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誓师大会之扫雪

1987年11月26号星期四的早晨，起床号还没有响，我探头瞪着已经清醒的双眼，透过玻璃窗看着屋外黑压压的、满天飞舞的雪花，有了想跑出去“玩雪”的念头。

        小的时候，调皮捣蛋的我天天纠集几个邻里小孩儿憋着法给人使“坏”。一放假，漫山遍野地转悠着找“宝”，沿着汾河边找水浅的地方“扎猛子”，从高高开着窗户的大礼堂爬进去穿上戏袍戴上官帽在舞台上咿咿呀呀唱“样板戏”……大雪地里更是我们游乐嬉闹的天堂。十几个孩子拚命爬上山顶，开始滚雪球比大小，一个个很小的雪球被我们推下山坡，雪球越滚越大，越来越快，最后硕大的雪球踫到一户人家的土墙，“砰”地一声把人家的土墙整排地砸倒，吓得我们连滚带爬窜下了雪山，躲回家，大气不敢出。消停了两天，见没什么动静，又窜出了家门，开始堆雪人，打雪仗，而最容易引发争议的是几个孩子排成一排外八字走路，走出一段后，看身后谁的脚印更象拖拉机轮胎印，结果公说公的象，婆说婆的象，闹的不亦乐乎，也分不出高低，就不了了之。见到有女同学经过，偷偷尾随身后，一个不注意把捏好的雪团塞进她的后脖颈，凉的女同学“哇哇”大叫，然后一堆女同学追着我们打，抓着瘦小的我往雪地里一摁，十几个凉冰的雪团塞进了我的脖颈，凉的我“哇哇”直叫，女同学们看我成了一个雪人，“哈哈”大笑着跑开，我赶紧从雪地爬起来，把肚子上脊背上头发上的雪抖落干净，才拖着放了两本书的书包灰溜溜往家走。一进家属院，一排排亮亮晶晶挂在房檐下的冰凌又吸引了我的眼球，兴致一下又高涨起来，抡起书包，跳着高一串一串打着冰凌，脱离房檐的冰凌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又准时蹲邻家大叔窗户下，从地上捡起一截冰块儿扔进嘴里“咯吱咯吱”嚼着，津津有味地听起收音机里单田芳“接前文书，杨子荣踏雪追踪……”的评书，冰天雪地里一会儿为杨子荣深入土匪窝担着忧，一会儿似乎自己就是那杨子荣，在我们家后山厚厚的雪地里追踪滦平的足迹上了威虎山，活捉座山雕，成了战斗英雄。其实，最开心的还是爸爸在自家门前堆起的那个高大的雪人，用两块儿圆圆的黑炭当眼睛，用一根棍子当鼻子。雪天早上起来，我们姊妹四个看到大雪人，高兴地拍着巴掌跑过去围着雪人转圈，然后又在大姐的带领下，装上一溜儿黑炭当扣子，黑嘴上再加上两撇八字胡，把它变成了一个洋气的雪人。每年雪天，给雪人安扣子，贴八字胡成了我们最喜欢、最向往的事儿，年年岁岁我们姊妹四个依然乐不知疲……不由的又想起了家，也不知道小姑与妈妈的关系怎么样了？还是那么紧张吗？小姑还是吃了睡睡了吃吗……唉，算了，都是大人的事，也操不起那份心。

        “哒嘀，嘀嘀哒”出操号如约响了起来，过道里传来响响的喊声:“不出操，统一带工具扫雪。”扫雪？我们按照班长的命令全部带上了一色的绿脸盆赶到操场。操场已经被白白的雪遮盖起来，足足的有半尺多厚，嘿嘿，那要是上去踩一溜“拖拉机”印……我们是啥也不懂，在排长的指挥下，一班二班用脸盆、扫帚把雪分成块铸成堆，三班四班往操场外的空地上倒雪。

        天真冷，冷风不时钻入耳朵，灌进脖颈，肚子里也是冰冷冰冷的。雪天里谁的劲头会不高？白色的雪地里全是绿色的影子，一点不显突兀，反而更加和谐，充满了生机。排长看到虽然人多，光靠脸盆捯饬效率太低，就把几个班长叫过去，吩咐叫新兵们去把床板拆了、再到食堂拿些长条凳子来“刮雪”，班长立刻安排人去干，似乎全营商量好似的，新兵们的木床板都拿到了操场、食堂里的长条凳被抢的一干二净。我们把床板竖起来，拴三条宽背包带，六人拉，三人推，长条凳也是如此，一时间就象犁地似的，场面甚是热闹。有些战士随手会从地上挖起一块雪捏巴捏巴变成一个小雪球砸向前边的新兵，前面的新兵也不示弱也捏个雪球扔过来。一时间你来我往，欢声笑语不断影响了扫雪进度，立即招来班排长们的一顿训斥，可是刚老实一会儿，又会重复着原来的动作……别的排几个班，有抬，有拉，弄得相当干净，还非常快，我们却没弄干净，反而到处都是，于是大家一商量就改变战术，前面推拉，后面打扫，终于大功造成。我们满意地站在一堆一堆雪堆面前，很有成就感，那些冷意早被身体一股股热流冲刷掉了，所有人都抬头看着天，还好，刚刚乌云压顶，雪花飘飘，现在晴空万里，温暖的阳光落在脸上，很是惬意。稀里糊涂快中午了？早饭都还没有吃呢。忽然，排长满脸阴沉的走了过来，把几个班长叫到一起，说了些什么。班长回来：“返工”。没办法，所有新兵又每人一个脸盆，反正人也多，稀里哗啦，照着排长的标准整的干干净净，我心里还纳闷,怎么不整几个雪人那多有意思呀。

        大雪过后，部队大院里你看不到积雪和坚冰，更看不到雪人，只能看到砌成笔直的白色雪墙，看到在一棵棵树下面有一样大小、有棱有角、光光洁洁的雪堆，这都是官兵们的杰作。一下雪，战士们会把堆在松柏花墙的雪整成梯形状的夯的结结实实，用水泥抹子一点一点再把雪墙刨光抹平。一个有美感的连长，会让全连把雪墙上再码上小垛，象极了长城的墙垛，整个大院主干道两边白色的雪墙成了一条白色的长城，远远望去甚是美丽壮观。

        天，还是那么冷。午饭后，新兵连下令在室内学习条令，真是大赦，我们高喊“乌拉”冲进宿舍，开始装模作样地记条例条令、练习唱歌。

        连队让我们闲着，可是我们的排长却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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