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复员（5）

再见，我们有缘一定会再见面的

        三年前的寒冷冬天一群少男少女被一列绿皮火车送到这儿，三年后的寒冷冬天一群青年男女被一辆绿皮火车送离这儿。人生如梦，往来如逝。

        十几辆解放车“呼”“呼”地开进了火车站站台，火车站外面和站台内等候火车的老百姓们看着热闹，指指点点。他和特务连的战友们一个个熊抱一下，赵连长看到他问道：“你怎么来了？”他答道：“送送他们。”连长没再说啥，他却向他们挥挥手离开特务连的人群去找她。

        老指导员到卫生队后，没几天熟悉了每一个卫生员。有一天他去了卫生队，老指导员专门跟他讲过：“你看要有合适的，就找一个省会的女兵作对象，将来复员了可以落在大城市，大城市可比你们小县城好。”他理解老指导员的好意，可是见到女孩就脸红乱了方寸的人，他哪敢直白的讲啊，虽然与她很聊的来，却极其的不自信，害怕她瞧不起小县城的人，甚至严重怀疑跟她讲了“咱们交个朋友”会吓唬住人家，以后连战友都做不成，还是免开尊口吧。他僵僵地认为“不奔着结婚为目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好像就是“找对象”这件事情没有听老指导员的建议。三年，很快便懵懵懂懂地过去了……

        “呜”“呜”老远的一列绿皮火车鸣着笛开进了站台，站台上泱泱一片绿色，中间夹杂着很多黑蓝色衣服等候上车的老百姓，站台上到处是人，他有些心急。来时，她们十个人，现在退伍就剩下她们俩人，混在男兵堆里很难发现剪着短发的她，他就是想来送送她的，跟她说声“再见”。三年时光不长也不短，却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间，在一起开心地笑过、为某个话题起过争执、有过温馨的邂姤、畅想过未来……胡思乱想的他忽然发现卫生队的刘医生，紧忙挤了过去。嚯，“师傅”在这儿呢，那她一定也在。“师傅”见他过来，又哭个稀里哗啦，他站在身边安慰她，开着玩笑说：“师傅别哭了，脸都成大花猫了，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抽噎地说：“讨厌。”咦，他猛然发现刘医生他们怎么站那么远，就他俩站在7号车厢门的列车员旁边说着话。算了，不管他们，他想问问“师傅”她在哪个车厢？始终没好意思开口。此刻，列车员似乎故意地开始催促：“上车了，上车了，火车马上要开了。”“师傅”不得已一步一回头爬上了高高的车厢。列车员司空见惯了各地方当兵的入伍退伍和男兵送女兵的场景，又喊了两嗓子，见没有人再上车，也爬上高高的车厢准备关门，“师傅”又跑到门口带着哭腔冲他喊：“记得给我写信。”他回头看看刘医生他们，他们朝这边招手，他又转头使劲挥挥手：“好嘞。一路保重。”“呜”“呜”绿皮火车又使劲儿叫唤两声费力地移动起来。7号车厢、8号车厢、9号车厢，他机关枪一样的眼神扫过所有的车厢，双眼欲穿却没有看到她婀娜的身影。她躲在7号车厢靠最里面的一个坐位上，紧紧盯着车窗外的他，泪水模糊了双眼，双手捂住嘴“呜呜”地哭着，轻声说着：“再见，我们有缘一定会再见面的”，而这个“再见”已是十年后。

        10号车厢里特务连、指挥连、十连、十一连、十二连的那帮男退伍兵们把靠窗户的旅客都挤跑了，敞开窗户齐声大喊：“古冶，再见了！”“战友们，再见了！”“连长，再见了！”合着火车“呜”“呜”的鸣叫声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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