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过年

进入腊月，山西家家都要蒸年糕，意寓“步步高升节节年高”，而晋中一带会掐下一块糕面做成葫芦形状，用粗线浸油点亮，放在自己家门框高处，有些小孩子就去偷，谁偷到了，谁就会“年年高”。我也不例外，早早瞄准一家，等到四周黑暗之后，悄悄走向那个发着微弱亮光的“糕灯”，开始了“偷年糕”行动。今年运气不错，向上一窜一下就抓到了“糕灯”，这家人听到动静，开开门，几个小伙伴一哄而散，边跑边吃，热热的“糕灯”别有一番风味……

        部队当然没有“年糕”，整个赵各庄也无处可偷。年三十，连队也是一片忙碌景象，杀猪、包饺子、贴春联，准备团拜会。团拜会是首长统一向官兵拜年的日子，到时会有灯笼展、猜谜语、扭秧歌、踩高跷、拔河比赛等节目，干部、战士、家属和孩子都可以参加娱乐。此时，一个班会分到一脸盆瓜子花生糖块。会餐时，每个战士可以喝一瓶啤酒，往往新兵们不好意思喝，全进了老兵们的肚子。节日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喜气洋洋的氛围浓烈地萦绕四周。

        杀猪。炊事班提前烧好热水，十几个战士把二百多斤的猪从连队猪圈里赶出来，撂倒在地，四个蹄子一捆，用扁担抬到加油站南面的小树林，找两棵树吊起。有些手艺的老兵用从地方借来的杀猪刀照猪脖子一刀，猪哀嚎蠕动，渐渐声尽血尽，下面几个水桶脸盆接满猪血，而后褪毛，一个庖牛解丁，猪头、猪下水、猪后丘……卸下来送回连队，开始熬猪血，做猪头肉，煮下水。帮忙干了半天活的战士高兴了，优先尝到美味的炖肉。

        包饺子。部队白菜多，每年入冬，各连自己菜地种的，外面采购的，一车一车拉来，搬进各连的菜窖储藏起来。天天白菜白菜白菜。过年了，杀头肥猪，终于白菜遇见肉，各班帮厨的就使劲地往自己班里的馅盆里和自己的口里塞肉，司务长心痛的直喊叫，赶紧把熟猪肉锁进熟食间，按勺分配。连里安排，谁先包好饺子，谁先煮，谁先吃。吃完干吗？到俱乐部打台球，抢好位置看电视。各班象在沙子场训练似的在各自饭桌上展开架势，有的用洗脸盆到操作间取来面粉开始和面，有的找来几个空酒瓶当擀面杖擀面皮，有的拿张报纸洒上一层面用来放饺子，从操作间到饭厅，地下、水池里、桌上到处是白面粉，甚至有些战士的头上、脸上、身上也是白的，有些战士开玩笑，抓一把面抹到另一个战士的脸上，一个京剧小丑出现，大家哈哈大笑，调侃着、笨手笨脚地捏着五花八门样子的饺子。饺子下锅，少有几个囫囵的，大都成了面皮，战士们可不管它是饺子还是面皮，把锅底捞得干干净净，往碗里放一些醋和辣椒，稀里哗啦吃成一片……

        扎灯笼。旅里要评名次，连里命令一个班必须扎一个灯笼。连队专门买来铁丝和花花绿绿的皱纹纸，炊事班熬出面浆发到各班。手巧的战士掐丝做成不同形状的架子，战士们就把一张张五颜六色的皱纹纸粘贴上去，请文笔好的文书过来，一笔一画写上“福”和“春”，装好灯口，接好电线，任务完成。下午，统一挂到宣传科在操场上架起的铁丝上，傍晚灯光璀璨，长形、方形、圆柱形、五角形、龙形、鸡形、兔形、红的、绿的、橙色的……挂满礼堂前的操场，好不漂亮。

        扭秧歌。旁边的战士把小鼓挂在胸前，“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用力敲着，秧歌队的战士嘴里念叨着“锵锵一锵嘁、锵锵一锵一锵嘁”，伴随着鼓点，左□□替右脚，一、二、三、四，蹦。同时，腰缠大红绸，左右手捏住红绸子上下舞动。动作简单，战士们象走齐步一样，一、二、三、四，蹦，整齐，有气势。指导员检阅后连说：好、好。第二天团拜会，特务连秧歌队没有名次。不过，别的连扭得确实好看，估计人家请的女老师花费了不少心思吧。

        踩高跷。高跷为木质，表演有双跷、单跷之分，我们选择了最保险的短双跷。高跷和服装都是从地方借的，师傅却是连队山西高平的老班长，指挥、踩高跷、变换花样，有板有眼。战士们扮成不同角色，有的甩着长袖，有的舞着花扇，一个花枝招展的媳妇骑着小黑驴咔塔咔塔走来，猪八戒背着媳妇灵活地在队伍中钻来钻去，他们随着连队的秧歌队一起踏着鼓点出来，立即嗨翻全场。围观的人们起哄着，指点着，笑闹着，踩高跷的战士就不停地蹦来蹦去，累的大气直喘，直到结束。

        拔河。从初一到初五，胜出的两个连队要分出冠亚军。拔河开始，裁判哨声一响，各连的拉拉队就喊起来：一、二，加油，一、二，加油，声浪一浪盖过一浪。拔河的战士们咬紧牙关，前面的战士双手用力向后拉，最后面的战士几近坐在地上，一个个脸红脖子粗，挂在拔河绳上的红布终于一点一点移向了我们这边的白线，赢了！战士们欢呼雀跃，带回连队时，呼号声响彻云霄。晚上，连队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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