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纠结
来的大夫是将军府专门给关鸿准备的，医术高明，却诊断不出林端阳的毛病。
关鸿像是早就料到会如此，并没有难为他。
这时林端阳也没有刚才那么难受，已经可以睁开眼睛，同他们说话了。
“我没事，我很好。”林端阳的嘴唇还是有些发白。
关鸿蹲在床榻边，紧张的看着她，不敢触碰她，生怕再把她碰坏了。
“你两次头疼都无缘无故的，但……都是我在的时候，是不是……”
林端阳的确是因为看到关鸿才会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才会头疼，但看他这副又担心又委屈的模样，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今天刚感觉这人有些伟岸可靠，怎么一下子就崩了。
“胡说，我就是，嗯，上次生病的后遗症，没什么大事，你看我现在不就好了。”林端阳坐起身，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没事，还想下床去，但被关鸿拦住了，“好了，我没事，下次不要再麻烦大夫了，你也听到了，大夫也说没事。”
众人脸上的担忧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减少半分。
“表哥，”林端阳无奈，只能祭出大招，学着林夫人声音软软糯糯，“我还想吃鱼。”
她倒也没说谎，刚才都没吃多少东西，而且那厨子做的鱼的确是蛮好吃的，剩下那么多可惜了。
“好，我这就让人去做……”
“诶？别介，热热刚才的就好。”
“……好。”关鸿显然是不愿意让她吃重新热过的东西，但听她说了，也没有拒绝，只要她开心就好。
闹腾这一顿，关鸿也没让林端阳在小院儿久待，吃过东西便把人送回了林家。
听说林端阳又病了，林正也赶了过来，看到的就是坐在地上穿着一身短打的林端阳。
“……”林正张张嘴，不太确定，“你不是病了吗？”
关鸿把林端阳送回来没留一会儿就回了军营，林端阳觉得时辰还早，这时候去睡觉未免太浪费时间，所以才爬起来刨木头。
她在做的是前几天就设计出来的，可以藏在袖子里的暗器，需要用金属制作，但她想先用木头做个模型试试。
得亏林正看不懂图纸也看不懂林端阳手里的零部件，所以还能淡定的坐在一边跟她聊天。
林端阳头也没抬，“好了。”
“……还挺快。”
然后是一阵静默。
以前林正和女儿之间也没什么话可说，主要是因为林夫人的存在，两人之间有嫌隙，但现在好像更甚了。
林正想回自己院子，但又觉得这都好些天了，他同这个女儿也没说几句话，有点惭愧，于是想找找话题。
“九儿啊，你也十五了……”
“怎么，想把我嫁出去，然后就可以彻底独占我林家的家产了？”林端阳打断他，她不想说搞对象的事，所以说话专门捡难听的说。
林正被她噎的脸色难看，他想反驳，又怕会再吵起来，最后叹了口气，道，“你在说什么，莫说你母……夫人她不会有孕，便是有了，这林家也是你的。”
林端阳冷笑一声，“可别，我怕到时候会被谋杀。”
开什么玩笑，触手可得却不能碰的财富最容易让人发疯，若真如他说的那样，先不说林夫人和那个崽会怎样，就是林正自己也会心生芥蒂，会做出些什么都不一定。
不能兑现的承诺，还是不要说的好，听着牙碜。
“你们有本事就生，别什么事都赖在我和我母亲身上。”林端阳举起木头冲了冲，确定平整才继续刨木头，“至于家产，呵，有本事就争呗，说什么不要，没必要。”
“九……”
“萱儿，把风扇拿来。”
“是。”
萱儿冲正在摇动风扇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小丫鬟便停下，把风扇搬到石桌上。
林正的注意力登时被眼前这个奇怪的东西吸引了去，“这是……”
小丫鬟很有眼力见的摇动手柄，扇叶旋转起来带起风的一刹，林正惊的瞠目结舌。
林端阳幽幽开口，“觉得可以做成生意的话，我可以提供图纸，你自己找木匠。”
林正绕到风扇后面，试着摇动手柄，发现不费力风力却很大，方便得很，当真是个不错的东西，如果要卖的话，大户人家应该会很喜欢，于是笑的见牙不见眼，完全忘记了刚才林端阳的针锋相对，也忘记了想把林端阳嫁出去的想法。
“好！”
把林正打发走，林端阳却没了继续做工的心思。
她放下工具，萱儿询问过确定她今天不会再做之后便让人把东西都收了起来。
林端阳趴在水榭的美人靠上，盯着不远处已经有些谢了的莲花发呆。
她在思考。
其实来说，林正与林夫人和她是没仇的。
那她到底该用什么态度对待他们呢？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觉得，林正和林夫人倒也不算是坏人，像林夫人，就从来没有来找过茬，林正也是整天都在外面忙生意的事，不过也许是还没腾出时间来。
她已经回不去原世界了，那以后林正和林夫人就是要长时间相处的。
俗话说，多一个仇人，不如多一个朋友，她也许可以试着和他们和平相处，等时机成熟了，她嫁给关鸿，去将军府，或者随军去边疆，给关鸿提供先进的兵器支持，和林家这边想联系就联系着，不想就当不方便不联系就是了。
可骨子里那不安分的因子又在叫嚣着，凭什么要顺他们的意？
林家的家产又不是他们的！
续弦就算了，还想生儿子，真的是想得美！
这些钱留着说不定还能给关鸿一些经济上的支持，万一有一天他想造反了呢，虽然青州首富算不得什么，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两个小人儿在脑海中打架，林端阳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端阳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一直到一阵风吹过，吹得她微眯起眼睛，才回过神。
入目的便是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莲花荷叶，原本平静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那些锦鲤比平时更急切的想要跃出水面一般，簇拥在荷叶的遮掩之下。
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厚的像是要掉下来，空气中充满了潮湿的气味，这是要下雨了。
“小姐。”
林端阳回过头，萱儿正担忧的看着她，看样子应该是叫她好几声了。
“嗯？”林端阳懒懒回应。
萱儿这才松了口气，“这么大的风，您还是先回屋子吧，不然又要头疼了。”
“好。”
林端阳乖巧的很。
一行人前脚刚进屋子，外面便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雨滴狠狠的砸下来像是同这地面上的什么有仇一样，又像是只想将这个不算干净的世界清洗一遍。
空气中的潮湿气味更甚，还裹挟着浓重的泥土味。
林端阳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外面的景物被水雾笼罩着，就这么一会儿，地面上已经有了水洼，雨滴砸在上面形成大大的水泡，然后破碎。
林端阳有些喜欢看这样的景色。
萱儿也发现了，她知道劝说无用，于是转身去衣橱取出来一条三指宽的护额，走回到林端阳身前，“小姐，您若是要看，戴上这个去那边圆窗前看吧。”
圆窗是林端阳把原本建在卧室里的净房改成书房后在墙上新开出来的，往两边拉开的设计，窗前还有张罗汉榻，倒是方便。
“好。”
一下午，林端阳想了很多事情，能记起的前世，必须面对的现世。
以前的她从没想过，有一天她也会这样静静的观雨听风，她更没想到，自己会放弃导弹战舰……但她的确做到了，而且，似乎也没有太多的不适。
应该是……没有的吧。
那些人有没有看到呢？有没有后悔把她驱逐呢？有没有在想办法把她弄回去呢？
这样想来，虽然她总是觉得自己适应良好，还暗示自己不去想过去。
但其实，心里还是不甘的吧。
她不想面对后宅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思，不想和林正去争那些黄白之物，不想……
好在，还有那么一个人，纵使不知道她是谁，为什么这么奇怪，还是做到了给她提供一切便利。
而且这个人让她看到了男人的俊美，她不再是那个眼里只有武器的吴锦了。
罢了，不想了。
萱儿只是去取了个点心，回来便看到林端阳已经趴在窗台上睡着了，长而微卷的睫毛不知道是被雨水打湿了还是怎的，湿润润的。
萱儿把点心放在一边，在其他小丫鬟的帮助下，将林端阳轻轻挪回罗汉榻上，取了条薄被盖上。
小姐她这是受了多大刺激，才会在重病之后一个月还有未愈之症。
萱儿很想去问问林夫人，又怕弄巧成拙，让本已过去的事情重新翻出来，给林夫人折腾的把柄。
她只能默默的看着林端阳自己治愈自己，通过从没碰过的木匠、通过学武、通过忙碌……
这样也好，过去的小姐终归是太过柔弱了。
回到军营的关鸿处理好手头事务，便没了什么事，其实来说，作为驻守一城的将军，又不是边疆城镇，他并不是很忙，也就征招新兵的时候忙了一阵。
士兵住的是营帐，而关鸿在军营里有房间。
书房不算很大，毕竟他也不是一直住在军营里。
书案在房门左侧，离门不远，关鸿坐在那里正好能看到门外雨帘。
砰砰砰砰。
有雨滴砸在防雨布上的声音靠近，然后一个举着油雨伞的黑衣男人停在门前。
“少爷。”
称呼他少爷的，是京城派来的。
常综自觉的过去接过来人手里的伞，让来人进去，自己则站在雨中，防止有人偷听。
然而书房里并没有谈话声传出。
书房在建的时候，专门用了防窃听、窥视的建造方法，虽然不能完全防住，但在这样的大雨天气，完全可以发挥原本的数倍效果。
来人却还是没有说话，从怀中掏出一封由油纸包着的信，递给关鸿，上书“吾儿亲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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