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回人间
“师尊，你可千万不要有事”黎梨紧握双拳，骨节泛白，泪水顺着被上齿咬着的嘴唇流尽了嘴巴里，一时间，舌间有苦涩蔓延开来。
如果可以他希望躺在里面的人是他，本来就该是他。
“师尊”黎梨跪着趴在黎长歌的房门外，何为心如死灰？他只知道那时候他已经没有了灵魂，“师尊，我不值得的。”
他凭什么呢？
他不值得的、真的不值得。
房内，长悦给黎长歌喂了一颗护心丹后便施法为他疗伤，在渡法时他才知道黎长歌的伤远比表面上看上去严重得多，心肺受损，全身经脉尽断，一身的法术被散了个干净。
他知道空间之力有多强大，那是他拼尽全力也无法抵挡的力量，他知道自己的师弟法术比他强，可再强也不能这样生生地挡下来啊。
若不是有护心丹，恐怕他输送再多的法术也回天乏术了。
师弟啊，黎梨在你心里是有多重要，竟然让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你一定要坚持住。”长悦不管不顾地往黎长歌身上渡法术，想要弥补黎长歌渐渐流逝的生命力。
“噗”长悦消耗过度，吐了一口血。
砰！
黎梨听到动静后，推开门冲了进来，看长悦的撑在黎长歌后背在源源不断地输送法术，以及他嘴角的血迹时，便都明白了，“师伯，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说着就在在黎长歌的前方盘腿坐下，抬起双掌把自己的法力都逼了出来。
“黎梨，你不要命了？快住手！”
长悦被黎梨不要命的做法吓到了，奈何他现在不能停下来，只能干着急。
黎梨脸上惨白，眼神却异常坚定，“师伯，没事的，我知道分寸。”
师尊拼命把他救回来，他怎么舍得让师尊受这般苦楚。
长悦：“”
你这是有分寸的样子吗？
长悦对黎梨的情感有些复杂，他知道是黎梨触动了空间禁制，黎长歌为了救他才受了重伤，可现在看着这个罪魁祸首，他却没办法心生埋怨。
罢了，这两人都是傻的。
他不劝了，反正也劝不动。
这样想着，他便闭上了眼睛，专心为黎长歌渡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长悦欣喜的发现黎长歌的经脉在慢慢重塑，而且散尽的法术竟在重聚。
这是怎么回事？
他知道护心丹有修复心肺、重塑经脉的作用，可是却没有重聚失去的法术的作用啊。至于渡法也只是配合护心丹发挥效果，绝不可能留在黎长歌的身体里的。
长悦百思不得其解，想到这不是什么坏事后，也就不再纠结。
或许和长歌的身份有关吧？
他看着还在死撑的黎梨，心里五味杂陈，“小梨，可以收手了。”
“师尊？”
“已经脱离危险了。”
“那就好”黎梨这才停止往黎长歌身上渡法术，然而在收手的那一瞬间，他再也撑不下去了，晕死过去。
“小梨！”
长悦查探过黎梨，知道他只是虚弱过度再加上受了一点内伤之后才晕过去的，便给黎梨喂了一颗丹药，又费了好大劲才轻手轻脚地把两人塞回被子里躺好。
“小泽，小安，你们好好照顾师叔和师弟。”长悦唤来徒弟后便先行离开了。
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必定惊动了不少人，想来掌门殿中此时已经是人满为患了。师尊闭关，他作为掌门的首席大弟子，自然要出现的。
但他现在也已经是强弩之末，无法使用空间移动的法术，两个徒弟也做不到，他只得步行回掌门殿，脚步都是虚浮的。
风颂得到消息后赶到梨歌殿时，便看到长悦摇摇晃晃的移动着步伐，“悦儿！”
长悦其实并不是很希望风颂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实在是太狼狈了，他定了定身子，勉强站直了，“六长老？你是为长歌来的吧，他已经脱离危险了。”
风颂得知黎长歌没事后松了一口气，不过看着长悦这副虚弱的样子，又沉下脸来，二话不说，直接走上前搀扶起长悦，“都这样了，还不好好休息，你逞什么能？”
“我无碍。”长悦有些结巴，“我还得去掌门殿中一趟，还有事情需要我去处理。”
“你都这样了还处理什么事情？难道无境派的六个长老是摆设吗？还需要你带伤上阵！”风颂的语气有些激动，没办法，她看到长悦这个样子，气就不打一出来。
“我”
“你什么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哪也不许去。”
长悦：“啊？哪都不许去，就在这？”
夜晚的风还是很冷的。
“哼。”风颂冷哼了一声，“回去。”
风颂用空间移动的法术把长悦带回他的殿中，然后，寸步不离地照顾，反正她这个长老就是个名号，怎么都还有前面五个长老顶着呢。
长悦回到房中躺下没多久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在他睡着后，风颂为他渡了些法术。
风颂看着他安静的睡颜，鬼使神差般抬手轻轻碰了碰长悦微蹙着的眉。下一刻却像碰到刺一般，猛地把手缩了回头。
在明里时她什么撩拨的话没有说过，可从来没有这般脸红心跳。或许是明面上长悦觉得她不过是在逗趣玩笑，就连她自己都误以为是玩笑，可此刻她却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真心。
第二日，黎梨便醒过来了。
他下床坐在床榻旁，握住了黎长歌的手。
黎长歌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只是双目紧闭，双眉因为疼痛而拧在一起，薄唇微启，看上去还是无比虚弱，他本是绝美之人，这般气色更添了些许弱柳扶风的意味。
黎梨看得心疼不已，仿佛心口缺了一块，血淋淋的，“师尊，你一定要好好的。”
啪----
疾风猛的吹开了窗户，暴雨紧接着吹了进来，一瞬间把打湿了一大块地板。黎梨没有理会，只是紧紧地握着手腕处的银铃手镯。
他记得师尊昏迷了一个多月才醒过来，醒来时一身法术已经重聚得差不多了，但被空间之力伤了灵魂，所以修炼的速度慢了许多，师尊当时为了不让他内疚还说：“小梨可不许再自责了，我愿救你是我的事情，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怎么会没有关系？
他那一个月，每时每刻都活在深深的悔恨里，恨不得把命都偿给师尊。
只是师尊云淡风轻，他便不动声色，但他始终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
即使后来师尊查出，他看到的那本关于苍澜结界的书被林振做了手脚，书被施了幻术，导致他碰到那书时便失了心智，不假思索地去闯结界。
可这个事实也没能让他心中的愧疚少半分。
所以，他不可能会再去闯一次结界。
他之前相信了师尊的说词是因为他对师尊的话深信不疑，可这场大雨勾起了许多情绪，他发现如果按照师尊的说法，那么这件事有太多地方说不过去了。
师尊，你究竟隐瞒了什么？
风雨还在继续，电闪雷鸣却渐渐被弱化了，仿佛所有的喧闹都被隔绝在了另一个空间，不顾一切地奔腾而来，越靠近就越虚无缥缈，最终消散得无影无踪。
此刻远在苍澜的黎长歌心里的煎熬并不比他少。
黎长歌如今已经恢复了，便打开了与归，因为与归的缘故，他或多或少能感受到黎梨的情绪，黎梨由喜转悲的过程太过强烈。
他的心咯噔一下，以为黎梨是知道了什么。
那一刻他终究是慌了，声音有些颤抖，“小梨？”
“师尊？”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黎梨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声音有些哽咽。
总有一个声音能让人甘愿于幻境沉沦，也只有这个声音能让人逃离幻境，重回人间。
“嗯。”黎长歌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都那么晚了，怎么还没有睡？”
黎梨没有正面回答，他不想把这些不好的事情告诉黎长歌，收拾了心里的悲伤情绪，笑道：“师尊不也还没睡嘛。”
从黎梨的反应来看他还不知道那件事，黎长歌松了一口气，“梦魇了？”
如果不是想起了什么，那么除了梦魇之外，他就想不到还有什么能让黎梨这般情绪的事情了。
“啊？”
“因为与归，我感觉到你情绪有些不稳。”黎长歌直言。
黎梨这下明白黎长歌为什么深夜找他了，想来是自己过于难过，惊动了黎长歌。
他怎么就忘了与归这事了呢？！
“嗯、对，刚刚做了个噩梦！”情急之下，黎梨有些欲盖弥彰，“我梦到我的头发一夕之间全都掉光了，吓坏了。”
黎长歌刚刚也被吓坏了，对于黎梨这套说词倒也没有心生怀疑。
毕竟，头发掉光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师尊，你这几天怎么都没有打开与归？”
黎梨担心再说下去会露出破绽，连忙转移了话题，觉得自己甚是明智。
“噢？小梨确定要知道原因吗？”
“啊？”黎梨突然觉得这个问题需要谨慎回答，“嗯，想知道，毕竟那么些天没有联系了，怪想师尊的。师尊的声音可真好听，听得我睡意都跑光了呢。”
黎梨觉得他这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
“因为我嫌你太过聒噪。”随口打哈哈，他也会。
嗯，黎梨拍马屁派到马腿上去了。
“睡意跑光了？”黎长歌打了个哈欠，“可是为师困了，长夜漫漫，小梨好好感受，毕竟脱发之痛可不好受，这觉不睡也罢。”
黎梨：“”
关闭与归后，各自怀着心事，即使此刻已经卸下全部伪装，但这漫漫长夜，却没有谁能安然入睡。
轰隆隆----
雨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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