苦头，这风吹日晒的他能受得了？不过又是来装模作样的罢了，将军还把他留在了身边，就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真要上了战场可别拖累了将军。”
“应该是将军让他去找杨副将的，既是将军的吩咐，我自然是要告知的。不过你想多了，朝廷派来的人也就在军营里转转、怎么可能会上战场，拖累不到将军的。”
“也是，但我看着他就不太舒服。”
黎梨还没有走远，两人也没有压低声音，这些话自然是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
他倒是不以为然、也不觉得生气，看了看自己的手，的确很白。
长得白是他的错。
不过，士兵对他的这些偏见都是来自以前朝廷派来的那些人，所以他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黎梨加快了脚步，倒不是听不下去了，而是他的时间真的很赶啊。
所以他没有看到，李玖闻声走出了营帐，用军法处置了把议论他的那两个人。
军营里会有这些声音，的确不太好，好在那两个人也是心直口快，也算是当面议论的，所以还是从轻发落了。
黎梨去城中取茶的时候遇到了李澈，邀他一起回营的时候被拒绝了。
他本着逗逗李澈的想法，和他聊了一会，知道李澈已经把任务做完了，不愿和他一起回去的原因居然是因为李玖之前喝的茶都是李澈带的。所以这小子是在别扭他顶了他泡茶的职位。
黎梨哭笑不得，只好自己驾马回营。
李澈别别扭扭的也驾马跟在了他后面，距离不远不近。
黎梨回到军营把茶煮好端进李玖的营帐里时，他仍在研究着地形图，不过这次是与杨副将一起，“将军，茶泡好了？你现在要喝吗？”
李玖与杨副将正好也已经商议好了，他示意杨副将先离开，然后让黎梨把茶端过去，“话说多了，我正好口渴了，你来得正好。”
黎梨闻言给他倒了茶。
李澈随后就到了，他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十分夸张的拧着眉头对黎梨道：“同样的茶，怎么你泡起来就那么难喝？”
黎梨夺过李澈手里的茶壶，问李玖道：“将军真的很难喝吗？”
李玖又抿了一口茶，抬头对黎梨道：“味道不错。”
黎梨一笑，对李澈道：“因为这茶本就不是给你泡的，所以你自然不能喝出精髓所在。不过，还有一个可能……”
李澈闻言，撇了撇嘴道：“还有什么可能？”
“小弟弟你怕不是上了重火，口腔溃疡了吧？要不然怎么一壶好茶你尝着却觉得难喝呢？”
“噗嗤、”李玖失笑，拿起竹简敲了李澈的头。
李澈愤愤道：“小叔你！哼，他泡得茶能有我泡的好喝？你就是个喜新厌旧的大尾巴狼。”
他说完脑袋又是一次重击，李玖淡然把竹简放到案桌上，“我要是大尾巴狼，那你是什么？嗯？小绵羊？”
李澈立即给了回应：“咩……”
李玖摇摇头道：“那你赢了小绵羊，我可不会学狼叫。”
黎梨在一旁忍着笑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没想到李玖居然还有那么孩子气的一面。
他自以为不露声色，却没想到李玖瞧出来了，他笑道：“想笑就想吧，憋着多难受。”
黎梨：“咳咳，没有，不难受，弟弟学得可谓是惟妙惟肖。”
“哈哈哈，的确。”李玖今天的笑点好像格外低。
李澈看着自家小叔居然又笑了起来，炸了毛，“你们俩狼狈为奸。”
他看着李玖道：“狼。”
看着黎梨道：“狈。”
然后吐吐舌头，大摇大摆的离开。
李玖与黎梨相视一笑。
黎梨正打算问李玖还有没有什么吩咐时，就听李玖笑道：“黎梨，你唤澈儿弟弟，那我岂不是成你小叔了？”
“啊？”黎梨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哈哈哈，白得了个那么大的侄子也不错。”
黎梨这才反应过来，李玖是在开玩笑，开玩笑？这还是那个严肃威风、大杀四方的李将军吗？
他一时还不能接受认知上的前后反差，他原本以为李玖脸上要是出现笑容一定会很违和，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会。
但现在的重点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这个玩笑啊。
唉不管了，玩笑嘛，笑就是了。
他笑得别别扭扭，场面一度诡异。
好在一个士兵前来汇报情况，他抓住机会就想先退出帐篷。
岂料李玖道：“你不必退下。”
黎梨：“……”
他是不是该说：多谢将军的信任？
士兵道：“将军，探查到北渝军队如今白天睡觉，夜晚训练，看那些士兵的精神状态，这一做法持续的时间应该不短，但他们之前送来的暂时息战书，一个月的息战时间已经过去一大半了，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李玖听着，脸上的柔和就渐渐褪去了，眼神又恢复了平时的凌厉，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面。
北渝这般做法莫非是想夜晚偷袭？但两军驻扎之地相隔三十里，即使北渝晚上进军，依然会有很大的动静，他们完全有时间整军作战。北渝这次戒备森严，他的人居然现在才打探到消息，也不知道对方调时差有多久了，深夜作战对于自己的军队来说可是不利的。
也跟着调整作息？不行，其实双方都知道签了的那份息战书是个摆设，所谓兵不厌诈，现在根本不知道北渝的军队什么时候出击，如果就是这两天，那调整作息只会让自己的士兵的精神状态更差。也不能主动出击，因为经过上次一战，自己的军队也还没有调整过来，而且在不知道对方的策略的情况下，贸然出击的风险太大。
黎梨见李玖眉头深锁，说出了自己的一些见解，“他们这是打算深夜袭击吗？但只要我方将士夜晚睡觉时做好随时可以起身杀敌的准备，将军做好应战部署，敌军袭来时我方就不至于慌乱，而且晚上突然醒来，又是要上战场，士兵的精神不会有太大的影响，所以这个不用担心，但就怕敌军另有所图。”
李玖玖抬起头来看着黎梨道：“我们倒是想到一处去了，不过在你看来，这个另有所图会是什么呢？”
黎梨想了想道：“我方兵力和敌方兵力分别是多少？”
“经上次一战后北渝伤亡惨重，所剩人数不足五万，我方有八万。”
“所以在这样悬殊的实力下，北渝会贸然出兵？”
李玖：“你是说，他们的援军快到了？”
黎梨：“我也只是猜测。”
李玖陷入了沉思，黎梨也不在说话，他知道李玖想的必定比他全面，接下来就该是商量部署了。
果然，李玖舒展了眉头对士兵道：“你继续去察探，看看对方的援军到哪了，还有他们什么时候出兵，一有情况立马来报。”
“黎梨，你去叫杨副将、张副将、左都尉、武校尉过来，我有要事要商议。”
没一会几个人都到齐了，黎梨本想退下，但李玖把他留下来了。几人商议了差不多两个时辰，然后又前往练兵场做部署。
一直忙活到天完全黑下来，黎梨回到营帐时，李澈居然迎在了帐篷外，没有和他斗嘴就算了，还端了饭菜、倒了茶水。
乐呵呵的，要多反常有多反常。
黎梨看着眼前的饭菜，一度不敢下筷，生怕这菜里有泻药，这种事情这熊孩子绝对做得出来。
不过这次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李澈一反常态是为了打听他们刚刚在营帐里商议了什么。
“黎梨，你就告诉我嘛，我又不会泄露出去。”李澈扯着黎梨的衣袖，像极了一个孩子。
虽然他本来就是一个孩子。
“黎哥哥，你就告诉我吧，哥哥？”
这声“哥哥”叫得黎梨差点没噎着，他笑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将军特意吩咐不能让你知道，你叫哥哥也没有用，你得去叫叔叔。”
李澈嘀咕道：“要是他能告诉我，我还用来求你吗？”然后他嘟嘴一笑，“哥哥，你就告诉我嘛，哥哥、哥哥……要不、我叫你叔叔？”
黎梨推开了整个粘他身上的李澈，“别，你这声叔叔，我可受不起。”
李澈又粘了上去，“那哥哥，你就告诉我吧。”
黎梨想了想：“你只要知道，马上就要迎来一场硬战就行了，你叔不想让你知道也是为你好，这次你可不能偷偷上战场了，不然将军会为你担心的，你一个小孩子多危险啊。”
李澈听着，放开了扒拉着黎梨的手，叹气道：“好吧，不说就不说，在还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之前我不会去了。”
黎梨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哎、真乖。”
李澈这次居然没有躲开，他又摸了好几把。
“哎，我说你可不要得寸进尺啊，你也让我摸摸吧。”李澈说着就站在了凳子上，想去摸黎梨的头。
黎梨自然是躲开的，“什么叫得寸进尺？弟弟怎么跟哥哥说话的？”
李澈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一把扑到了床上，他蔫蔫道：“你都没有告诉我，所以这哥哥的称呼我收回了，你可别乱叫。”
黎梨抿了一口茶，看着把头埋进被子里的李澈，笑道：“弟弟你这茶泡的不错，不如弟弟教教我？弟弟、弟弟？弟……”
李澈扯过被子，把自己整个盖住，闷声道：“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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