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害怕的一件事儿

在特务连我们十几个新兵依然是“新兵”，天天队列训练、练端坐、还时不时拉拉紧急集合，不过伙食挺好，不用抢饭就能吃饱，也不像在北戴河那样戴着棉帽、穿着棉衣棉裤棉鞋长途奔袭了，班排长、老兵们待我们也很友善，反正见着老兵喊“班长”，见到连队干部喊“首长”，礼多人不怪，自然会赢得首长和班排长们的喜欢。我虽然不会主动去讨好班排长们，也不至于傻气直冒，只要是班长下命令，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去干，有股子“机灵”劲儿。

        离春节越来越近，来队的家属多了起来，连里安排江军班长带着几个新兵去临时家属院打扫卫生。八十年代部队的住房全部是平房，要点火炉烧煤块，简陋的临时家属院有几间房子是特务连的。屋子有十平米大小，一门一窗，靠西侧墙统一用红砖垒了暧墙，炉子方方正正趴在靠门的墙角，一个30瓦的灯泡悬挂在屋顶中央。我们的主要任务是清除房间内的蜘蛛网、尘土和暖墙炉子里的炉灰，这些活儿在家都没有干过，只是看父亲干过。四五个房间，江班长安排两个新兵一间，班长布置完工作，说“一会儿我检查。”便消失了。戴军伟和我一间，我俩一商量，撸起袖子开干。那一刻起，我与互不相识的陕西小戴便成为了长久的好兄弟，等我们灰头土脸、浑身黑灰地打扫完毕，江班长回来检查了，把几个房间都看了看，又看看站成一队的几个人，啥也没说，点点头。从新兵入伍开始，一定会有一双双眼睛暗中盯着你，后来自己成为班长才知道，这是基层连队惯用的一种办法，盯着新兵别溜了、观察新兵的言行举止是不是表里如一，最主要的是不是一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那次打扫家属院，就是连队专门安排对我们几个新兵的一次“考察”，保证在分配工作后不发生问题。

        特务连有一个警卫排，有公务班，有勤务班，有警卫班，这三个班是接触旅首长机关最近的，如果新兵在那里出了问题，肯定是大问题。所以呢，我们这些提前“下连”的新兵必须要经过严格的选拔和考察。我呢，也象其他新兵一样，卖力地表现，希望得到班长甚至连长指导员的认可，所以铆着劲训练劳动，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都不怕。可是，我却害怕一件事。

        特务连有一个传统，每晚饭前要抽一两名新兵面对全连“汇报”思想，大声说出来“怎样为特务连增光？”，权却就叫它“祷告词”吧，可这“祷告词”却整的新兵们头都大了。轮到我的那一天，本打了几天的底稿，可是第一次当着连长指导员和七八十名老兵们的面，大脑竟然一片空白，声音发颤，磕磕巴巴，两腿发抖，后脊背噌噌的冒冷汗，自己说了点些啥也不知道，只记住了“脸红脖子粗”的狼狈劲儿……第二次就好点，第三次更好，习惯成自然，次数多了，脸皮厚了，越是人多的时候越喜欢讲话，当了排长、连长、军务股长、营长，面对成千上百名官兵，讲起话来那是一套一套的，再没有了新兵时的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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